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曾听说过琼花岛的血玉琼花。”君笉道。
“听说过。”鬼门擅长医术和毒术,断尘怎么也知道一点,何况这血玉琼花,昨日才被提起过。
“公子若别处找不到,可以去那儿找找。”君笉依旧是淡淡的笑着,但不是以往那般明媚。
“血玉琼花在哪儿?”
“琼花岛有两种琼花,碧玉和血玉,公子一直走就是了。”君笉道,“若是能见到一片血红色的琼花,便是了。”
断尘没想那么多,甚至美说声谢谢就就急匆匆地往前面去了。断尘走了很久,银白的世界才终于有了一个出口。
断尘见到一座和进入琼花园差不多的石壁,但对立的绝壁下不是水流过,那些遍布在雪原的水流在此处都折回了。断尘穿过百丈长的幽暗,眼前出现的是和琼花园冰天雪地完全不同的景象……
眼前也是一片雪白,但是是在碧绿生机盎然衬托着的雪白如盘的花序,比一般的琼华要大数倍,花序宛若月色银盘,雾气萦绕在花丛中,多了些许神秘和美幻,白色的蝴蝶翩翩飞舞,彷如春光灿烂,和琼花园一对比,实在是阴阳两极相反的感觉。
但是血红色的琼花?断尘没见到。只有一片碧幽幽,莹白的花丛,幽香阵阵。
眼前的这一片琼花美得惊人,但断尘无心顾及,一心只想知道“师父,你在这儿吗?”断尘走入花丛,一面叫道,“咏月,师父——”
断尘找了很久,没找到所谓的血红色的琼花,其实琼花按理只有白色,血玉琼花据说是以血浇灌碧玉琼华而出现的红色琼花,这种琼花被奉为传说,但实际是真实存在过。
断尘还在四处找寻,突然咻地一声,刷拉一阵轻响,断尘及时闻声闪身避过飞镖,那五角形状的飞镖又飞了回去,伴随着刷刷的声音。
断尘回头,雾气中不见人影,接着又刷拉一声,一连串飞镖飞来,断尘再次以轻功避开,飞镖竟然又突然改变方向追着断尘而来。这次,断尘看清那飞镖后系着白线,才明白操控者如何收放自如,但白线在白雾看不大清楚,很难断定操纵者的位置。
断尘没有再只是避开,摘下了几片琼花的叶子作为暗器飞出,顺着白线飞去。紧接着断尘凭听觉感觉人的行动,再以数枚叶片飞出去。
断尘听到了人摔在地上的声音,循着声音追去,只见了点点血迹落在琼花上。断尘刚要去找,飞镖再次飞来。
断尘这次没避过,内力突然有点提不上来,眼前也似乎有点模糊,手背被飞镖擦伤,留下了一道伤口。
断尘怀疑自己怎么了?饿晕了吗?不可能……难道是……
一阵交手下来,对方虽然受了伤,攻势却越来越猛,人也现身了,是一个黑衣蒙面人,身形该是命女子。断尘因为内力竟然突然提不起,反而落于下风,身上不少小伤口。
“到底什么人?”断尘早已想明白了,这琼华岛的人不多,除了自己就是琼花园的人,这样想,断尘也明白自己提不上内力的原因,应该和琼花园有关,但昨天到现在,他没进食过,是怎么被动了手脚的。
继续交手下去,断尘渐渐撑不住,最后晕倒在琼花中。
“秋遥,秋遥……是不是你?秋遥……”
身边的呼唤唤醒了断尘,断尘睁开眼,眼前似乎是一个密室,有点冷,隐隐能听到滴水的声音,墙上挂着各种刑具,中间放过火炉和一张旧桌子,断尘猜测应该是地牢,原来琼花岛有这种地方。
“秋遥……”
断尘听到声音,望向旁边,见到了咏月茫然的视线,心不禁一提,惊喜道,“师父——”
“真的是你,秋遥……”咏月的脸色有些苍白和担心的样子,“你还好吧?”
断尘才发觉自己的状况,手脚都被粗壮的铁链锁住,而且凭蛮力无法打开。“是什么人把你绑在这儿的,师父?”
“是个女人。”咏月道,声音很平静。
“女人。”断尘正疑惑。
“我等了好多年,终于遇到你们……原来世上真的有不是人的人。”一个邪异的女人的声音传来,一名黑衣蒙面女子端着托盘走到断尘和咏月面前,显然就是之前和断尘交手的人。女子盈盈笑着,美目明光动人,托盘上放着匕首、一只碗,一瓶药和一张白布。
断尘沉了口气,“君姑娘。”
女子似乎有些吃惊,“你怎么认出是我?”
“我猜的。”断尘一脸玩笑一般地笑道,“在下只是觉得你笑起来总是明光动人,和你家主子一样。”
“……”君笉无言以对,片刻才赞叹道,“不愧是鬼门阎罗,这样都能蒙对。”
“你有什么目的?”断尘又问,“是你家主子让你做的?你抓了我,无非是不想交出藏宝图。抓咏月没用,放了她。”
君笉笑道,“你们俩我一个都不会放!还有,不是我家少爷的命令。抓你们这件事,我家少爷从来不知道。”
“你叫少爷?看来你是琼花岛的遗民。当年温公子能独活是因为身在乔家庄,那你应该一直都是温公子的丫鬟了。”
“对,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爹娘卖掉,之后被琼花岛买回当丫鬟,开始服侍小少爷。”君笉笑道,起初的语气很淡,似乎当被爹娘卖掉不是回事,但后面却听出她很满足和庆幸。
“你对你叫少爷很忠心?”断尘淡笑着问。
“当然。”君笉很肯定,完全没思考就做出了回应。
“那你瞒着他做这种事,他会不知道。”断尘又问。
“我全都是为了少爷。”君笉笑得很浅很甜,比以前还要明媚,转身将托盘放在桌上,“我找了很多人,试过很多次都没有成功。这次是老天开眼,终于知道了我的诚心,给我机会,来了你们俩。”
“你想做什么?”断尘问道。
君笉拿着匕首和碗,转过头,“你们不是普通人,对吗?”
“你口中的普通是怎么个普通法?”断尘淡淡地笑着,自身倒不是很在意,他心底只是很担心君笉对咏月不利。
“我试过了,慕姑娘可不是普通人。”君笉道,“断尘公子应该知道吧?”
“知道什么?”断尘表面依旧平静。
“我示范给你看。”君笉走向咏月。
“你做什么?不许伤害咏月。”断尘急道。
君笉笑了笑,拉开咏月的衣袖,用匕首划开一道伤口,鲜血奔涌而出,君笉用碗接着血,咏月没啃声,但脸色苍白骇人。
“师父——”断尘担心地看向咏月,恨不能立刻扑上去阻止或者代替她。
“我没事。”咏月道。但随着血流出,脸色愈加苍白,额头上却慢慢出现了白色纹身般得花纹。
断尘心想,难道君笉说得不同就是这个吗?这个花纹说来自己见过,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平常又消失不见?
“你住手。”断尘怒道,“你要做什么,冲我来。”
君笉接了血,不一阵子,咏月的伤口就不再流血。君笉将碗放回,拿了白布擦掉咏月手臂上的血,“你自己看。”
断尘不清楚看什么,但看向咏月的伤口,见原本三寸长得伤口眨眼就消失不见,皮肤完好如初。
“怎么会?”断尘看向那碗内,确实是血。“师父,你的伤口?”
“我没事。”咏月还是只有三个字,很平淡的语气,但这次没转向断尘。
“接下来,我要试试看,你是不是和她一样。”君笉拿着刀走向断尘。
“只要别动咏月,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断尘冷冷地道。
君笉看了眼断尘动怒的样子,轻轻笑了笑,用刀划开了断尘的手臂。
断尘手臂上流淌了一阵子血,君笉擦干了血迹,“你不是?”
“不是什么?”断尘问道,伤口还在脉脉冒着血珠。
“不是不是人。”君笉似乎有些失望。
“不是……不是……人?”断尘几乎没反应过来……
“他不是。”咏月极为冷淡平静地出声,“天下间只有我一个人是。”
“师父,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断尘确实懵懵懂懂,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说过我不是人。”咏月淡淡地道。
“怎么可能不是?”君笉似乎不相信,“明明他也……”
“他不是。”咏月的话依旧简单,语调没有起伏。
“那有你也就够了。”君笉镇定下来,“不管怎样,我都要一试。今晚,我就可以准备好一切。”说完君笉就离开了地牢。
断尘始终觉得迷惑不解,君笉走后,断尘问道,“师父,到底怎么回事?师父你的伤口为什么会消失?”
“住口。”咏月冷冷地道,“你做事能不能干净利落些?”
“是。”断尘莫名很乖地点头,虽然他还是云里雾里,但听着这语气,自然矮了一截,似乎真是个乖巧听话的徒弟。
“秋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永远别表现出自己的弱点。”咏月训斥道,“你到底有没有长进?”
“师父教训得是。”
“你的态度在敷衍姐姐不成?”咏月冷喝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被抓来的?”
“师父知道?”
“你的事,我有什么不知道?”咏月转头,因为咏月是被绑在柱子上的,所以不能转身,“秋遥,对人,第一要有戒心,你一开始就不可以相信琼花园任何人,更不能暴露你的致命弱点。第二,你对自己要有狠心,别老是顺着自己的心,而不是顺着事……”
“我有什么致命弱点?”断尘有意问道,似乎茫然不知。
“你现在的弱点是……”咏月沉吟了一阵,“你自己。”
断尘似乎依旧无知,“为什么是我自己?”
“因为念着我的是你自己。”咏月很淡然地道,“魔障、孽障都是你的心,我没让你念着我。”
断尘笑出了声,“师父,你真的很了解断尘。”恋上她的是自己,愿意为她疯的是自己……她不是她自己,自己还是自己……断尘心头蓦然涌出一丝伤感。自己是心系于她的,可她的心不知道在哪儿?等她病好,恢复记忆,就再也不是现在的她了,她爱的是她的秋遥,而自己永远是自己,是断尘。断尘想到这儿,淡淡地笑道,“所以,断尘这辈子都逃不开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