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没有尽头的长廊
相同的世纪风
搅动霓裳
百年沉寂
我如晨勃那样耸立拷问
如红日喷薄
我一万次在废墟之上
举起坚强和希望
在废墟之上
那些符号其实都是
风的形状
三桥回旋
三女成行
三尺三的脚步摇晃
三次停顿
遗落沧桑
谁又能抚摸
三色泥土
我反复浇铸目光
你不会是我今生的摸样
那些流淌的脉络
柔软如光
践踏声起
脆弱迷惘
在你如水的石头脸颊
眼泪坚硬
遗存光芒
征服与重塑
抚摸与深入
我在你辉煌的前额沉思默想
消失殆尽
商女翩然
我在你灰暗的身后驱散惆怅
梅以及伤春
死于春天
死于不合时宜的艳丽和憧憬
永远存在的生不逢时
还有无处不在的幽闭囚禁
桎梏千年
从出生就被遗传了绝症
任何依托和临时期盼
像虚伪的鲜花和狡诈的绿叶
恶魔缠身
哀叹无奈和绝望伤心
在这个世间
光阴是没有面具的
微笑带着欺骗
你可以长叹生不如死
也可以选择寒冬绽放
请别过于自信
在阳光明媚春风阵阵时节
最坏的事情就是有人问津
似乎对你信誓旦旦
不惜用娇媚向你委身
阳光多么歹毒
它用温暖的形象出现
潮涌目光虽然没有使你迷失内心
你能识别轻佻与轻狂
能识别恶毒和善意
但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日子
你只愿回想那个寒彻身骨的冬夜
充满深情地袒露了真心
最大的不幸是你不该相信任何诺言
不该把寄托和停顿
交给风
交给人
交给神
必死无疑
毫无眷恋的飘零
死无葬身之地
无法零落成泥
正因为太多贪婪的眼睛
不断强奸你
所以在 但不存在
以为爱 但不可信
死于春天
这个中午
显然发生了不合时宜的
艳丽和憧憬
这一切并非诅咒
这一切命中注定
天使十四行
如果我要向你告别 我会经过炼狱 进入你的白天或者黑夜伫立在你必经的路口 经受你每个拐弯处感到的 伤心欲绝我看不见你 但我知道你在 你看不见我 但你知道我还在上苍要我们互为天使 可你反复地质疑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从互相绞捏的手指我清楚你在我灵魂里永恒流淌 奔流不息你横亘在我的身体里 你的泪水你的欢笑 还有你全部秘密天使的吻意味着死亡 我想死 我想从此放弃我永恒的生命无论是到天堂还是地狱 当我被问及生前最爱是什么 是你可你别跟我说再见 别告诉我无疾而终 别轻易放下我的心我穿过你的岁月就像穿过你的身体 你吻醒了我灰暗的黎明别把我当做你可有可无的伤害 亲爱的 如此选择应是天意你看不见我 但你知道我在 在想你 并且能随时为你显身即便是微弱的风儿轻拂你的长发 即便在背后响起一阵掌声我如此浓郁的伤感 足以感动苍天 在一个流泪或流血黄昏南中国妇女——据《良家妇女》改编
沿着小溪沿着母性的河沿着不生育的路
沿着窄窄的五月树沿着乳峰和峰谷的泪
走出去嫁给女性的雕塑
守寡
枕边 是几世纪的洞箫
轻轻地让前额起纹
求子洞不生育的观音痛苦地裸露着玉身
而肮脏的河呵
仍在草伏虫起的山涧流出香火
默默的生灵陌生地生存
因为生存的信息而无能挣扎的云
悠悠地划过天穹
沉重的磨盘顶在心尖
对联 在眼光中同时浑浊
但心灵深处燃烧着青春
燃烧着青春的形体和眼泪
哦 所谓良家妇女
无非是总在处女的境地
任石缝
裂开压扁之后不复圆的年轮
年轮上
套着求食的图腾
满月的颂词
日子临近了
日子临近了 这个夏天
因为有过涨潮的五月河流
有过如血的六月荷珠
烦躁 因而晶莹
七月二十五日二十一时
你一声不吭 那阵若有若无的启事
止住了你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嚎
尔后是不眨眼 长达四个小时
不眨眼地看产房被遮拦的灯光
看血腥四起的人世
我们似曾相识 我的孩子
日子临近了 你必先学破坏
在你懂得建业有如搭积木时
我想我会老
很多人已老
在我长大之后
在你长大之后
这个过程不会太长 是在
繁乱的活命途中不经意而至
又在匆忙的来回之中无意而去
如同你的满月
我向你学会沉默 我的孩子
日子临近了 这是因为
你用刺人心疼的哭叫伸张本能
并以小手示意报复之心时
我忍住性子对你微笑
并急急忙忙满足你
原以为从此深喑抱恨溢怨了
不料你放肆如春汛的生命之源
让我明白了颂词的含义
我已经认输了 我的孩子
做人的恢复
这不值得恭喜虽然你已是母亲
古人规定一月一轮回
想你恢复了 做人的恢复
等待你的是什么？
是从前的家 是从前的墙壁
还有这僻远而嘈杂的路
山林在后面
也在你前面
这样的故事你不止一次
对着我的烟头构思过
你知道这其中没有甜蜜
可你偏要讲得生动无比
月全食 整整一年
你就从我的心底苍老
再从孩子梦中的笑容
看见青春在我们身后
遥遥而晃动
等你恢复了 我想吻你
我想赤着双脚走过满滩荒草的泥沙
因为这已不是从前的河流
我与你 已不在同一条河流
恢复 这是你开始的预示么？
有一棵树 渐渐茁壮
太阳被遮挡了 如缝的光斑
溅湿了从前所有的记忆
与大海相遇
一
跌跌撞撞而来 被你发觉
被你从未间歇的喧嚣
起伏成相对宁静
感觉是靠近了归宿
饱受凄风冷雨
我疲惫而又孤寞地
任你无垠的蔚蓝长久沐浴
你是夜晚浑浊的归岸
我陷入沉寂陷入夜谷
世间惟独你不因我之存在
而永久这么汹涌地静静存在着
没有人能够听懂你的浪沫
从你死亡与生存的深色中翻碎出
涛天之风 之后辗转为
皑皑的白色语言 一样苍茫无绪
和很多的生灵一样 我是终究地
与大海相遇了
我所有的柔弱随桅杆和破帆
倒入海天同色的傍晚
一盏黄昏灯
点亮了我以往的酒后呢喃
二
走近你 只要是想着走向海
走向寂寥之渊那很远很远的蓝湖
我就早早沉默
早早不再言语
这海浪是一万只同时伸出的恶掌
我和我一万个弯曲的身影
连同白昼 连同无数萎缩的背景
都被沉沉地摔回海岸
而我多么惊慌于这最后的遗弃
我不再思想 我坐忘于你的眼前
直到月圆
你以涨潮的宽容
原谅了我
五月的天空
这几天 甚至所有铁栅栏
脾气瞬间很温和
所有力透皮肉的横幅
将晴朗的天空
映成血色 衬成很近的回忆
相处很难 相处很易
数万双眼睛盯向某一点
或许堵塞了桥梁
堵塞了交通
但疏通了苦苦涩涩的人心
两根纤弱竹竿
扯出一方明朗的五月
妈妈 我饿 可我吃不下
妈妈 你流泪你也绝食你值
可别走向我
妈妈
小屋四周是水
一
天以阳性哺育
地以阴性滋养
一条河
绕你于春夏秋冬
一年四季潺湲
你的春风曾吹绿你屋前杨柳
你的冬雪压折过你屋后松竹
你宁静如瓦
遮盖我们并温馨我们记忆之河
就这样轻廖响过
走出去好远好远呵
这响声总自身后响来
不曾间断
二
清明季节 小河有水慢涨
那时蛙鸣即将春种即将
不料你以扶犁之手
遮断雨季
一缕暮春之光
落在初夏的头颅
唢呐声高亢地吹你
小屋西边是太阳疲惫的叹息
黑土层层 以癸寅之线
指示你忧伤的祈祷
听得见么
春汛正密密流向你
三
另一人 与竹椅静候孤廖
远远见一株老树时而年轻
夏日萤火如魂魄四起
另一人木然地轻摇蒲扇
好多的故事永远也讲不完
好多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
等到小河冷冷地流来秋意
便有沉滞之光爬满你整个身心
你以慈爱
阅读近近的小木杉
以及我们
小屋四周很多的月光
清清白白
小屋四周很多的眼睛
朦朦胧胧
仿佛这样的岁月已很久不见
许久没有人
如你 抚淌泪的脸
仿佛四周哗哗响过的河水
过早地流走流失
四
我从你深藏苦涩的微笑之中
从你延伸太久的皱纹之河
看清了你的归宿与我同在
你让我放下了忧愁的行囊
静听小屋四周的轻风
轻风送来明月如水
水正在一点一滴淌过心河
你的平静深深牵制了我
在我不停步丈量四周黑土时
你以平原人的沉默
细数我急切的脚步全部的寓含
这些年来 我的一切畏缩
都因你平原似的坦荡化为海浪
小屋四周苍白的绿水
贫穷了你也富裕了你
面对你很久很久了
终于看清
你身后 河水干枯
枯草于四野受冷
冷风凛冽
五
河水苍茫 映照一盏油灯
这盏点不干的油灯使小屋四周
升腾并弥漫云雾
雾气四溢 于仙境中
我摸到你平原之手平原之躯
匆促归来 静听你楚剧般
永不休止的眠歌
方知我一切所得亦将一切所失
永存的只是潺潺水响
一年四季不曾间断
你或溶于水中溶于黑土层
你孤苦你耐劳的双脚
走过
走过你自身留给并展示给我
北风大雪夜呼啸的树枝
我的深深依恋说明了什么
你留入小河了
小屋四周 是水
南国雪意大写
初雪
你愿意离开我么 愿意
返身而走时让雪花飘然
寒冽四起
让满天满地为我挂孝
我冒然躲进你温暖雪中
听所有人洋洋洒洒
南方雪耻辱着永驻诗中
而在我转身抛开你时
雪已不下 弥漫天空的
是泥泞是污秽
是你一千个太阳
无法晒干的记忆
无法蒸发的痕迹
你因匆匆扶于我的肩头
渐渐憔悴
那时节天空隐约是雨
雪之夜
似乎陡然多情寒冷时分
有人被迫迷路
有人萎缩
有人呼吸急促
这片刻的静谧是你所有
辛劳的诡秘终止
你的孤寞忽然年轻许多
也童贞了许多
迎风而出 侵入你身心
是你曾经明媚过的雨季
所有生灵欣然入眠
惟独你 爬出两行脚印
一行如狼
一行如狗
此时正周天寒彻
你的表停在很久以前
曾经相遇过的瞬间
天地明朗 你勿须太阳
勿须老远以前的光亮
试图徘徊出一个问号
不幸你被省略
尔后被淹没
远方有狼嚎
近处是狗吠
你隐身于何处
在这陡然回暖的寒冷中
雪晴
世界终于在明媚下污浊
这是一种含酒精60度的叠影幻觉
（我爱你 看花人
但我只能看走你
全部的花儿
以及你时开时合的秘密
你有一堵深色厚墙
也有一支枯萎的夜来香）
这人过早地就这么
蔫蔫而醉
醉了还写诗
诗是南方
（你的手指欲醉不醉的弄我
你的小河你河上晨雾
你起伏连绵的秀色
以及你的台风你的阵雨
浇入我的苍茫之眼）
于是世界在久雨后雪
久雪后晴
甚至茅屋烟炊亭阁
猛然点染成
中国画
挂成爱情的窗扉
雪后敞开
（你折磨我又抚慰我
你叫我体会精疲力竭
尔后抛下我
一人独斟……）
这是一个过程
一
轮到我真正想写一首情诗时
已经晚了
而且我很平静很平静很平静
我亲眼看见站牌轻声晃过
原想说我们不该让手心紧握
原想告诉你这只是一个过程
因你笑着 我才没说
因你阴郁着 我才穿过雷阵雨
我觉得这样的春天不可再有
人家都说这种日子最好别来
你当然不以为然
我当然有所难受
如果通往三角洲的路
没有那么长
如果岛屿不再上演同一类故事
我就不会一遍一遍地欲望经历
你也不会校正如水的森林
这是一个过程
我很想告诉你
可这过程很诚实也很坦白
如南方的台风
或者如你一眨不眨的眼睛
总之我们不该有当初的对视
那对视很糟糕
一开始就显示为结局
夜晚还是和人们说的夜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