太凄惨了。起初,水上都是人,他们挣扎着、惨叫着。后来,一切都安静下来,那种静真叫人毛骨悚然。
——萨拉姆98号幸存者艾哈迈德·埃勒
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想办法坚持住……真主保佑,你要相信一定会有人来解救你!
——6岁少年穆罕默德·穆哈迈德的父亲
火灾持续了三个小时,这使船员们有足够的时间疏散乘客。发生这样的灾难是管理不善造成的。
——苏伊士运河管委会成员卡多尔
不管男女,也无论老幼,红海就像一头冬眠醒来的恶魔,饥肠辘辘,饥不择食,一口气夺走了近千名乘客的性命。
然而,一个6岁少年,却在与恶魔搏斗了36个小时之后,侥幸生还。一时间,这个名叫穆罕默德·穆哈迈德的阿拉伯儿童,成为举世瞩目的小英雄。
“简直跟梦魇一样”
当地时间2006年2月2日午夜,萨拉姆98号客轮在红海深处沉没。
这艘客轮隶属于埃及萨勒姆海运公司。当天晚上7时30分左右,它从沙特阿拉伯杜巴港出发,预计航行120海里,于次日凌晨3时抵达埃及塞法杰港。船上载有1409名乘客和船员。失事地点距离杜巴港大约62海里,出事海域水深1000来米。
6个小时后,埃及政府才接到报警电报。随后,展开了救援行动。据报道,沙特政府主动伸出援手,国王阿卜杜拉在与埃方磋商后,派遣2艘驱逐舰、1艘供应舰和海岸警卫部队的4艘营救快艇,火速前往失事海域,协助埃方搜寻、救助幸存人员。中国政府交通部接到事故通报后,也要求在失事海域活动的中国籍船舶,全力配合埃方进行搜救。
4日上午,第一批幸存者有140人左右,被救援船只送达了塞法杰港。他们大都是年轻体壮的男士,身上裹着花花绿绿的毛毯,有些人赤脚,有些人浑身发抖,个个面容憔悴。面对记者的摄影镜头,大多数人表情木然,不愿放声。只有一个人愤怒至极,大喊了一句:“我们的命是世界上最贱的!”
随后,幸存者们被送往医院。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他们的身心逐渐康复,紧闭的嘴巴开始说话。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幕,才被撩开了一角——
萨拉姆98号出发时,天气晴朗,微风徐徐,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大约航行了90分钟,20多岁的艾哈迈德·埃勒发现船舱起火,他大声喊叫“起火了!起火了!”
船员们闻讯,立即招呼乘客到甲板上,帮助灭火。船长赛义德·奥马尔发出求救信号,他在通话中喊了一声“救命”,通讯随即中断。
艾哈迈德·埃勒说:“我发现船上着火后,立刻把消息告诉了船员。他们和我一起用水枪将火浇灭。在这个过程中,我听到了爆炸声。”船沉时,他别无选择,跳到海里,在冰凉的水中游了几个小时,最后,他挤上了已经载有20人的一条救生艇,才保住了性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显得很悲痛,流着泪说:“太凄惨了。起初,水上都是人,他们挣扎着、惨叫着。后来,一切都安静下来,那种静真叫人毛骨悚然。”
卡哈非·阿巴戴尔是个小伙子,26岁。他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说:“如果有足够的救生艇,伤亡就不会如此惨重。当时没有救生艇可用,我死死地抱住一个空油桶,希望能够熬到救援人员到来。火灾、浓烟、争先恐后逃命的乘客、客轮的残骸,简直跟梦魇一样。”
穆罕默德·穆哈迈德只有6岁。他在塞法杰出生。由于父母都在沙特阿拉伯打工,他一直生活在这个宗教色彩极为浓厚的国家里。从小,父母就教导穆哈迈德:“人是有智慧的。无论处于何种困境,都不能失去抗争的勇气。只要坚持不懈,上天一定会给你丰厚的回报。”
那天,他跟着父母,要返回塞法杰,去看望年迈的爷爷。一起登船的,还有他的3岁妹妹和两个月的弟弟。
火灾发生后,父亲以最快的速度给两个大孩子穿上了救生衣。
站在甲板上,小穆哈迈德看着海水一个劲地往上涨,淹没了甲板,又淹没了脚脖子。他有些不理解地问道:“爸爸,我们的船会沉吗”
父亲毫无办法,镇定了一下,鼓励说:“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想办法坚持住……真主保佑,你要相信一定会有人来解救你!”
然后,父亲抱起小穆哈迈德和他的弟弟,母亲抱起女儿。夫妻俩身体前胸贴后背,艰难地往救生艇上挤。绝望之中,人们你拉我扯,拼命争抢着要上救生艇,秩序极为混乱。面对这种阵势,小穆哈迈德的妹妹吓得哇哇大哭。
就在客轮沉没的那一瞬间,父母俩挤到了救生艇旁边,并将怀里的孩子塞了上去……
“船长彻彻底底地疯了”
萨拉姆98号沉没了,48岁的船长赛义德·奥马尔下落不明,但他并没有逃脱乘客们对他的指责。
据法新社报道,生还者愤怒地说,客轮起火后,有人要求船长掉头,但遭到了拒绝。船员们还一再向乘客保证说,他们有力量把火灭掉,可是,他们忙活了3个小时,最终也没有转危为安。
穆罕默德·莎拉夫·穆斯塔法,37岁,是一位在沙特阿拉伯吉达市工作的英语教师。作为本次海难的幸存者,他说:“有船员亲口告诉我,早在轮船沉没前数小时,他们就曾向萨义德·奥马尔船长提出建议,要求他放下救生艇,但船长没有任何回应。这位船长好像是完全发疯了,他想扑灭大火以证明自己是一个英雄,因此拒绝返航。客轮着火时,我们刚刚离开港口才90分钟,本来可以轻易返航的,但他没有这样做,甚至连警报都没有发出。”
埃及人沙哈塔·阿里对路透社电视台表示:“大火燃烧起来以后,我们赶紧穿上救生衣,但船员们跑过来告诉我们,没有任何异常,还命令我们脱掉救生衣,然后,他们拿走了救生衣。”
幸存者艾鲁姆证实说:“我和另外数十名男性乘客一直在帮助船员救火,船长及船员们穿上救生衣时,并没有通知我们及其他乘客也迅速采取必要的自救措施。他们真是太不负责了!当我们意识到救火已经无济于事时,船员们已经取下了救生艇,准备登艇逃生。这时参与救火的几名男性乘客冲了上去,试图阻止他们离开,并要求他们指挥乘客逃生,但这种努力并未奏效。船长几乎是第一个弃船逃生的。”
哈里亚·萨义德·阿拉姆,40岁,也是此次沉船事件的幸存者之一。当天,她正乘坐客轮准备前往亲戚家。同行的儿子溺水身亡,年仅15岁。她说:“当时的风浪很大,我不停地叫着我儿子的名字,但是没有任何回应。客轮沉没前,我和我的儿子都站在上层甲板上。客轮最初起火时,船长及船员们没有作出任何解释,直到3个小时后,他们才告诉我们说下层装盛汽车的货舱内着火了。我们随即四处寻找救生衣,并将它们穿在身上。当看见到处都是浓烟时,我开始不停地祈祷。所有的乘客都十分慌乱,纷纷要求船员们放下救生艇,但他们说,船长已经要求他们务必将大火扑灭。”
但是,幸存船员的描述却与此截然相反。在客轮餐厅工作的穆斯塔法·穆罕默德·赛义德指出,“那些有关船长逃跑的传言都是假话”,他强调,船长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一刻。艾哈麦德·赛义德·卡希姆是客轮上的三副,负责掌舵。他也表示:“他(船长)没有逃跑,我是船上负责无线电通讯的人中最后一个离开驾驶室的,当时船长和我在一起。”
亲属放火烧了公司
2月4日,也就是救援工作进入了第二天,塞法杰码头上聚集着大约300名遇险者亲属,大家交头接耳,显得非常焦急。下午1时30分左右,第一艘运送幸存者的埃及海军小型货轮抵达码头,幸存者陆续从船上走了下来。亲人们见了,激动得热泪盈眶,大声叫喊着他们的名字,拼命地向他们挥手。
下午两点左右,那些没有接到亲人的家属们情绪激动,纷纷指责船东和政府的不作为,并与维持治安的防暴警察发生冲突。很多人向警察投掷石头,警察则向骚乱人群释放催泪瓦斯。
2月5日,为了避免发生流血事件,港口部署了大批防暴警察。当天下午,塞法杰港务局工作人员在港口候船大厅安装了大屏幕电视,播放遇难者的图像,供家属辨认。许多辨认出亲人的等候者当场失声痛哭。部分死难者遗体已经运抵埃及首都开罗,等待其家属前去认领。
2月6日上午,几百名丧生乘客的家人满腔愤怒,袭击了萨勒姆海运公司老板的办公室,把里面的办公用品扔到大街上,还扯下该公司办公楼上的招牌,并付之一炬。
萨勒姆海运公司老板伊斯梅尔知道自己难辞其咎,已经携带家人逃亡英国,而暂时逃过一劫。
部分骚乱者还不解恨,又冲到大街上,焚烧汽车轮胎等物品,砸毁公共设施,造成了交通中断。防暴警察迅速赶到事发现场,发射催泪瓦斯予以驱赶。消防队员随后赶到,扑灭了燃烧的垃圾筒和轮胎。
同一天,塞法杰港以北60公里处的胡尔加达港也发生骚乱。胡尔加达当地医院门前,警方官员陈列出沉船事故丧生者的照片,不料,亲友们见到照片后,情绪激愤,他们冲破警方布设的障碍物,试图进入医院停尸房,查看遇难亲人的尸体,被警察阻止,发生争执。经过当地警方、医院官员与受害者家属协商,并决定满足受害者家属的要求,事态才渐渐平息……
6岁儿童创造了生命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