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病了吗?”冷秋遥一脸担忧,“我去劝劝她吧。”有病就必须医治,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元鲤没来得及多说,冷秋遥已经出去了,丢下了他这个王八样,元鲤还真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星姑娘。”冷秋遥敲了敲门。
“进来。”尘星的声音传了出来。冷秋遥推开门,见尘星在从衣柜里拿衣服出来,全是白色,没有一丝杂色。冷秋遥犹豫着怎么开口,也不知道元鲤是否有得罪到尘星,这一犹豫只能到尘星收拾好衣物,尘星开口问,“有什么事吗,冷公子?”
“听说你病了。”冷秋遥很关心的样子。
“无碍。”尘星根本没看冷秋遥一眼。
那一句无碍让冷秋遥觉得更不放心,“让元兄帮你看看吧。他通晓医理,或许能帮你。”冷秋遥眉头微微蹙起,对这个娇小的白影很不放心起来。
“无关。”尘星的话依旧简单,甚至看不出她在认真说话。
“星姑娘你于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希望能……”
“住嘴。”尘星突然沉声,接着转身过去,淡淡地道,“出去。出去……”话没完就连咳了好几声,尘星隔着面纱捂住嘴。
“星姑娘,在下只是关心你的病。你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冷秋遥越是有些急了,上前想要关心她。
尘星猛然闪开,“别碰我。”
冷秋遥看见了她手上的血,眉头骤然一蹙,一把抓住尘星的手臂,见到了染血的面纱,“你的病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好好治。”冷秋遥被那鲜红刺痛了眼睛,疼了心。
尘星握紧了左手,忍住了怒气,神情依旧清冷,冷声道,“出去。”
“你必须看病。”冷秋遥坚持,莫名就想到了云倾公子,冷秋遥在心底念道,他的病也一样,当初没弄懂他的病,如今见不到他的人,一切都怪我关心他太晚。
“放开。”尘星又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必你多心。男女授受不亲,冷公子,请放手。”
冷秋遥听到这话倒是放了手,但担心一点没减。“星姑娘,在下无意冒犯。只想请星姑娘爱护自己。”
“我要换衣服,你出去。”尘星依旧是冷淡地道。
屋外的元鲤靠着墙,摇着扇子,散散地笑道,“我还没见过病了不让人医治的。讳疾忌医,无可救药啊!唉!”
“元兄可知道星姑娘是什么病?”冷秋遥问。
“她碰都不让我碰,没办法诊脉,我如何知道?”元鲤似乎不以为然了,反而冷秋遥无法释然。
今天已经是冷秋遥和元鲤留在沙雪镇的最后一天,午时之后,几十个女子进了沙雪镇,沙绮罗虽然对这些女人没太大好感,因为那冷冰冰的让人没有亲近的兴致,但还是按照尘星的安排把人带到了冷秋遥住的地方。
这时候,尘星在后院,元鲤在和冷秋遥商量路上的细节,考虑着沙漠之行的准备是否已经完善。
元鲤觉得冷秋遥有些心不在焉,恰好这时见沙绮罗带来的一行蓝衣女子,元鲤合拢扇子,用手肘撞了冷秋遥提醒,两人对来人都有些惊讶。
几十名蓝衣女子见到冷秋遥后都上千齐齐跪下,“奴婢拜见少宫主。”
沙绮罗多少惊了一下,至少她没料到冷秋遥会是那种脂粉堆里的男人,少公主?这是什么称谓?沙绮罗还没大明白冷秋遥有什么身份,会有这些女子对他毕恭毕敬。
冷秋遥很快敛目,对一众蓝衣女子道,“请起。”
“谢少宫主。”几十名女子起身,这才注意到为首的两人。幻仙宫女子众多,冷秋遥不可能都认识,但为首的两人,冷秋遥却熟悉。
“非忧、非怡。”冷秋遥道,她们不是常跟在师父身边吗?
“是,少宫主。”非忧非怡是一对双胞胎,长得很像,而且一直形影不离,加上幻仙宫同样的冰冷无表情,很难分清,但冷秋遥经常在师星尘身边见到,渐渐地也能区分这两人了。
“师父还好吗?”冷秋遥出口就是这一句。
非忧道,“宫主一切安好。此次,就是宫主命奴婢等人前来迎接少宫主回宫。”
“我正打算离开这儿,返回天绝镇,和一些朋友会合,之后就回幻仙宫。”冷秋遥道。
沙绮罗能明显觉得冷秋遥身上的不同,比这些日子以来显得要严肃些,同时仿佛年岁都大了一些,只是,沙绮罗对这一众女子的印象并不好,因为这些人基本没表情,都是一样的冰冷,对冷秋遥目前的样子,她还是希望之前的,但对冷秋遥的身份还是好奇。
沙绮罗走到元鲤身边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元鲤笑了笑,“你在大漠,但大漠常有商旅到玉燕国做生意,你这种应该也通晓那些江湖事,难道你没听谁说过赫赫有名的幻仙宫?”
“幻仙宫?”沙绮罗真的有些惊讶,“他是幻仙宫的人?他是幻仙宫什么人?幻仙宫不是说只有女子吗?”
“他是幻仙宫的少宫主,现任宫主师星尘的徒弟。”元鲤依旧笑笑的模样,懒散不认真的样子,但说来他有点怀疑,幻仙宫怎么会知道冷秋遥在这儿,师星尘对冷秋遥看得也太紧了。
沙绮罗点头,这个她上次去卖货的时候有听过些,据说幻仙宫还和凌家庄联姻了,而且幻仙宫宫规深严,师星尘这个女魔头更是令江湖人闻风丧胆,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可见,没人敢和幻仙宫还有师星尘作对,即便是他们。沙绮罗突发奇想,难道说,因为这样,他们才不能在一起。
沙绮罗想着就去找尘星了,尘星一个人站在那座新坟的梨花树下,那一袭白衣静默得仿佛化进了那画面里,但她却又那么出尘地让一切都成了她的背影,那份孤傲淡漠,她仿若不属于红尘。
沙绮罗片刻失神,很快收了回来,道,“你说过会来的那些人都来了。”沙绮罗丢出一个包裹,“你知道他是幻仙宫的少宫主?”沉吟片刻,沙绮罗问,“难道因为他已经娶妻,所以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师星尘这个女人真那么可怕吗?”
尘星接住包裹回头,“太好奇的人一般不长命。”
师星尘不多理会沙绮罗那张有些觉得自己多事的脸提着包裹往屋内走,正好迎面碰见冷秋遥,两人不经意对望了一眼,冷秋遥莫名地心提了一下,但尘星很快移开了眼,冷秋遥觉得心底闪过了什么还没来得及抓住的东西。
尘星道,“冷公子、元公子明日就要离开了,今夜记得早些歇息,尘星会提早为两位安排。”
“劳烦星姑娘。”冷秋遥道,“不知可有在下可以帮忙的。”
“不必。”尘星说完就回自己屋了,从早上之后,她就是这样了,对元鲤和冷秋遥似乎都冷漠了些。
尘星如她所说,提早安排了酒菜,而且异常丰盛,这也是自然,但宴席刚好,沙绮罗也凑了进来,还找人直接搬了两坛酒进来,大漠的两坛,分量自然不一般。
打发走了送酒的人,沙绮罗瞅着尘星要离开,忙道,“我的碗筷呢?还有,你不留下喝一杯?”尘星还没开口,沙绮罗又道,“别说你不会喝酒?”
尘星道,“我确实该该给你饯别。”尘星说完还是离开了,但很快又添了一副碗筷。
这一场饯别席,尘星和冷秋遥都话少,只有元鲤和沙绮罗的声音充斥在酒菜的香味之中。
元鲤是酒鬼,没想到沙绮罗也不遑多让,这两人碰了酒就是千杯少,只不过冷秋遥却不是那么回事,所以冷秋遥已经有些微微醉意。
尘星也喝了不少,一直不慢不紧地,神情清淡,似乎酒到了她嘴里,也只是水,根本没味道,而到了此刻她也没有丝毫酒醉的迹象。
冷秋遥自请不饮,元鲤和沙绮罗已经酒逢知己千杯少,所以也不大在意了,冷秋遥出于礼貌没有离席,对元鲤和沙绮罗的你来我往只是淡然视之。
过了一阵,尘星起身打开了门,冷秋遥自然低抬头看了她一眼,才发觉屋外的地面已经是水润洗过,梨花花瓣倦眠在地板上,烛火摇曳处,冷风和着雨水的湿气入室,撩起了尘星的白衣和发丝。
冷秋遥猜想尘星要回屋了,但是尘星的屋是在另一头,走廊上风雨交加,如此冷夜,冷秋遥对她的单薄有些不放心。
“星姑娘。”冷秋遥起身,走到尘星身边,“在下送你吧。”
尘星只望着屋外的风雨,道,“玉蕊谢尽,匆匆,雪魂泥淖,空空,香魄入西风,终。”言罢,尘星从走廊往自己屋的方向走。
冷秋遥走到靠外的方向,默默无言地替她挡下了风雨。
到了尘星屋外,尘星开了门,进屋后回头关门,眼眸都是静静地看着站在屋外的冷秋遥,碰的一声,门关上了,尘星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冷秋遥并没计较什么,转身返回,但临到前堂,复又折路到了后院,恰好尘星的屋内亮了灯火,投过窗的烛火映进了后院那座孤坟。
一场雨将梨花洗得干净,树枝空落,洁白的花瓣俨如泥土,半成泥淖,辜负了芳华如雪的白。
“云倾……你到底在哪儿?”冷秋遥喃喃地道,酒意有些上心,冷秋遥不觉得风冷,反而觉得脸上有些热,心底涌起过往的零碎,有些怅然和揪痛。他变化无常,从来把不准他,甚至或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他,但却相信他说过的思慕是真。
冷秋遥何德何能,云倾公子?永月,如果月永久,为何不长圆,不教人世永婵娟?你说你叫永月,月是最长久的,师父那么说,那为何你要如此来去匆匆?闯入和离去都不给我任何思考的时间?究竟我们什么关系,该怎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