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名叫萨特的写作机器一生著作丰繁。萨特的主要哲学著作有《想象》、《存在与虚无》、《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辩证理性批判》和《方法论若干问题》。这些著作是二十世纪资产阶级哲学思想发展变化的重要资料。萨特把他深刻的哲理带进小说和戏剧创作,他的中篇《恶心》、短篇集《墙》、长篇《自由之路》,是法国当代文学名著,享誉全世界。他一生创作了九个剧本,其中《苍蝇》、《间隔》等,在法国当代戏剧中占有重要地位。《恭顺的妓女》是一部政治剧,揭露美国种族主义者对黑人的迫害,并对反种族歧视的普通人民的觉醒寄予深切期待。该剧充分体现了他主张的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的思想。1964年,瑞典文学院决定授予萨特诺贝尔文学奖,被萨特不假思索予以谢绝,理由是他不接受一切官方给予的任何荣誉。波伏瓦的第一部小说《女宾》反映了她向往绝对自由的人生观。小说《人总是要死的》表达了生活没有意义、人生荒诞的存在主义观点。她在1954年因发表《大人先生们》获龚古尔奖金。小说描写战后一代知识分子对战争的恐怖,向往和平给社会带来安定幸福,但局势动荡使他们对命运悲观失望。波伏瓦的作品还有小说《他人的血》以及大量论文集、剧本、游记等。尤其被誉为西方女性圣经的论文集《第二性》,从生理上、经济状况和历史偏见上分析和阐明了男性主体、女性客体的思想,反映了妇女对解放的要求和男女平等的呼声。1955年波伏瓦和萨特曾访问中国,写了一部旅行记《长征》。波伏瓦晚年发表的重要著作是四部自传体回忆录:《一个安分守己的姑娘的回忆录》、《年富力强》、《势所必然》和《归根到底》。
H
我对于4月很敏感,尤其在这个4月。我将彻底敏感下去。阅读到最后,我感到了最后时光的悲凉。其实就是一种知足。哦,谢谢你给我这本书,使我的4月和5月都有温馨。是啊,终究还是会有一次离别,最后的离别:生死之别。1980年4月13日,弥留之际的萨特听到了一个女人的脚步声,那是一个臭女人的脚步声,《文字生涯》里描述过的死神臭女人的脚步声。他讨厌她,可是她驻足在奄奄一息的萨特跟前。稍后,另一个令他心跳的熟悉的女人脚步声来了,那是他亲爱的波伏瓦,没有猜忌、没有欺骗、没有嫉恨、没有背叛、相伴相依51年的心爱的情人波伏瓦。萨特伸出手,拉着他的波伏瓦,一字一顿说:我非常爱您,我亲爱的海狸!波伏瓦俯身,亲吻了她最心爱的萨特。4月15日,昏迷中的萨特去世。4月19日,在充满浪漫气息的巴黎,五万多法国民众自发列队护送萨特的灵柩。波伏瓦在众人的搀扶下参加了萨特的葬礼。在那些泪水涟涟的人群中,很多女人都曾经是萨特的情人。波伏瓦在6年后的一个四月,也就是1986年4月14日永别人间,毫无疑问去了天堂,与萨特继续他们的爱情契约。那一天,你恰好三岁生日。
从桃花源到瓦尔登湖
我宁愿相信陶渊明《桃花源诗并记》最后一句是他的臆想和玄言,所谓“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与他所记的“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之无限风光的无比自在,构成虚拟对应和不打自招。但是作为一种象征的桃花源是存在的,自东晋末年或刘宋初年诞生于大诗人陶渊明的笔下,至今潜移默化到太多文人士大夫的身心。在今年三月中旬这段非常时期,与东湖为邻的我把《桃花源记》和《瓦尔登湖》并摆在一起,把陶渊明和梭罗相邀在一处,于我近期因苦心而心苦的语境深处,敏感却锋利地猜想到类似经典的事物里一切的必然逻辑和命运关联。
公元427年的秋天,贫病交加的陶渊明写下《自祭文》,其中有叹:“自余为人,逢运之贫。”不久病故,渊明年六十三岁。联想到梭罗《瓦尔登湖》曾经写道:“1845年3月尾,我借来一柄斧头,走到瓦尔登湖边的森林里,到达我预备造房子的地方,开始砍伐一些箭矢似的高耸入云而还年幼的白松,来做我的建筑材料……那是愉快的春日,人们感到难过的冬天正跟冻土一样地消溶,而蛰居的生命开始舒伸了。”这心境绝不亚于一千多年前中国诗人陶渊明之于桃花源的万分愉悦。梭罗于1854年出版《瓦尔登湖》,于1860年身患肺结核病,两年后病亡,年四十四岁。就像陶渊明生前并不被类似谢灵运等当时名家赞赏一样,梭罗的著作也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影响。梭罗曾经这样自嘲:我屋里的藏书有大半是自费出版后并没能卖掉的书。活着时候的孤独寂寞、饥寒交迫、曲折坎坷、殚精竭虑、融入自然、超凡脱俗等等和死后才显的流芳千古、著述醒世、代代相传、不绝于耳,古今中外竟有太多惊人相同。
有关陶渊明《桃花源诗并记》和梭罗《瓦尔登湖》的赏析评述文字,迄今可谓卷跌浩繁,蔚为壮观。无论在网上点击有关这两位大家的名字还是作品,都会有极多文章资讯可供参阅,所以可供研究的资料笔者毋庸赘述。我注重的是这两个不相干文人的经典著作引发的相似与异同,要猜想其中或许能唤醒我们思考和参照的种种真伪。我说的真,是他们所有理想化的言行;我说的伪,也是他们所有的理想化言行。不用多说,他们身上也有着人类共性中的一些通病和劣根性以及无可救药的自我背叛本性,那些都似乎反倒成全了这两个作家的经典名作。这难道不是很有意思的吗?
自古以来的中国文人都深受儒家文化的影响,自生到死都在梦想“学而优则仕”,孔子倘若在鲁国不受嫉妒和排挤,未必就会有后来的周游列国和教化世人。庄子因为没能成仕所以大言出世,他对世世代代读书人的影响远远超过孔子,毕竟官位寥寥,世间世代摩肩擦踵的尽是芸芸众生。假设陶渊明不是生在东晋后期且不幸遭遇晋宋易代,假设他一直仕途得益俸禄优厚,中国文学史甚至文明史就不会生出一个无比美好的桃花源。所以我要再次强调一遍,桃花源只是一个象征。而且是儒学和道学相得益彰的一个经典象征。梭罗也是一样,虽然骨子里没有受到明确的中国儒学和道学的影响,但他也是曾经喜爱过东方文化的。非常有意思的是,这位曾经专心研究过火柴的哈佛大学高材生,1849年自费出版《康科德河和梅里麦克河上的一星期》并无任何影响,在瓦尔登湖期间他在被一个十七岁少女追慕时一度深情无限,以至在他的日记里柔情万分写道:“爱情无药可医,惟有继续深爱可救。”在长达两年自造木屋、衣食堪忧、沉浸自然、观察细微、笔触精美的幽居岁月里,梭罗全心投入在创作境界,并不经意就写出了一部人类文学史上里程碑似的巨作《瓦尔登湖》。两年后他实在受不了那种孤苦,加之病患,他离开了那座世界文学的天堂——瓦尔登湖。与陶渊明的桃花源一样,梭罗的瓦尔登湖也成了世世代代热爱大自然的许多灵魂无限憧憬的圣地。
从一个象征到另一个象征,竟然可以没有时空的概念,竟然无须过度,就像我此刻从一张脸看向另一张脸,从这本书看向另一本书。只是桃花源和瓦尔登湖不在眼前,所能看到的这些图片也未必就是真实,无须当作真实。我们最终获得的都是些假象,因为真相无法因为别人的描绘就能判定和相信。总之,这俩人的作品都是值得深读的,而这两个人更值得认真拜读和领略,尤其后者,因为梭罗身上毕竟没有历代中国文人那些可恶的通病。如果拥有一颗真善之心且不曾不洁,于崇尚自然之时阅读《瓦尔登湖》,实在是明智之举。
吴承恩心灵西游记略
千载知经几暴秦,山中惟说避秦人,仙源错引渔舟入,恼乱桃花自在春。这四句诗是父亲吴锐告别人世间时,吴承恩灵魂深处的琼浆喷射而出的,那就像飞泉在花果山四溅不歇,成为长年累月的风景和经久不息的痛彻。某年深秋黄昏,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吴承恩一副一领青衿终老的样子,端坐在一块巨大的陨石上,目送夕阳以其漫天辉煌的假相,携裹着人间难逃生死的最后壮丽渐渐远去。夕阳朝阳,都不过是太阳,那么谁说夕阳无限好?谁又说朝阳是新生?其实一切都不过是世人俗心有情观照。父亲吴锐没像他祖父和父亲那样走科举功名之路,而是继承了岳父徐家的事业做点小生意。父亲的一生确实太过艰辛屈辱,让吴承恩一生记忆深刻。吴承恩是父亲纳妾张氏后生下的唯一儿子,其人生如父亲一模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经历各种打击和耻辱。到了晚年,清贫与绝望漫天翻涌。细想自己这一生,真的是被仙源错引,恼乱世外桃花自在的春景,莫非一切天意?这时,吴承恩座下的石头忽然诙谐说道:老吴!你可知人由猴子变来,猴子由石头变来?一切皆空,难道你还没悟到吗?抓紧时间把我这块顽石的故事写给后人吧!吴承恩一惊,说:是呀!我这一生所有执着全是空相,惟写一部石猴故事兴许能够流芳千古!
自秦以来,直到明代吴承恩收住西游记的笔触为止,社会从来都是富人贵人的利益集团,是官商勾结、官宦一家、为富不仁、为虎作伥的丑恶社会,也是生灵涂炭、百姓苦难、民不聊生、哀鸿遍野的悲惨人间。所以,眼前的这个王朝实在只是表面巩固着,其实早已衰崩。统治阶级使用各种手段无比残忍对百姓大众进行千般奴役和巧取豪夺,还使用各种愚民措施譬如让儒释道横行无阻愚弄民众。许多许多文化刽子手是罪不可赦的恶棍和流氓,他们昧着良心帮助统治阶级欺骗百姓,错引无数百姓顺从无处不在的昏君凶手。石猴大声一笑,说:老吴!你想象我有一根重达一万多斤的如意大棒,就是玉皇大帝的天宫我也是能打砸它个稀巴烂的,何况这些人间国度?那些妖魔鬼怪哪里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怎么吃得消我的金箍棒一阵挥打?吴承恩先点头,后摇头:唉!就算你一只毛猴能够造反成功,也会有一道紧箍咒念痛你的大脑和思想,让你的灵魂痛不欲生万劫不复的。吴承恩把石猴说得哑口无言后自己笑了笑。于是,行者姓孙,孙子的孙。孙子想成为爷,要到爷死以后。可在爷死之前,爷的接班人早已定好,那么孙子永远是孙子,不管你有过怎样的教养和怎样的天性、智慧以及神力。想到这里,吴承恩这次是无奈的笑了几笑,是玩笑的那种笑,而非拈花一笑的笑。吴承恩彻底意识到人生到死,若能含笑九泉才是真幸福大幸福。吴承恩是从不信佛的,尤其厌恨道教,但他有点儿欣赏信佛之人灵魂离开肉身皮囊那一刻的安详圆寂。其实那也是好笑的,不过带有某种思想的意味,以及游戏的厚味。想起自己在父亲影响下和社会要求下,饱读诗书,求学求官,可除了吃尽人间苦头再无一个是处,如果不是小时候听来的那些鬼怪故事为自己老年时代的文学创作打下最有用的生活基础,这辈子算是白活!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去他孔老夫子的吧!儒啊释啊道啊,究竟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嗯嗯,真要感谢的是民间才智啊!
行者大闹天宫。闹闹而已,闹下笑话而已。一只猴子的革命,吴承恩写的时候,毛笔在他自己的笑声里掉落几回。这猴子应该做点正经事情,可是他想当官,嫌弼马温官职太小,还不如在花果山水帘洞当猴王。太顽皮了,孙猴子!由顽石到顽猴,谁把你逼成这个可笑样子的呢?那么好吧,如来佛把你压在山底五百年,出来后再寻皈依吧!唐僧是吴承恩,孙行者也是吴承恩。一个无比迂腐的唐僧还不够,还得有一头好吃懒做贪色嗜睡的蠢猪,亦如那些持久经受打击后的寻常百姓,那也是吴承恩本人,是吴承恩的第三个影子,有兽性、人性和神性。好像还不够啊,还需要一个毫无性格可言的老实巴交的货色,叫他沙僧吧,从前吃人亦即嗜肉的货色,无性格就是最普遍的性格,最广泛最大众的性格。好了,他们师徒四个都是吴承恩的外相或化身。人的性格本来就是多样的,绝非两种,譬如吴承恩自己就有四种之多。唐僧师徒四人四人就是吴承恩这一生历经各种痛楚时想象过无数次的四种人生模样:既有悟空的天性,也有唐僧的执着,更有八戒的贪嗔痴,还有沙和尚的无性与无形。他们代表吴承恩行走这天上人间,去西天取经只是一个理想。他们行程十万八千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出发出发出发出发!让宝象、乌鸡、车迟、西梁、朱紫、祭赛、比丘、灭法、天竺等九国以及天竺国凤仙郡、玉华州、金平府三地的一切妖魔和人神,成为他们师徒四人必须看到的人间地狱和痛苦万象!去看那些横行于世的帝王将相达官贵人如何愚弄欺压百姓,看那些神仙道人如何魑魅魍魉妖魔当道,看那些行尸走肉如何依仗权势欺凌苍生。看到了吧?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因果就是故事核心,是结构,是矛盾,是高潮,是全部西游记的源起和结局,是吴承恩留给人世间最大的禅道。
尘世昙花,浮生幻影;五戒六度,西方极乐。不是佛教徒的吴承恩,甚至对佛理也没有多少研究,毕竟他生活在一个神仙道士横行无阻的世道。吴承恩只因为要借唐玄奘西天取经的故事外壳,把自己在黑暗统治时期满腹的委屈倾诉出来射入里面,把一切统治阶级对人民百姓的鱼肉和捉弄统统揭露出来昭示于世间,才把自己闭关很久,思考因果二字很久。有一段时间,吴承恩感到自己仿佛五蕴皆空了,却不能像唐僧那样坐禅很久,于是借悟空之口说:但说坐禅,我就输了。因为猴子没有不好闹喜动的,坐不安生。人是猴子变来的,人也很少坐得住闲得下。一个人要做到色空,领悟色空,何其艰难。也只有这猴子才能悟空,不是没有的那个空,而是无处不在的那个空。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滑稽的是,他们四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游戏的是,他们这样那样的毛病就是故事本身。于是,笑料层出不穷、趣事涉笔生辉、法度庄谐有致、意蕴隽永味长。什么社会腐败、世态炎凉,也都是昙花、幻影。西游记略,吴承恩有哭有笑,又哭又笑。像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癫子,潦倒一生且晚景凄凉的吴承恩,让他文字里的笑声响彻了往世的造业、今生的苦难和来世的极乐。
台湾作家湖北采风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