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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小说卷(41)

又商量了一会儿这次上北京购买旧影片拷贝权的事,列车已是过了信阳直逼郑州。朱未木说,到了老家的土地上了,我有点犯困,一种说不清的安全感引我想睡觉。帅丙奎只好退出。项静不知何时像个小猫一样倚在沙发的一角睡着了。帅丙奎出去以后朱未木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手。这些年来,项静的丈夫在沿海一带做生意,很少回家,因此项静像朱未木的二太太,随时可以听唤。当然,朱未木对项静是不薄的,无论大戏小戏,无论大钱小钱,项静每年都有导戏的机会赚钱的机会。这几年,中心一部戏没拍,但自从朱未木和帅丙奎联手后,他们以帅丙奎的名义注册了一家影视股份公司,用影视中心的电视剧许可证,借股民上交的几百万元资金,大小戏拍了几十集,项静一人就执异了3部。朱未术捏项静的小手,她就温柔地睁开眼睛,问,你的前列腺炎好了一点吗?朱未木说一下子好不利索的。项静说,那就早点休息吧,上了北京还有很多事呢。注意身体要紧。朱未木说,这个鬼病总让人想那个事。说着就把项静抱在了腿上。项静温湿地吻他,吻他的耳根,间隙地说,你还是注意身体吧,这几次你总那么快就完了,你是真的越来越不行了呢。朱未木已经控制不住了,双手伸进项静的裙子,“沙”地一声撕了她的内裤。这对男女似乎都很习惯这一声撕扯,都情不自禁地加快了喘气,上上下下全面动员起来,果然像项静刚才所说,朱未木运动了几下就扭曲了脸颊,像败兵一样十分狼狈不堪。项静细声说,你迟早会死在这上头的。朱未木笑了笑,说那样也好。几分钟后朱未木疲倦地睡着了。项静觉得很委屈地睁着大眼老半天。

朱未木一人睡就梦见了包茂生。我们包大哥的形象在朱主任的梦中有点像包公包大人,铁青着脸,眼里充满着嫉恶如仇。朱未木和包茂生在一座什么山的山顶,他们在大声争吵。包茂生骂朱未木不是人,骂他黑心肠,骂他狼心狗肺不得好死。朱未木非常生气,正好一阵急风吹来,他借风推了包茂生一掌,没怎么用力,包茂生就飘进了万丈深渊。梦中包茂生那响彻山谷的惨叫,扰醒了朱未木。睁开眼睛,列车正在长鸣,见自己是在北上列车的车厢里,对面蜷缩着项静,忍不住厌恶地脱口骂道:妈的。

我们包大哥那日醉酒后,回办公室取包,心灰意冷地打算早点回家休息,不想办公室有几个下棋很差的臭棋篓子正在下象棋。臭棋篓子下棋喜欢大声争吵,既想招惹旁人围观,又想投机取巧争个你死我活。中心的人下棋,包大哥很少看。不想红方执棋的是麻树人,黑方是冯贵。麻编剧这边助阵的有向梅,李进兵,李玲兵等人,冯主任那边有项静、鲍晓颖、雷杰等人。我们包大哥觉得怪,平日下棋,少有女人一旁看。可能是今日喝过酒,大家无聊凑热闹吧。既然都有酒意,大声嚷嚷红赢黑赢的喊叫也就乱哄哄一堆。麻编剧瞅见了老包,大叫,老包快来,听说你下棋还有几手的,你来当个裁判,你看看,我们胜定了吧?冯贵的黑方一旁雷杰说,看清楚麻老师,冯主任的两个卒压进你屋里了。雷杰的声音又细又柔,红方这边有个搞摄像的一笑,说,不是屋里是房里。雷杰一挥手:流氓,尽往下流想。我们包大哥目光忧郁地看着棋面,不想鲍晓颖慢慢地挪过来用右手的拇指和小指掐了一下他。老包知道她在提醒他谁也不帮,就点点头,说,雷科长说得对,黑方多两个卒,红方想胜很不容易,只有不失着,结果肯定是和局,象棋古谱上有,这叫馈礼求和,多了这两个卒,只好叫馈礼求和巧添卒了。干脆我演一遍给你们看。老包真的给红黑双方演示了一遍,大家眼花缭乱,多数人并没有看出名堂。就连麻树人和冯贵也说,老包你忙你的去吧,我们回到刚才的残局接着下,怎么会和棋呢。你糊弄我们!包大哥笑了笑,点点头说那你们下出个输赢来吧。我头晕,喝多了。

傍晚回家,放署假在家的女儿包蓉观察到父亲情绪很低落,问,爸爸,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瞧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老包在单位工作上的事情,几乎从不向妻子说,也不会对女儿说。老包不知道女儿已经在大学里悄悄谈上了恋爱,也不会留心谈着恋爱的女子凡事心细了一些。包蓉问,爸爸,闻到了你一身酒气,一定是在单位遭人欺负了吧?老包打定了主意不跟女儿交流这个问题,就反问,蓉蓉,你妈妈呢?包蓉说妈打麻将去了。在外头不能发的火不便发的火,回家了就有点控制不住,用力把公文包往饭桌上一拍,火了,大叫说,她一年三百六十天,日夜坐在麻将桌上才舒服,迟早是要死在麻将桌上的,包蓉说,妈妈没读过书,拿什么打发时间?我看总比练那些乱七八糟的气功好吧?老包说,我辛辛苦苦在外头工作,回到家是不是应该有一口热菜热饭吃呢?你看她母亲不像母亲,老婆不像老婆,亏了我,跟她过了这几十年!包蓉跑过来接了父亲的胳膊,说,爸,别发火嘛,你在单位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说出来我听听?我就快大学毕业了,说不定对我有借鉴作用呢?

我们包大哥差点被女儿包蓉的这番话弄激动了,或者说已经打算真的跟女儿交流一下了。不料电话铃响,老包接了电话,是车书记叫老包去一趟他家。包大哥以为车书记是叫他过去打麻将,正要说自己今天喝过了头,车书记却在电话里提前说不是喊你来打麻将,是有重要工作要谈,老包你快点过来。包茂生不敢怠慢,连声说我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坐了一辆出租车,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到了车哲书记家里。这段时间,车哲书记的离婚手续刚刚办下来,前妻常贵华还住在车书记家,未婚妻常贵莲今天也来了。常氏姐妹虽然一母所生,性格截然相反,姐姐贵华古里古怪,妹妹贵莲活泼可爱。姐姐对妹妹取而代之没什么反感,只说你等着吃苦受罪吧,妹妹笑着说我愿意。常贵莲在局办公室当干事,对局党组的许多工作都很了解,对上面的一些重要精神,往往是先一步知道。车哲书记连夜叫包茂生赶来,就是半小时以前常贵莲告诉了车哲很多重要的信息。

等老包到了,三个人关进书房开始淡话。其实关不关门无所谓,老包知进常贵华一般关在向南的卧室几乎不开门,对车哲的任何事情也没什么兴趣。车哲挥手对常贵莲说,贵莲,你把情况对老包讲一遍。常贵莲点点头,说,事情是这样的,你们今天的测评结果,由小房带回局里,向党组汇报了。下午正好省里有领导来局里检查全省村村通广播的事,晚上我被帅局长叫去陪吃饭。因为都熟嘛,说话也不顾忌什么的。省领导问到“三讲”侧评情况,帅局长说,电视台梁副台长群众评议过不了关,正打算请示组织部免他的职。另外广播电台有个副台长三次评议都通不过,已经暂时停职了。省领导突然问起影视中心的情况,帅局长说,影视中心是今天上午测评的,群众没有一个对党委班子、四位正副处长不满意的,都满意。省领导听后半天不说话,我们一桌人都感到问题很严重了。领导过了一会儿说,广播局本来该宣传部管,但目前我们的领导工作中存在一定的涣散情绪,心不在焉的现象比较严重。有一个非常明显的问题嘛,自从中宣部确定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以来,你们局这些年从头到尾白纸一张。电视剧拍了几部?我倒是听说有些人和某副市长的远亲侄子联合,成立了一个什么影视股份公司,还集资了好几百万元嘛。筹的钱呢?拍的戏呢?难道他们忘了党的宣传事业,把拍戏搞成了私人买卖?我们还听说你们有某位副局长很支持他们开的那个娱乐城,经常带着处长们去看那个娱乐城的艳舞表演,甚至有极少数人扬言要尝遍娱乐城的舞女。这究竟是第三产业还是不务正业?老帅呀,你是老领导,省委组织部是你的娘家,可要为娘家争面子哦?这番话说得帅局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帅局长说局党组当然不会只看表面。由常贵莲转述的这番话,把车哲和包茂生的脸上也说得红一阵白一阵了,车书记的额头似乎再一次地沁出了汗珠。你们商童一下吧,我出去给你们买西瓜,天气太热了。常贵莲离开前这么说。

老包,我问你,你今天上午是怎么打的勾?车哲严肃地问包茂生。我们包大哥因为心虚支吾起来,说,我原想打不满意,恰好抬头看见朱主任看着我,我就只好打了满意。车哲恼火地说,有你办公室主任带头,谁不打勾满意?你坐的位置那么抢眼,谁都看得清清楚楚洁!你跟在我身边这几年,难道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事先打电话暗示你不成?心照不宣的事,我还以为你早就明白了呢!你看不出他在九峰山写的那个材料漏洞百出吗?按我平时的习惯,我怎么会让那样的东西送到局党组手里?我告诉你,九峰山下那个叫甄妮的廊妹找我告过朱未木,我要她找过帅局长。可是那个什么甄妮被朱未木弄失踪了,是死是活,还说不定呢。我给你说明白了吧,我并不希望中心党委班子这次测评能够通过,要么我滚,要么他滚,要么解散中心,要么全部回台里!你自称是残局高手,真正下棋的人,谁愿意输棋?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活棋?什么棋都是和局,谁还有兴趣下呢?老包,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必须不惜一切替帅局长解围!你赶紧组织几个人,由你牵头,整一份材料。以匿名信的方式寄到有关部门。包茂生听到这里,心里紧张起来,说,能不能打个电话问问帅局长呢?刚才贵莲那番话,我们并不能判断帅局长怎么想啊?车哲一笑,有些人一辈子就只能当到科长这一步,你就是的。照我说的去做吧,不会有错的。你要尽快完成这项工作,成功以后,自有好处。

我们包大哥记不清是怎样告辞车书记的,反正离开局机关处长宿舍楼后,在大街上走了很长一段路,他连招拦出租车的念头都没有了。老包想,车书记叫他带头整材料,怎么整?找谁一起整?麻树人笔头好,身为作家,平时一定观察得深刻,可他会参加这样一个特殊小组吗?向梅当年跟朱未木翻过脸,再说她至少掌握有朱未木作风问题的证据,兴许她虽不参加,提供材料还是有可能的。李进兵和李玲兵兄妹,因为知道施心磊与车哲的铁杆关系,弄垮朱未木,对大家似乎都有利,叫他们一起整材料,他们有可能会来。而朱未木那边的人,雷杰和鲍晓颖是最重要的,财务科正副科长,这些年有关影视中心财务收支特别是有关朱未木的经济间题,他们最有发言权。但雷杰肯定不会参加整朱未木的材料,鲍晓颖呢,也不敢肯定。这个岁数的女人,不好说了。项静相当于朱未木的二奶,应该清楚朱未木这些年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但项静绝对不会站出来整朱未木。掰着手指一算,充其量也就包茂生、向梅、李进兵、李玲兵四个人,对鲍晓颖不能说有把握,但无论如何必须争取到她。老包在内心强调这一点,无非因为她鲍晓颖是财务科副科长,加上朱未木睡过她,可能她既有朱未木经济问题的证据,也有朱未木生活问题的证据,人证物证她都有,材料就有了事实力度。恰好公路边有个公用电话亭,他没有犹豫,给鲍晓颖家挂去了电话。鲍晓颖一听是包大哥,问他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老包说,我跟你说话就不绕弯子了,有人指示我们整一份关于朱未木主任的材料,请你参加一个。鲍晓颖沉默了半分钟,说,你不是无聊吧包大哥,我不参加,我也没听到你这个电话。说完啪一声挂了机。她不参加!我们包大哥付了6毛钱的电话费后心里这样说了一句:这就难办了!他的心里乱糟糟的。

包茂生回到家,进屋后见客厅鞋拒旁有一双男人的皮鞋,感到奇怪。很快又发现沙发上乱扔着一些男人的衣裤和包蓉的衣裙,顿感不妙。大吼一声,包蓉!谁在我们家里?没有人回答老包。老包很快明白了女儿在家正在干丧德的丑事,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进了包蓉的卧室。可卧室里并没有人,老包大声喊叫,包蓉!包蓉!老包这才想到卫生间。他冲到卫生间门口,想都不想就用力撞开了卫生间的门。包蓉和一个高大的男人搂抱成一团,他们的耳朵上还塞着耳机,摇滚乐的声音轻轻传出。

赤身裸体的包蓉惊张着嘴巴和眼睛,顿时魂不附体的样子。那个高个子的小伙子倒很镇静,松开包蓉后,还把包蓉的双腿轻轻扒拉一下。小伙子的身体高大而强壮,颇有美国影星施瓦辛格的魁梧。他说,对不起,我是包蓉的男友,我想可以解释的。可那会儿我们的包大哥早已肝胆俱裂气冲头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躯体也僵硬了。老包闭紧双眼,欲哭无泪。他转身倚在卫生间的门框一侧,半天才缓缓地说,包蓉,你滚吧,给我滚!

包蓉真的穿了衣服随她的男友一起滚了,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不敢说什么,反正他们狼狈离去时,很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老包的妻子那一晚打了一通宵麻将没回家,因此,除了老包一个人以外,没有人知道我们包大哥出事以前曾经恸哭过整整一个夜晚。

如果说包蓉的事情对包茂生的死有一定影响的话,那只能说老包是一个并不豁达的男人。当然,人之常情吧,天下做父亲的,毕竟希望女儿成为人妻之后再去发生男女之事要好一些,起码不应该让父亲撞见女儿鬼混的情景。那件事,包茂生不放在心上也行得通,反正女儿大了,有那种冲动,也是人之常情。现如今,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的了。更何况他自己不也对鲍晓颖有着非份之想啊?所以。只能说包大哥的死,有包蓉那件事的一点影响,但远不是全部。应该来说,财务科长雷杰最后那次与包大哥通电话,更有推断的权力。可惜,多年的会计,没有一个不是精于算计的。不该算的账就跟不该想的事一样,能不理睬就不理睬。

不管风声是怎样吹来的,反正这世上从古到今就没有过不透风的墙。没过几天,朱未木就把包茂生叫到了主任办公室。那天上午正好雷杰又给朱主任送报销的钱进去,进门之前他听到朱主任在大声骂老包,细心而诡计多端的雷杰绝不会放过站在门外偷听的机会。前前后后他偷听了足足半个小时,雷杰应该清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