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公子见血滑进了冷秋遥唇上,冷秋遥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把血吞下了。云倾公子吸了口气,淡淡笑道,“你永远这么听话就好了。”云倾公子笑着拿开了手指,放到自己嘴边,舔吸干净了残余血液,直到止了血,又道,“九年了,明明……”月光依旧,今昔如昨,怎奈光阴荏茬,是错,抑或蹉跎?“你终究长大了,秋遥。”
“师父?”冷秋遥梦呓。
云倾公子微微愣了愣,错愕一笑,惆怅不清,“我不是你师父。”用带伤的手轻抚冷秋遥的脸,指尖摩挲,画过他沉静如初的鬓发,勾勒过涉世不深的干净眉宇,睡容依稀当年,云倾公子柔软叹息道,“你不长大多好。”
“公子,”一抹黑影落下,跪在座前,“已经有消息了。”
云倾公子抽离思绪,清淡地问“是谁?”
“应该是三皇子——慕容于彦,化名于彦,另外还有一人大理寺少卿——陆成翔。”
“他们人在哪儿?”
“慕容于彦在慕容山庄做客,陆成翔出玉郸城后,独自一人,不知行踪。”
云倾公子沉吟片刻,“查出陆成翔和慕容于彦的目的。不,或许你们不用动手。让那个人自己行动吧,他会比我们积极。你们让人跟着他,就成了。”
“是,公子。”
“任何情况都不许插手!”
“是,公子!”
“琴羽那边,让她自己决定下一步。”
“是,公子。”
“我很快会去慕容山庄。”
“是,属下会做好安排。”
“你下去吧。”
“还有一件事。”
“说。”云倾公子声调依旧轻柔,但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
“有一个很像是慕容翱的人在江湖走动,正在往凌家庄而来。”
“慕容翱已经死了。”云倾公子淡淡地道,微微思附着。
“是,属下也已经确认!那人并不是慕容翱,但确实很相似,会不会有影响?”
“不会,琴羽自己知道怎么办。”
“是,属下告退。”黑影倏地消失。
云倾公子低头看了眼冷秋遥,隔着黑纱的眸光微微柔和却凄凉,声音柔和却幽怨“人快齐了,开棋了。”云倾公子望着冷秋遥的睡颜,良久倾身下去,微微贴近冷秋遥的额头,“如幻如梦,若水成烟,尘土归尘,拭剑问仙。无常无命,唯怨不安,妄心妄情,皆过忘川……”
“如幻如梦,若水成烟,尘土归尘,拭剑问仙。无常无命,唯怨不安,妄心妄情,皆过忘川……”
云倾公子转头看向倾泻的月光,无意般地轻吟,“雪落啸风夜,露寒祭月天。”清风拂过层层纱帐,撩起云倾公子的发丝,眼眸上的黑纱遗落,眸光轻凉,“红绡帐独冷,玉石枕孤眠。箫声逐鹤语,琴语断心弦。寻仙归路尽,是非惹人间。莫说——莫念——莫怜——莫怨!”
云倾公子低头,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只轻柔地画过冷秋遥的鼻梁,“算了。”
云倾公子话一落地,砰地一声,瓦片掉落地面碎掉,同时一个声音尖锐地响起,“混蛋,你干什么?”骆丝苒吼叫的声音震彻明月楼。
砰咚一声,一个黑影从房顶滚落,“哎呦!死丫头,你谋杀亲……师弟啊!”
“谁让你半天在这儿偷偷摸摸的。”骆丝苒吼玩,轻轻一蹦,从屋顶直接跳了下来。
元鲤惊叫接住,深怕骆丝苒摔个五体投地,长舒了口气,嘴上抱怨道,“大小姐,你轻功不好,就别没事就来个:一落三千尺,人被你吓死。”
“你不是我接住我吗?”骆丝苒不以为然。
“如果我不在呢?”元鲤放下骆丝苒,敲了骆丝苒一扇子。
“那我就不跳啊,你当我笨啊。”骆丝苒给了个不客气的白眼。
元鲤眼角轻跳,“我错了,大小姐。你简直就是为了吓死我才出生的。”
“呵呵……你不笨嘛,自找的。我就是要吓死你,咬死你,打死你,吃死你……就是你死了为止!哼!”骆丝苒冷哼一声看向云倾公子这边,不客气地道,“你磨磨蹭蹭地一个人那么久,不烦吗?”
“咳咳咳……你们继续,我们不打扰!”元鲤捂住骆丝苒的嘴。骆丝苒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元鲤痛得直叫,“死丫头,你真是狗变的。”
“呸,你咬起来还不如肉包子呢。”骆丝苒瞪眼。
“骆丝苒。”骆丝苒不应答,云倾公子又唤道,“小叶子……”
“啊?”骆丝苒回过头,“你叫我?我不认识你,你怎么认识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叫小叶子?”
“真的不记得霄哥哥了?”云倾公子淡淡地问着,似乎有些怅然。
“霄哥哥?怎么又有人说,好像之前有谁提起过,是……”骆丝苒抓抓头,“对了,一个很香的鬼。”
“我像鬼吗?”云倾公子轻笑。
骆丝苒猛力地吸鼻子,嗅了很久,“很香,确实是这个香味,那晚也是你?”
“是我。”云倾公子轻轻撩开纱帐,露出依旧苍白的脸,“骆丝苒。”
骆丝苒愣神地看着云倾公子,目光仿佛被牵引去了……
元鲤突然拖了一把骆丝苒,骆丝苒因此惊了一下,转头看向元鲤,“你干嘛那么用力,很痛额。”
元鲤生硬地道,“大小姐,我们不打扰云倾公子的雅兴。”元鲤瞅着云倾公子笑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好男色!”
云倾公子但笑不语。
“那么你对冷兄弟是认真的了?”
云倾公子依旧笑,微微低头,黑发掩去了脸,看不清表情,话语轻柔,飘若轻云,故而,不辨真假虚实。“元公子果然不同凡响。”
元鲤又问,“其实你去凌家庄,破坏招亲,都是为了冷兄弟,对吗?如果这样说,你的举动倒似乎还算合情理。”
云倾公子依旧轻笑,淡淡地道,“合情合理?”
“包括你当初会对冷兄弟另眼相看,邀他到明月楼,一切都是你的私心作祟。我不得不不承认,你比我想象中的出人意料。”
云倾公子默然。
“你承认了吗?”
“元公子怎么认为呢?”云倾公子拾起黑纱蒙住眼睛,接着从座驾内走了出来,风扬起长袍,发丝如银,月光映着半边脸,清冷如霜。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心思?”元鲤似乎只是好奇。
“若真是元公子认为的那样,那一定比我知道的早。”云倾公子微微淡笑,良久轻吟,“我只希望今晚你的话,不要让他知道。元公子也不会让他知道吧!”
元鲤看了眼座驾内安然的影子,唇角微扬,正欲表态。
“你……”骆丝苒突然惊愕地瞪大眼睛,一只手指着云倾公子,一手抓头努力回想着什么,“你是……我应该很熟悉,你是……”
元鲤目光微滞。
“我是你的霄哥哥,我说过了。”云倾公子转脸目视骆丝苒,眸光柔软,嘴角微微上提,上前欲靠近骆丝苒。
元鲤勾唇一笑,挡在骆丝苒前面隔开,笑道,“云倾公子,既然你心有所属,和我家小姐的婚约……”
“依然作数。”云倾公子断然道,勾唇一笑,“骆丝苒是慕长霄未过门的妻,此生不变。”
“你能放下冷兄弟吗?”元鲤面色不变,笑容依旧,但语带严厉,“如果你不能放下,那你配不上我家小姐。”
“冷公子和此事无关。”云倾公子微微将手背于身后,“先人之命,在下不敢违背。倒是元公子,你左一句你家小姐,右一句你家小姐,在下只问,你真当她是你的小姐吗?”
“这是我的事,和你无关。”元鲤依旧轻笑,举重若轻的模样。
“在下并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更何况骆丝苒不比物品,天下独一无二。”云倾公子凝望骆丝苒,眸光柔似春水,骆丝苒抬头看着他,微微闪烁沉思。
“那么你觊觎别人的夫婿就可以吗?”元鲤半似玩笑,“冷兄弟如今,已经是有妇之夫。”
云倾公子微微顿了顿,唇微抿,“元公子认定我对冷公子,想法不纯?”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原来我在元公子看来,如此不堪。难怪元公子对在下多心有芥蒂。”
“不!我并没有因为你的断袖之癖而看不起你。”元鲤看了眼云倾公子,“我一直认为云倾公子其人该是个敢于承担,不畏世俗的人,可如今的你确实让在下有些失望。”
“元公子如此看得起在下,在下真是受宠若惊。”云倾公子轻笑转身,“家父家母与骆家有不解之缘,这门婚事在下不能做主不算。更何况在下对小叶子的心思,明月可鉴。”
“这门婚事你不打算放弃。”元鲤沉声问道。
“骆姨是重信诺之人,家父家母也是重情义之人,此事是先辈所定,在下不能失信,故而无法放弃。”云倾公子语似无奈却坚定不移。
“你于情不忠,骆丝苒不应嫁你,有理由悔婚。”元鲤坚定地道。
云倾公子也毅然道,“小叶子未曾提出悔婚,她一日不为人妇,便是我慕长霄永远的妻。”
“我明白了。”元鲤抓住骆丝苒的手,“骆丝苒,我们走。”
“小叶子就暂时托元公子照顾了。”云倾公子轻笑送人。
“喂,你……”骆丝苒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元鲤拖走了,骆丝苒回望了云倾公子两眼,状似不舍。
那晚是元鲤到目前的最后一次见到云倾公子,确定冷秋遥和凌婉无恙,元鲤和骆丝苒找了马车才返回到凌家庄外,而诸葛明已经无影无踪,问过那些被救治的受伤的人,居然都说因为一直很迷糊,所以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诸葛明医治过他们。诸葛明的消失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一样,不留丝毫痕迹。
骆丝苒和元鲤带着伤患离开凌家庄到了镇上客栈安置,之后两人回了明月楼,座驾已经被移走,元鲤探过,云倾公子那一夜天明前都是在冷秋遥房里。但第二天一早,冷秋遥清醒出门来,是一人从他原本住的芷兰房出来的,对于昨夜的事他一无所知,更加不知道云倾公子和他在一起一夜的事情,但离奇的是冷秋遥也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