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399团刚吃过中午饭,张培梅就来了。李服膺也顾不上寒暄,时间不等人啊,好在张培梅也是个急性子,俩人带着直属骑兵连一路马不停蹄地直奔425团的李家山、罗家山阵地而去,陪同两位长官的还有213旅旅长杨维垣,参谋长刘金声则留在了天镇指挥部。
路上,李服膺向张培梅简单介绍了昨天下午李在溪越级向自己请假的事,说自己最担心的就是因李在溪消极抗战会对全军带来不利影响。张培梅听了李服膺的介绍,心里也有点担心,不过,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来,说:“慕颜,你放心,到时见机行事,倘他真敢撂挑子,今儿个老张我就当回挥泪斩马谡的诸葛亮,刹刹这股邪气。”
听了两人的对话,此时,杨维垣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一则恼怒李在溪的越级请假,二则恼怒李在溪的贪生怕死,这才明白军座为何要邀请张培梅的原因了。
一行人转眼之间就到了425团阵地。得到通知的李在溪忐忑不安地等候着李服膺等人。
李服膺等人下了马走进了阵地。
由于425团前天才进入阵地,而李家山、罗家山一带又没有国防工事,因此,阵地并不完善,一些地方只修了些散兵坑,根本起不到保护作用。团部设在山坳里的一个石洞里,工程兵正在加固团部工事。
李在溪看见军长、旅长来并不在意,后来看见一个矮小的穿中将军服的老头也不在意,等军长介绍完了这老头的职务时,这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乖乖,今天是个啥日子,竟然把这个连阎长官都头疼的人给招惹来了,我的个娘哟,这下不装病也不行了,于是,便夸张地抱着个肚子哼哼吱吱。
稍作喘息,李服膺不忘自己的职责,命令李在溪:“把你的士兵集合起来,我要训话。”
值班参谋听了后走出去,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了“嘟嘟”的哨音和粗野的呵斥声。大约等了十几分钟,值班参谋走进团部,报告说:“李军长、张总监、杨旅长,队伍已集合完毕,请指示。”
三人闻听走出去,只见山坳里高高低低的站满了人,虽说队伍也算整齐,但穿戴却不统一。有的嫌天热,上身只穿一个军用背心;有的裤腿卷得高高的,外面只剩两条光腿;有的帽檐向后,一副二流子的打扮。张培梅看着这些军容不整的士兵,眉头皱成一团。
李在溪向山坳里的官兵喊了一句“立正。”只听得一阵“踢里踏拉”的声音,远不如399团官兵的整齐划一。
“卑职101师213旅425团团长李在溪,请指示。”
“稍息”,李服膺听得耳畔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心里郁闷不已,但脸上并没有表示出什么:“弟兄们,今天上午我在399团也做了战前动员,同样的动作,他们可比你们强多了。这些虽说是细枝末节,但也可以看出两团官兵的素质。别的不说了,昨天军部下发的《告全军官兵书》,你们知道吗?”
底下一片议论,纷纷说不知道。
李服膺的脸立马就拉长了,扭向一旁的李在溪,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吓得李在溪浑身发抖。
“我告诉你们,这是我昨天向全军下发的战争动员令。接下来,我说一句,你们跟着念一句。”
李服膺神情激动地向425团一千多人铿锵有力地说了一遍,底下的官兵同样也跟着铿锵有力地念了一遍。那声势,雄浑壮丽,势不可挡。看着底下热血沸腾的士兵,李服膺深深感到了一个指挥官的作用。
接下来,李服膺在全团找到了几个曾参加过怀柔之战的老兵,让他们当着全体官兵的面,现身说法,把当时阻击日军,不怕牺牲的经历向所有人讲了一遍,效果非常好,还真的消除了官兵们的不少畏敌情绪。
眼看天渐渐黑了下来,李服膺、张培梅等人不放心425团的阵地,分头检查了一遍,提出了不少改进意见。到晚上的时候,团部只有李在溪和李服膺等人。
李服膺盯着李在溪的面好一会儿,盯得李在溪心里有点发毛。
说实话,李在溪之所以敢越级跟李服膺请假,是因为李在溪曾救过李服膺的命。中原大战时,李服膺在山东被蒋介石的中央军陈诚部围困,当时情况非常危急,在这关键时刻,身为副营长的李在溪带领一个连奋不顾身地舍命救出了李服膺,为此,李在溪中了一枪,还差点要了命。事后,李服膺便把李在溪当作了心腹。不仅如此,李在溪还给李服膺还过赌债。以制造毒品、印刷假钞维持军需的东陵大盗孙殿英因为阎锡山在盗陵案中袒护过自己,1929年曾投归晋军。晋军将领因为孙殿英是土匪出身而反对收编孙部,不屑与其为伍,阎锡山为此在一次会议上特意劝说大家:“你们不要小看孙殿英,人家白手起家,是个创业打江山的人,我们不要他,蒋介石也会要他。”1933年春天,孙殿英来到太原向阎锡山致谢,阎锡山安排十几名高级将领在东米市新美园饭店为其洗尘,席间他们结为异姓兄弟,并推孙殿英为老大。嗜赌成性的孙殿英邀请这些将领豪赌,军长李服膺一夜就输了14万银元,一时间传遍太原,而这个记录在银元退出货币流通领域前在山西无人能打破。事后,李在溪给李服膺填了五万元的窟窿。正因为如此,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李在溪知道军座的来意,更知道张培梅的来意,现在的形式是两匹虎视眈眈的狼对着自己啊,怎么办,只有靠装,装得好,或许可以度过此劫,装不好,大不了再上战场。
李服膺看着李在溪拙劣的表演有些好笑,在这些大佬面前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有用吗?这是什么时候?这是舍命的时候,关系是关系,但形势却也是形势,一码归一码。
“你知道临阵请假意味着什么吗?”李服膺率先打破僵局。
“我,我说的是实情啊。”李在溪陪着小心。
“胡闹,纵然我能请给你假,别人怎么说?别人会说我李服膺只顾友情,不顾大义;只顾交情,不顾生命。你以为这是军阀混战时,保存实力,苟且偷生,这是抗战,这是关乎整个国家命运的时刻。”李服膺越说越激动。
“军座,我,我知道错了。”李在溪小声说道。
“你最好别打请假的主意,我不会给你请,我也没能力给你请。”
一旁的杨维垣也劝着李在溪说:“是呀,别让军座为难。”
李在溪知道今天再装病是无论如何不会有好结果了,索性打消了装病的主意,神情一震,底气十足地说:“军座,您放心,卑职我经您这么一开导,再不会装怂了。您放心吧,阵地我会守好,绝不让日本人踏过我阵地半步。”
张培梅这时插了一句:“说是说,做是做。”
“张总监,我在溪好赖还是分得清的。”
张培梅看着原先委顿现在有点振奋的李在溪,提醒说:“有句话老张我事先说一下,我的执法队长今天在天镇县一个铁匠铺里拿到了50把大刀。”
李在溪听了张培梅的话,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心里清楚,这是张培梅盯上咱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了张培梅的执法队在后,想不卖力也不行了,这个连阎长官也让几分的张培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