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辉来到泸沽湖,气氛一下子活跃了很多,她总会给我们讲她的旅行历险记。一次,她想半路搭车,于是就在路边冲着来车拼命招手,好多辆过去了,都没有停下来。她干脆坐在路中间,看你停不停车。为了引起司机注意,别从她身上轧过去,她把外套脱下,见有车过来就不停地挥动。她说这“无赖一招”还真灵,很快便搭到了车。
还有一次,她没钱了,又想进一个景区,于是只好动了逃票的心思。可问了很多当地人,除了售票处所在的必经之路外,就要翻过两个山头,据说极容易迷路。阿辉一计不行又生一计。她用一根烟的代价买通了一个好心的司机大哥,同意让她藏在车的后备箱里,把她带进去。阿辉说,那一路差点把她颠死,而且尘土钻进后备箱几乎让她窒息。她跳下车时,司机吓了一跳,活生生的一个人变成了土猴。
讲起在虎跳峡徒步的一段经历时,阿辉说:“我在虎跳峡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日本团队,导游是中国人,当时我问他前面的路怎么样,他却用英语回答我。大家明明都是中国人,为什么不说中文却要说英语!我就冲他喊:‘中国人说中国话!’”
吃过饭,阿辉说自己感冒了,感觉有些累,想先回去休息。她没住在晴天,而是住在隔壁的客栈。我们回晴天拿了感冒药给她,还有可以补充体力的酥油茶,和雨玟一起给她送了过去。
“大家明明都是中国人”“中国人说中国话”,阿辉不经意间的自然表达却颇有力量,温暖从我们心底涌起。
我喜欢现在做的事情———旅行,因为旅行能让不同的人平等地走在一起,忘记不同政见,忘记贫富差异,忘记民族仇恨,忘记种族歧视,让心情变得清澈透明,让人与人的交流变得简单而纯粹。
旅途中的朋友是路上的过客,却是心中的亲人。泸沽湖邂逅之后,我的心里就多了一个愿望:有一天,当祖国统一的时候,我们能够再见到阿辉,听她讲的中国话,在北京或在台北。
圣洁梅里
这个世界上,能用圣洁两个字来形容的事物越来越少。除了雪山之外,我再说不出其它。即使于雪山之列,能称得上圣洁之所的也屈指可数。
我们到梅里雪山正逢雨季,十有八九无法一睹尊容。怀着尽人事听天命的心态,我们还是来了。幸运地是,就在我们不抱希望地回客栈房间无聊地打发时间时,窗外的欢呼声又把我们拽回到飞来寺的观景台上。短短十分钟的相遇,却成为我记忆中的永恒。
梅里雪山属羊,我也属羊,这也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主峰卡瓦格博伟岸的身躯令我仰视,6740米的高度在雪山之中不算巨人,但却足以令无数的欲征服者折腰。
人类每一次尝试攀登梅里雪山都以失败告终,这已然成了登山家的宿命,也成了梅里雪山统领众神山的资本。梅里有权骄傲,因为它给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留下了一片纯洁的处女之地。同时,它也为虔诚的信徒守卫住了属于雪域的神圣尊严。
20世纪九十年代以来,随着登山运动的商业化发展,七万美元就能将社会名流运送至珠峰之巅,登顶珠峰已经成为有钱人的冒险游戏。人们从此不再拜倒于珠峰脚下,而是拜倒在了金钱脚下。
恰在此时,梅里雪山却先后三次无情地拒绝了中日联合登山队的光顾。最惨痛的一次是1991年,登山队17名队员全部遇难,其中有我们六名同胞。在接二连三的灾难之后,国家从1996开始明令禁止攀登梅里雪山,直止今日。
梅里雪山是藏族人心中的圣山,卡瓦格博更被尊奉为“藏传佛教八大神山之首”。在信奉者看来,雪山是应该被朝拜的,而不是去征服。征服者只会触怒神山,自取灭亡。只有那些面对神山顶礼膜拜的信徒和心怀善念诵经转山的过客,才能得到佛祖的眷顾。
道法自然,世间一切的因果法则均源于自然规律。即便从宗教信仰回到唯物论,我们也可以知道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是多么的重要。保护了自然也就是保护了自己,为自然留住一片圣洁,也就是为人类保住了一方精神家园。
我的兄弟去虎跳
刘峰是我研究生宿舍的兄弟,毕业后去了深圳工作,从此我们天各一方,很少见面,但QQ、飞信、电话、邮件这些现代通讯工具让我们时常保持联络,只是过去面对面喝啤酒、吃烤肉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2011年夏天的一个上午,我接到刘峰打来的电话,说是要和女友一起去云南旅行,让我给设计一条七天的线路。他的要求是,必须要去香格里拉,必须要有新鲜奇特的体验。
这个家伙被我忽悠了三年无动于衷,有了女友便冒出了旅行的念头,看来甜蜜的爱情的确能够激发旅行的动能。此时距我们2005年云南之行已过去六年,攻略基本失效,但兄弟的事我不敢马虎,精心策划不在话下。
刘峰回来后,把旅行的游记发给我,对我给他强力推荐的虎跳峡徒步感受极深。看着他的文字,好像我又走在了崎岖高悬的哈巴小路上,又一次站在了金沙江水猛烈拍打的虎跳岸边。
刘峰告诉我,他读《“穷玩”中国》时发现,我说过“天梯危险,绕道而行”,这次他当了回勇士,也算给我弥补了遗憾。他的游记是这样写的:
我们从香格里拉到虎跳峡镇(以前叫桥头镇)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找了家旅馆安置行李后,就按照旅馆老板建议,来到峡谷缘酒家吃饭。闲聊之余,发现这家店老板陈师傅也负责接送去虎跳峡,在谈好价钱后,约定次日出发的时间。
第二天早上八点,我们来到陈师傅的小饭店,一碗热乎乎的汤面驱散了清晨的寒意,我们精神百倍地憧憬着即将开始的行程。八点半,结伴同行的小黄也到了。小黄是个“90年”后大男孩儿,在云南大学上大二,利用暑假独自旅行。后来,我们又在张老师客栈遇到一对情侣。起先还在为路途孤单犯愁,现在却成了同行五人组。
沿张老师小路刚往下走就遇到了网上说的“收费人”,在交了每人10元的过路费之后,徒步中虎跳才算正式开始。据说,张老师修筑这条小路花了很多年时间,除了就坡砌阶、清理障碍以外,还在一些危险的地方添加了护栏和扶手。令人感动的是,沿途平均二十米就可以看见到一个垃圾篓,堪称“绿色”小路。
约莫一个小时的工夫,我们下到中虎跳。大家选择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的,聆听着山河的交响。那一刻心是那么的静,好像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洗涤着。
……
小黄是我们五个人中腿脚最麻利的,总是探路之后,在前面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忽然,他向我们招呼“你们看”,我们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只见蚂蚁般大小的一个人在我们斜上方慢慢移动,好像悬在空中,身边的梯子依稀可见。我马上意识到,那就是传说中的“天梯”。
从发现天梯开始,到站在天梯脚下,路上共经过了三个休息点,每个休息点都有当地人在卖东西。先前听李飞说天梯危险,最好不要爬,尤其是带着女孩。对天梯充满了好奇和挑战欲望的我们,一路上跟当地人打听“天梯危险吗”“天梯结实吗”“你们经常爬吗”“有没有出过事呀……”
但他们的答案让我们更拿不定主意。有的说,天梯没有任何危险;有的说,天梯挺危险的;还有的说,来中虎跳不爬天梯就等于白来了。一番言语,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各自心里也起了不同的变化。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那对情侣决定绕道而行,剩下我们三人决定爬天梯。
天梯位于山腰之间,依山垂直90度而建,周围是悬崖陡壁,险峻异常,没开始爬就有了几分寒意。在检查了装备没有问题之后,我们开始上天梯。小黄在前,我女友在中,我断后。因为是超重人士,所以我一直在担心这天梯是否禁得住我的重量。爬的时候才发现这担心是多余的,天梯由很多根钢筋固定,而且是嵌入山中的,结实程度绝对是没问题的。
虽然在爬天梯之前,当地人告诫过我们,害怕就不要向下看,但我还是忍不住向下望了一眼———身悬半空,脚底下是万丈深渊,着实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儿之后,继续向上爬行,好在天梯不算很长,到顶之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时,早在上面候着的小黄却冒了一句:“这天梯也太不刺激了!”看来这小子是个玩命族,我和女友只能无奈地相视一笑。
贵阳夜色
走出车站,看着眼前这座城市感觉有些陌生,它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现代化的街道和豪华的轿车正在蚕食着我对贵阳古朴的想象。天下的城市从表面上看越来越分辨不清彼此,只有去了解它们的内在,才能了悟一座城市的性格。
最初知道贵州是在小学的课本上,“黔驴技穷”和“夜郎自大”两则成语讲的都是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尽管都带有些贬义,却使我记住了贵州,记住了它的简称———“黔”,也记住了古代这里曾经是夜郎国的地界。
四十八个少数民族共同的家园,贬官流人的第二故乡,历史版图中的“蛮荒之地”,充满着神秘色彩的祖国大西南,这些印象在省城贵阳似乎寻不到蛛丝马迹。遗憾之外也有高兴,在“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的贵州,老百姓的生活正在发生着变化,“人无三分银”的说法也在越来越多的地方成为了过去。
贵阳的夜幕慢慢降临,霓红灯装点着高楼和街边的建筑,各式彩色聚光灯打照着树、桥、小河,勾勒出它们的轮廓。如果比较一下贵阳和昆明这两个西南城市,除了800米的海拔高度差别,昆明有的是日间的艳丽和夜晚的迷幻,贵阳的白天显得淡雅而繁华,晚上则是一派流光异彩的动感景象。昆明像一个大花坛,鲜花铺地也不算奢侈;贵阳如同一个大盆景,绿得让人陶醉,灵秀得让人动容。两座城市都是浑然天成,美丽得不矫揉造作,善于用从容去抚慰忙碌的生灵。
我大学的下铺兄弟小哥早早地就来迎接我们。他带我们来到“秋莎”餐厅,餐厅不大,但环境很优雅。原来,给我们接风的是小哥的父母。我已经有七年没有见叔叔阿姨,他们还和当年一样年轻,岁月没有在他们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上次见面还是我们大学报到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