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暗火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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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和莫晨对话

我宁愿将其简单命名为危机性立场,而不愿称其为边缘立场。

——史庇华克

差一刻三点,我下了出租。踏上了憩园的台阶。敲响了莫晨的家门。

此刻心情明朗了许多。莫晨给我开的门,她相当惊讶问我怎么想到她这儿来。我说:“想你呀,所以就来了。”

“真没正经的,你还当我是你姐姐吗?”她娇嗔地说。

“怎么会呢,我一直把你当成是我的姐姐啊。”我故意把“姐姐”二字说得特别亲切,“要是你不做我姐姐多好。”我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做姐姐,那做什么“呀!”她两眼望着我,眼神之中放射出故意询问的光芒。

“做弟弟又没什么好处可得。”我说。

“你怎么变得这么俗啊,你要是真喜欢我,用你的灵魂爱我就行了,至于你的肉体还是爱别人吧。”我知道,她说的别人是其他女人,“好了,说正经的,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她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其实没什么,上回你告诉我说骆勤要结婚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若无其事地说:“结婚就结婚,没什么稀奇的,这世界天天都有人结婚,也天天有人离婚,结婚,离婚,反反复复,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明白啦!”见她这种态度,真让人有点生气,“再怎么说,结婚也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关系到一个人的幸福,婚姻不是一场游戏,不能草率行事的。”

见我说出这话,她似乎已意识到了什么了,“你去找过骆勤?”

“没有。”我骗她说。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此之前去过华美歌舞厅,这可能源于我内心的虚弱,仿佛身上的某处暗疮,让聪明的她一下搔到了。

“你该给她打电话的,最好约她出来谈谈,我想,你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我瞪着她,没有说话。

“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随便说说,我可帮不上你什么忙的。”她边说边摆手。

“我知道,这件事本身就和你没关系。”我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外省人,她怎么会关心外省人的事呢,我开始垂头丧气,我想立刻就离开这个屋子。我用手捂住半边脸,这对我来说打击太大了。

这般表情动作的变化让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别这样嘛,我给你开玩笑的,你很喜欢她对不对,喜欢人家就要说,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你是我弟弟,我没理由不帮你呀!”

“谢谢你”我说。我想她是弄错了,我只想告诉骆勤一些事而已,没有其他的意图。“可我不想让李恒知道。”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忙说。

“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是有点怪怪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总之,你想办法把骆勤约出来,千万不要让李恒知道是我要和她见面。”

“好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谢谢,”我再次说,“你的情况呢,和从前一样?”

“还能怎样,这是一个蹩脚的抒情年代。”她的眼帘垂下了。

世俗的欢乐与痛苦永远存在,作为一个女人,是失去爱情更可怕呢?还是放纵更悲哀呢?作为这个时代的边缘人,我们就像一群被上帝遗弃的祭司,在失乐园里呛或者尴尬。

“你没考虑过结婚?”我问。

“我不想结婚。”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我一点也不觉得诧异,的确,对不幸福的人来说,结婚就等于走进了一个黑匣子。牢牢地被关在其中。我由此想到了我的母亲。她的一生就这样给时间毁了。在如今这个倡导经济的时代,女性们应当走出家庭,去发挥她们的聪明才智。

莫晨不想结婚的原因我想更多的是由于她对爱情怀有愤民疾俗之意吧,毕竟,一个经历如此坎坷的她还不能轻易摆脱对婚姻对爱情的惊悸。

“现在的男孩子很会说话,口口声声说要死在我床上,甘心情愿为我做任何事,不管真真假假,逢场作戏,能哄得老娘高兴就行了。”

我沉吟了片刻,打量她的表情,她脸上掠过一丝痛楚。我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对她说:“也许改变一个人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就说我吧,我背叛了家庭,同时也背叛了自己,我发现自己有些时候真的是判若两人,我也曾满怀壮志凌云,那想飞的意念也因时光的磨蚀和世事的风云变幻而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失措过,也沉沦过,我心中向往的境地真让自己感到遥遥而不可及,这好似在大海中航行一样,环顾四空,低眉看海,总让我感到太过渺小。我讲究现实,更推崇现实,它也是我的行为准则,但事实上呢,我居然与海浪脱不了关系,我居然是一个梦游症患者,我居然是城市的病人,我曾经在无数个夜晚苦役自己,也就在这个时候,叶娜出现了,我找回了我自己。”

听完我冗长的叙述自己的一番经历,她只说了一句话:“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有不同的看法吗,你和很多男孩子不一样,无论怎样另类,其身上始终有书生式的特质。”

她真是个非同一般的女人,今天我算是领教到她内心的敏锐的洞察力。

从她家出来——这能叫做她的家吗?最小的社会单位究竟是家庭还是个人呢?对她来说,这一切“像个家”的样子太失真了,这和好多人想象中的家大相径庭。家,应该是充满温馨的,至少有两人组成的。

如此看来,她与真正的生活发生了抵触,“我的失败的姐姐,我的另类的姐姐!”我在心里思忖时,又想到了关于我自己,“那我呢?”

我需要的是成功——当初离家出走时的理想。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是极富才华的年轻诗人顾城《一代人》中的诗句。可惜的是他死了,说明童话破灭了。

“我追赶着快要熄灭的情绪,把它放在另一种情绪里。”

“谁是情节的主宰,谁就会在伤害他物之前扼杀自己。”

这是诗人山杉《白痴》和《Pressentiment》(界限)中的诗句。关于悖谬虚幻的灵魂自语贯穿于其中。

“身体,在我话语中的深浅中,在未退却之前,就以生命的诺言,为黑暗滴洒流银。”这是青年女诗人坤红《你该听见》中的诗句。她说过:“我相信我的痴迷是我在世上度过的最美的时光,”她能够享受自己身上恋爱状态在一系列的邂逅中:车站、码头、轮船,这些“人不久留的地方,”她的“自己焕发的爱情”,轻轻地来了轻轻地走,用泪珠缀满一件星星的羽衣,只在柔情中赤身裸体站在白色衬衫之间,成为永恒的神秘。她甚至认为“幽闭是爱情的种种迹象,幽闭将我们自己软禁于内心的风暴之中,幽闭是位把痛苦变成欢乐的魔术师”(蔡其矫《坤红的诗》)

如果你们可以听见这是主人公我的影子在呼唤,那么请不要回答,用心去聆听就行了——这分明是一个蹩脚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