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霄哥哥。”碧绿哇地大哭起来,“你别吓我好不好?”
冷秋尧跑到床边,抓起云倾公子的手腕,没有脉象,一张俊脸苍白如雪,乌发撑着皮肤更加失色,那双绝美的眼眸紧闭着,眼睫毛柔软地匍匐在眼下,漂亮的鼻翼没有丝毫气息,淡色的嘴唇也失去了最后一丝樱红。
“云倾……公子?”冷秋尧愣了一阵,突然抓着骆丝苒吼道,“骆姑娘,你不是冷兄的师姐吗?你快点救他。”
冷秋尧激动的声音让桑弦和琴娘等人都吓了一跳。
骆丝苒无措地大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她一直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啊!”
“有谁能救他?”冷秋尧问道,骆丝苒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
冷秋尧知道无望,突然一把抱起云倾公子,“咏月,你别吓我,你不要装死。咏月……”在客栈重逢的时候,其实冷秋尧是惊喜的,但是冷秋尧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因为没资格。冷秋尧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是这些时候浑浑噩噩,梦中总是纠缠着和师父亲密的感觉,而清醒时候,想的却不止是师父,还有和云倾公子的点点滴滴。只是越是这样想,冷秋尧越是愧疚和煎熬,所以他实在无法和云倾公子正面相见,而对方却也正好对他冷感,总是无声透出拒绝,正好就拉开了两人。
这些日子,从那天早上的变故之后,各路要对云倾公子下手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但都是暗地里,琴娘找了冷秋尧要他帮忙,冷秋尧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一直当那是他该做的。白天是琴宫和琴徵等人,晚上却一直都是冷秋尧一个人在处理。
冷秋尧或许这么多天从被云倾公子咬后,再也没和云倾公子见面,但每个晚上他都在屋顶上守着屋内人的安危,甚至有时候会听到屋内落下棋子或者其余的声音,冷秋尧就会觉得安心,只是默默地履行着他的诺言,守着彼此的距离,只要他好就好,但为何转眼变成了这样。
“咏月,你睁开眼!不要再一次装死好不好?”冷秋尧声音不自觉地越吼越大,甚至颤栗如同哭腔却被强制住的悲怆,透着某种沙哑,完全不像平时的冷秋尧。
桑弦眸中有些悲伤和暗淡,道,“冷公子……”
“出去。”冷秋尧的声音冷得冻人,完全不是他会对桑弦的口气,“都出去。”
桑弦犹豫了一下,道,“神医诸葛先生在慕容山庄,你可以……”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咏月说过不去,如果你们再强求,伤了任何人,我都不会客气。”冷秋尧声音冰冷,让桑弦被刺伤一般地颤了一下,黯然低头和慕容山庄的人退了出去,冷秋尧道,“咏月,你不愿意上慕容山庄,我就不会带他去。”琴娘和骆丝苒,琴徵都是愣眼,以为自己看错还是听错了什么,或者根本是没反应过来目前发生了什么。
冷秋尧放下了师星尘,随手将师星尘的长发理到耳边,柔声道,“咏月,你等我。你不会死。”
冷秋尧说完跃出了窗,一阵风急驰进屋之时,冷秋尧早已不知所向。
琴娘忙上前,一脸忧郁地给师星尘诊脉,不敢置信地道,“怎么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琴娘的目光逼向骆丝苒,“你在这儿,到底怎么回事?公子怎么会死?”
一个死字让琴徵和琴宫都脸色煞白,“公子。”
“我不知道啊!明明师姐姐一直好好的,就是说要睡会儿,但是睡下去就突然这样了。”骆丝苒哭道。
琴娘顿时瘫软在地,悲痛欲绝,“怎么会这样?公子没有安排过这一出。到底怎么回事?”
此刻冷秋尧突然又如同一阵劲风般卷了回来,将一个人带到了床边,“诸葛先生,请你救他。”
诸葛明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站都没站稳,喘着气,琴娘突然转身抓着诸葛明,哭道,“师父,我求求你救她。师父,我求求你……”
本来在慕容山庄的他被冷秋尧抓来,说实话他几乎去了半条魂,看到琴娘,似乎总算从惊魂未定中清醒冷静了,诸葛明严肃道,“无双,你让开。”或许诸葛明此刻该激动琴娘承认自己是诸葛无双,但诸葛明的脑袋里,救死扶伤永远是第一,是逆转不了的东西。
诸葛明检查完后再抓着师星尘的右手诊脉,这一会儿,琴娘已经哭得嘶声,而琴徵是默默流泪,身体微微颤抖,琴宫是脸上有泪,但表情依旧。
诸葛明良久沉吟,摇头,“恕我无能为力。”
“师父你不是神医吗?”琴娘抓着诸葛明跪了下去,“师父,你救救他,你是神医你不能救,还有谁?师父,无双求你好不好,无双最后求你一次……”
“无双。”诸葛明扶住琴娘,摇头,眼中也是悲哀和无奈,“师父是神医却不是神,不能逆转人命。也不是阎罗,可以主宰生死。”
阎罗,鬼门……冷秋尧想起了什么,“骆姑娘,你的师父可不可以,他们可不可以救咏月?黑白无常可不可以?”
骆丝苒傻了一下眼,但点了下头,没说出话,诸葛明脸上一变,道,“可是是……他们二老来无影去无踪,你找不到他们二老的。找到了,他们也未必会医!”
“我一定会找到。一定会让他们医好他。”冷秋尧坚定地说完突然把师星尘抱了起来,紧紧抱住,仿佛梦呓般地对怀中人道,“咏月,你不会死。你装死过一次,这次你也是装的。我会让你醒过来的。”
琴娘等人来不及说什么,冷秋尧已经抱着师星尘跳出了窗,而且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冷秋遥很快离镇上越来越远,但实际上,他也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怀中的重量仿佛压住了一切,心跳都被那重量压着。只是怕停下来,停下来就会不知所措,又或者停下,冷秋遥就会忍不出什么,那仿佛要破心而出的痛。
不知为何一缕幽香渐渐地不知何处生出,萦绕在冷秋遥鼻尖,一直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但却不让人觉得反感,冷冷的幽香,不同于花香,也不同于任何熏香,即便再浓烈也不会让人觉得腻的香,很特别,仿佛不属于人间,但冷秋遥似乎觉得熟悉却怎么也苦无印象。
冷秋遥抱着云倾公子从没沾地,用轻功飞纵在山林间,在松树上借力时,突然一线白光飞过,冷秋遥左手抱紧怀中的人,空出右手,一拂手,衣袖卷起了银针回力打了回去,一抹黑影纵飞落在离冷秋遥一丈远的树顶,身形仿佛一道寒鸦之影,却迅驰如同飞燕。
“冷兄弟。”黑衣人笑笑道,手上握着不变的折扇。
冷秋遥仿佛从梦中惊醒,“元兄。”收了掌上的功力,依旧站立在枝头,左手臂紧紧抱住他认为的云倾公子。
元鲤耸耸肩,似乎无谓,嘴角一抹微笑还是亦正亦邪,但背后却出了冷汗。刚刚有一瞬间,他感觉到,如果他不出声叫醒冷秋遥,冷秋遥会出手杀了他。元鲤看了眼冷秋遥怀里的人,脸上闪过忧心,“你要带他去哪儿?”
“我想找两位前辈救他。”冷秋遥道,这才想起,元鲤不也是大夫吗?他也师出黑白无常,凌姑娘不行,他应该还可以试试。冷秋遥急道,“元兄,请你看看他。”可能因为太急了,所以显得有些严肃,甚至强硬得有些威胁般的意味。
元鲤摸摸鼻子,“好!我们先下去吧!”
冷秋遥点头,和元鲤一样落到地上,因为时间紧急,而且这儿恰好是隐蔽处,所以冷秋遥就将师星尘放躺下了,洁白如玉般的人就那么静静地,安稳得仿佛安睡,但冷秋遥再看到他的模样,心底却揪痛难忍,手抽离的时候甚至不自禁地颤抖。
冷秋遥劝说自己,他没事,还有救,一定有。
元鲤什么都没说,也没做什么检查,更没切脉,折断手中的扇子,抽出银针,连下了几个大穴,接着将一颗白色药丸放到师星尘口中,也没要她吞下去,那颗药就含在师星尘口中,一股药香从师星尘的口中飘散了出来,渐渐混乱了冷秋遥一直闻到的奇异香味。
冷秋遥打算动手让师星尘把药丸吞下去,元鲤用眼神示意制止了他,冷秋遥不再有多余动作,但眉头蹙紧着,一直没松开。元鲤又抽出两根金针,目光顺着师星尘的脖颈往下,元鲤迟疑了一下,“冷兄弟你来把她的衣服解开,我好确定穴位。”元鲤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尴尬,反正云倾公子也是男人,但莫名他没法把他当男人看。元鲤转过头等冷秋遥动手,把麻烦事推给了冷秋遥,而且元鲤是觉得,冷秋遥看了什么,云倾公子也不吃亏。
“好。”冷秋遥见元鲤连连下针,应该是能医治,所以冷秋遥没注意到异常,也没多想。冷秋遥伸手将师星尘的衣服从领口拉开,但是衣衫一落,露出的裹胸让而冷秋遥微微傻眼。一般男子会这样吗?至少冷秋遥不会这样,所以冷秋遥几乎傻眼了。
元鲤听不到冷秋遥的响动,回过头,一眼看到师星尘的裹胸顿时有被人脑后打了一棒的感觉。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却没看出云倾公子是女人,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可谓相当的大,完全胜过了震惊。
元鲤现在有些觉得自己麻烦了,因为接下来的针要下在心脏的位置,从体外刺入体内,直达心脏才行,若是错了,后果堪忧。而眼前,云倾公子是女人,他要怎么下针?这就是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元鲤仰天长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