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不过伤了声带,以后发音会有问题。”骆丝苒云淡风轻地道,“你也回去吧。我照顾师姐姐就成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
“让我见师父一面,可以吗?”冷秋遥道。
“不行。”骆丝苒从屋内走出,一脸教训的模样,“师姐姐需要休息。你这个当徒弟的就不知道替她想想。”
冷秋遥略微想了一下,确实骆丝苒说得对,便道,“那我明日再来。”冷秋遥又拜了一下,“师父,秋遥明日再来探望。”
骆丝苒笑嘻嘻地看着冷秋遥离去,接着进了屋。
冷秋遥这一夜反而睡不着了,一直到晨晓才微微小憩了一阵,桑芙送水来梳洗后,冷秋遥先去了月影居。
恭敬地在屋外跪下,“秋遥拜见师父。”
“秋遥。”一抹白影从屋内走出,依旧是冰冷的面具,“起来吧。”
冷秋遥总觉得声音有些沙哑,没以前那么好听,但也想起了昨晚骆丝苒的话,所以也不再怀疑。
“是,师父。”冷秋遥站直身体,这才看了眼师星尘,心底莫名涌不起高兴,以往每次见到师父都会觉得开心,但这次偏偏没有,明明之前其实也很高兴和期待。
“对了,你已经十六了。前些日子师父在闭关。”师星尘笑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如以往好听,语气却似乎很温柔,“这是给你的寿礼。”师星尘将一个锦盒递出。
“谢谢师父。”冷秋遥自己都忘了这回事,双手接了过去。
“看看喜不喜欢。”师星尘的声音在沙哑中透着一丝悲伤。
冷秋遥打开,盒子里放着一枚白玉镶金的雕刻着飞凤的令牌,还悬挂着白色的丝绦,而旁边又配好了另外的金色丝绦,着是秋水宫宫主的令牌,丝绦的颜色会随着宫主的持有人改变。师寒衣的时候是蓝色,师星尘是白色,而冷秋遥的,师星尘替他选了金色。
冷秋遥跪了下去,“师父,这是掌门令牌?秋遥不能收。”
“对,是秋水宫宫主的令牌。”师星尘点头,用沙哑的声音笑道,“从今天起,你就继承秋水宫,是秋水宫新一任的宫主。师父也可以退出江湖归隐了。”
“师父,怎么可以?”冷秋遥有些急了,双手举起锦盒,“秋遥恳请师父收回成命。”
“秋遥,师父不想再管这些事了。秋水宫交在你手里,师父很放心。”师星尘的声音或许因为沙哑,总是带着感伤。
“师父还很年轻,完全可以继续统领秋水宫。秋遥无德无能,无法胜任。”冷秋遥头更加低下去。
“你是秋水宫宫主从小教出来,你是少宫主自然就是继承人,十六年苦心教导,煞费多少苦心,付出那么多,你堂堂一个男人却连一个都是女人的秋水宫都担不起吗?”师星尘突然发怒了,“你到底是不是废物,没担当?以后秋水宫要如何立足江湖?简直就是不成材的废物!”
冷秋遥并非第一次被师星尘骂,但总觉得和以往不同,但也还是听了进去,收回了手,“秋遥知罪。但是秋遥如今实在有不足,难以担当大任。师父可否给秋遥时间,让秋遥再多历练,才能有资格继承秋水宫。至于令牌,还是请师父暂时保管。”
“我给你一年时间,如今真是多事之秋,也正好可以让你历练。至于令牌,你就留在身边,这是给你的寿诞贺礼。”师星尘说完冷哼了一声,“实在是迂腐,孺子不可教。”说完转身进了屋。
冷秋遥总觉得哪儿怪异,但还是谢道,“秋遥谢师父。”
“去做事吧。该怎么做不需要我说。”师星尘依旧带着些明显怒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厌恶。
“是,师父保重。秋遥告退。”冷秋遥本来想多说什么,昨晚很担心的师父的伤,此刻却突然说不出来了,所以冷秋遥盖好锦盒,回了自己的芷兰苑,将东西交予桑芙收好,心底总觉有点闷闷的。
因为心头实在觉得奇怪,所以,冷秋遥就随意地散散心,只是却不知为何到了静花苑。冷秋遥并不栽植花草,但在秋水宫却偏偏有被师星尘偶尔提点过,此刻冷秋遥突然有了点兴致,莫名想起了那株被移走的兰花。
“奴婢拜见少宫主。”守在花房外的婢女有些慌张,因为冷秋遥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起来吧。我只是随意走走。”冷秋遥道,说完就在婢女来不及的情况下进了花棚。
冷秋遥刚刚进去就听到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和之前师父的声音很像。
“乖,你还真漂亮。”
“师父?”冷秋遥很奇怪,师父怎么会在这儿。
“你进来干什么?”声音似乎有些慌乱的模样,碰的一声,似乎是花盆摔碎了,“糟了,兰花啊。”
冷秋遥走进,在花丛中,确实有一抹白影,但是,蹲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样子,冷秋遥几乎就觉得那不是自己师父。
“师父,秋遥帮你。”冷秋遥忙上前帮忙,瞥见了地上的被捧起的兰花,透明般的修长叶片,一串红色水晶般的花蕾仿佛是血滴成的露珠般从叶间抽出,含苞欲放。“这是神剑蕙兰?”冷秋遥怀疑这是不是就是以前师父送到自己屋里又拿走的那盆花,真的开花了,而那花真的如血珠一般红艳。
“当然是。”师星尘道,“不知道费了她多少心,好美的花,就像她一样,仙子一般。”师星尘的声音又多了些哀怨和伤感,“可惜,就这么没了。”
“好好养着,或许还能救活。”冷秋遥安慰道。
冷秋遥心底纳闷,师父纵然偶尔出言显得无所依恋,但也不会哀婉什么。而且刚刚以来,冷秋遥实在觉得眼前的师父说的话很奇怪,似乎师父不该会这样说,对于这个沙哑而且有感情变化的声音,冷秋遥总有种严重的不适应。冷秋遥想或许是嗓子不舒服,所以说话才和以前不同。而她话中,冷秋遥更加不知道眼前师父所说的她是谁?冷秋遥看着那被重新放回花盆小心打理的花,有些好奇地问,“师父你刚刚说的谁?”
“当然是……”师星尘顿了下,“我……就是为师。”面具下干咳了几声,“难道你觉得为师不行,没能力?还是为师不漂亮?”
这一连串问题更是让冷秋遥有种错觉,根本不是在和师父说话,但还是保持了慎重,“师父文成武略,一直是让秋遥敬仰。”冷秋遥这句是认真,从当初师星尘在船上做饭,他就觉得,或许天下,没什么事能难道师父。至于漂不漂亮,冷秋遥觉得不能用在师父身上,反而玷污了师父。冷秋遥道,“秋遥未见师父真容,但师父一定是出尘不俗。在秋遥心里,师父是蕙质兰心,天下无双。”这是冷秋遥的感觉,或者今天对师父,冷秋遥觉得虽然怪异却没有压力,说话也就自然随意了很多,甚至觉得像是朋友间的交谈那般。
“你这些话为什么不早说?”师星尘有些责怪和悲叹,将花换好花盆后放好,低头低声悲惋道,“已经晚了。”
“什么晚了?”冷秋遥不解。
师星尘吸了口气,转头面对着冷秋遥,“冷秋遥,对你来说,师父是什么人?”
冷秋遥?冷秋遥记得一般,师父都叫自己秋遥,十多年不曾变,除非极少数时间是训斥自己。“冷秋遥今生最重要的人。”冷秋遥没有思考就回答了出来。
“真的?”师星尘的语气有些高兴,还有些怀疑。
“是!”冷秋遥依旧没有片刻迟疑,但一出口就有些担心了。
“那就好。”师星尘似乎是笑了笑,“不枉费一片冰心。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冷秋遥的疑惑不减反增,“师父,秋遥还有一件事要问。”
“什么事?”师星尘的语气有些淡漠如同以往。
“秋遥最近做了个梦,梦见……”冷秋遥斟酌了一下,犹豫了很久,最终咚地一声跪了下去,“秋遥请问师父,秋遥被下春药是什么时候?”
“这个……”师星尘似乎想了一阵,才犹犹豫豫地道,“天绝镇的时候。”
“那么,秋遥第一次和师父之间有……肌肤之亲,也是那时候吗?”冷秋遥手心有些出汗,有些害怕,怕知道答案,也怕师父生气。
“是吧。”师星尘点头,似乎是不肯定,还是不想说。
冷秋遥手一下子松了,手心早已被汗湿,“师父,为什么要那么对我?你告诉秋遥,为何要让秋遥不仁不义?”
“有吗?”师星尘很无辜。
“师父。”冷秋遥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第一次没师星尘的允许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眼前的人的手腕,头一次质疑和忿恨,“师父,为什么要让秋遥忘了,忘了和你有过的事情?”
“很痛额,你干什么?我和你有过什么?什么又让你忘了?”师星尘有些生气了。
“师父你告诉我?你要秋遥怎么样?”冷秋遥痛苦地问道。
“要你怎么样?”师星尘的火气似乎上来了,“你师父要你死你就得死,这是你欠她的?”
“如果师父要秋遥死,秋遥绝无二话。”
“那你去死啊!”师星尘大吼道,“你本来就该死,没有你的话多好!没有你……”
“是秋遥以下犯上,毁了师父清白,秋遥还一直忘了这件事,秋遥一直都没能弥补师父,也无能弥补。秋遥罪该万死。”冷秋遥再次跪了下去,这次的响声比上次还要震动,磕头下去,脆响声让师星尘似乎吓了一跳,但听了他的话,手突然开始发颤。
“师父,秋遥该死。”
“是你?那个孩子……原来是你的!”师星尘踉跄地退了一步,“你……你该死!你该千刀万剐!你怎么值得她……你根本不值得!她给了你一切,你夺走了她的一切。都是你!不是你的话,她怎么会?”师星尘抓起一盆花就要往冷秋遥头上砸去,但停在半空没有动作,眼泪从面具下滚落,“为什么她连不在了,还要这么顾着你?为什么?你不配,不值得!”师星尘突然狠狠地收手转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