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魔爪伸向台湾
劝工大楼之痛还没有消退,海峡对面的台湾又“祸起萧墙”!这起惨案的实施者,还是中统局第二任局长叶秀峰。
1945年10月25日乃台湾“光复”的日子,所谓“光复”,就是收复失地的日子。台湾人民历经50年的殖民统治后,终于可以当家做主了。但是台湾“光复”后,物质匮乏,物价飞涨,粮荒严重,治安环境恶劣,百业萧条,失业人数暴增……国民党当局并没有认识到台湾“问题”的严重性,而是采取了错误的管理方式。正是因为如此,台湾地区的矛盾激化,问题似乎比“光复”前还要严重。国民党当局的错误管理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专制独裁
曾有社会学家分析:专制独裁才是导致矛盾和战争的根源所在。蒋介石是总裁,所谓总裁,就是专制独裁的意思。日本人投降之后,国民党当局就接管了台湾。可以说从司法、立法、行政、军事等完全照搬国民党那一套。于是乎,国民党的独裁统治加深了台湾地区的各种矛盾,而“战争”似乎也一触即发。
二、政治上排斥台湾人
看上去,这似乎是一种地域歧视。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国民党似乎总能做出这种荒唐事。清剿异党,总是靠利益集团选择用人。蒋介石如此,他的手下也是如此。自从国民党接手台湾,蒋介石便派遣自己的部下管理台湾,而台湾当地人却鲜有机会与政治挂钩。于是“天平”向一侧倾斜,这种不公平令台湾人怨声载道。
三、利益冲突
日本统治台湾长达50年之久,遗留下来的日伪资产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这个数字几乎占据台湾GDP的90%。日本投降之后,国民党当局将日伪资产统统劫收上来充公。也就是说,谁控制住日伪资产,谁就控制了台湾的经济命脉。后来国民党还在台湾设置了贸易局和专卖局,对贸易、烟酒等实行政府专营!种种行为下,都与台湾的民间企业、财团等发生利益冲突,更加激化了“问题”的矛盾。
台湾人本以为“光复”之后,便能过上当家做主、富裕丰饶的生活。没想到国民党的统治不但没有带来改观,而是每况愈下。于是无数的失望变成了绝望,无数的绝望又变成了仇恨。他们恨大陆人,更加恨国民党。
1946年,蒋介石参加了台湾光复一周年的庆典活动,作为总裁,他如滔滔江水一般大侃、神侃。结果台下听众反应平平,甚至连零星半点的掌声都没有,此事令蒋介石非常失望。
更搞笑的是,蒋介石刚刚离开台湾,便有人挂出一幅漫画:“狗去肥猪来”,用以讽刺蒋介石和国民党当局。
后来还有一台湾大学教授发牢骚:“你们美国人为什么对日本人那样宽宏大量,而对于我们台湾却如此残酷?你们只给日本扔了两颗原子弹,却给台湾放下比两颗原子弹厉害1000倍的蒋介石。”
说到这里,还要提一个人物:陈仪。此人是光复后的第一任台湾“省长”。陈仪,字公侠,绍兴东浦镇人。此人与蒋介石是同学,私交不错。1941年12月,此人就任行政院秘书长兼国家总动员会议主任。1944年,兼任国民党中央设计局调查委员会主任委员,为收归台湾开始做准备。台湾光复后,蒋介石命令他赴台就任台湾行政长官兼警备总司令。陈仪上任之后,可谓是大权独揽,十分跋扈张扬,蒋介石为了制衡他,只好派CC系成员李翼中来台湾。但是台湾党部成立之后,身为国民党党员的陈仪,与国民党内的CC系成员一向不睦。他任用了很多与省党部不合作的人士,如宋斐如、刘启光、沈仲九、周一鹗等,排挤CC系成员李翼中,于是令台湾省党部与市党部工作难以开展,令制衡他的李翼中十分苦恼。后来李翼中打报告给中央党部,要求约束陈仪。不过陈仪是个独断分子,他没把李翼中放在眼里,而台湾也变成了陈仪一个人的政治舞台。
与陈仪相比,CC系成员李翼中却实实在在做了点“好事”。为了让国民党在台湾扎根,李翼中组织访问团率领张兆焕、林紫贵等人去新竹、台中、苗栗、嘉义、台南、高雄、屏东、花莲、苏澳、宜兰、淡水、北投、台北、基隆等地视察工作,历时三个月,足迹遍及整个台湾。访问团本着“宣传重于组织、了解重于开展”的原则,慰问台湾群众,宣扬三民主义,宣达国民党中央,同时招纳优秀分子入党。李翼中多次举办“三民主义宣传大会”,与地方士绅及农工等各界领袖进行沟通,并择优介绍地方领导入党,成立区分部。后来一些大陆来的政客“汲引私人、乘机舞弊”,引起台湾民愤。1946年7月21日,李翼中在“国父纪念周”上分析了台湾省政治现状,并找出官民隔阂的症结,勉励台湾群众协助政府肃清贪污,共同建设幸福美好的新台湾。李翼中还成立了一个清查团,专门清理台湾各党派组织里的贪污腐败案件,后来竟然查出许多令人发指的贪腐案件,其中省专卖局局长任维钧贪污500万元台币;台湾省行政长官公署秘书长葛敬恩的女婿李卓芝变卖政府财产,获益几十万台币;台北县长陆桂祥贪污案等等。
台湾不是政治“演练场”,岂能让这些政客折腾来折腾去?就连上海《观察周刊》也如此报道:“今日台湾危机四伏,岌岌可危,是随时可能发生骚乱或暴动的。”
果不其然,暴动终于发生了!
1947年2月27日中午,台北专卖局得到“走私消息”,于是派叶得根、钟延洲、赵子健、刘超群、盛铁夫、傅学通六名查缉员前往缉查。当他们抵达淡水时,仅仅查获了五箱走私香烟。后来,一个“眼线”举报说:“走私货已转移到台北市南京西路的天马茶房附近。”于是叶得根等人便去缉查、抓人。下午7点30分,当他们来到那个地点时,走私贩早就闻讯逃跑了。他们仅查获一位40岁寡妇林江迈和她的几包公私烟。叶得根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暴力执法,将林江迈的公私烟和现金全部加以没收。林江迈仅仅是个寡妇,几包公私烟恐怕就是其全部家当,于是她跪下来向叶得根等人哀求:“如果全部没收的话,我就没饭吃了,至少把钱和专卖局制的香烟还给我吧……”但是叶得根置若罔闻,不予理会。当时围观的群众非常之多,纷纷替寡妇林江迈求情。林江迈情急之下,一把紧紧抱住了缉查员的大腿。
“放开,再不放手,我可就动手了?”叶得根目露凶光。
“请你们高抬贵手,给我留一条活路……”林江迈继续跪在地上哀求。
缉查队员的“暴徒面貌”毕露,挥起拳头雨点般地朝寡妇林江迈打去。林江迈寡不敌众,被打昏过去。此时围观的群众急眼了,怒斥缉查队员的暴行。
他们喊着:“阿山不合理!”
也有人怒斥:“猪仔太可恶……”
此时缉查队员也慌了神儿,而穷凶极恶的缉查队员傅学通掏出手枪鸣枪警告,竟然击中了无辜。此时围观群众的火气完全被点燃了,他们砸烂了缉查队员的卡车,强烈要求警察局枪毙傅学通。
2月28日一早,广大群众联合起来,他们一边敲着锣,一边举行示威游行。他们走到台北专卖局的时候,情绪一下子失控了。他们冲进专卖局,对专卖局的职员进行殴打,结果打死了两名,打伤数名。而此时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宪兵队人数有限,所以未敢轻举妄动,此事马上就传到远在南京瞻园里办公的叶秀峰的耳朵里。
“台湾调统室来电,台北民众围攻专卖局,我们怎么办?”叶秀峰的机要秘书将电报递给叶秀峰。
叶秀峰并不以为然:“让他们闹吧,形不成气候的!”
“我们是否回电?”
“不,看看事态如何发展,再做定论!”叶秀峰拿起旁边的报纸,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水,此事并未引起叶秀峰的重视。
但是台北街头,形势却进一步恶化!下午1点,一批群众来到台湾省行政长官公署请愿,希望陈仪站出来讲话。陈仪有些惊慌,由于他将自己的部队悉数调回大陆,担心“暴民”反水,于是进退两难。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人拔枪向陈仪射击,警卫闻声,立即开枪还击,当场死三人,伤三人,顿时乱作一团。民众开始高呼:“打死人了,政府给予说话!”甚至还有人喊:“推翻他们,把他们赶回大陆……”
下午2时,广大群众在中山公园聚会,进而占领了台湾广播电台。广播电台先后用闽南语和日语向广大民众发布:“政治黑暗,米粮外运。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大家起来,驱逐各地的贪官污吏,争取生存。”当年的台湾,无线电广播相当普及,民间收音机达数万台。台湾各地民众听到后无不义愤填膺。他们纷纷拿起武器,“抵抗风潮”很快在整个台湾蔓延开来。由上海驶往台湾的“中兴号”,途中得知“台湾民变”,立即掉头返回了上海。台湾广播电台被民众控制之后,长官公署失去了舆论导向,使台北一隅的事件迅速蔓延至全岛。事件发展早已超出陈仪的预料,他只得将所有部属连同家眷等尽可能集中于公署大楼。由于军备不足,军械仓库缺乏足够警卫兵力保护,原本无武器的群众抢夺武器弹药,清洗了台北军火库,与台北国民党军形成武装对决之势。
此时电报一个接着一个,叶秀峰终于坐不住了。他拍桌子发飙:“因为几盒私烟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看来不采取措施是不行了!”他站起来,焦急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事关重大,他决定采取行动。他决定先向蒋介石汇报一下,然后拿出自己的措施。
他匆匆来到总裁室,此时的蒋介石脸色也不好。蒋介石见叶秀峰来了,便直言:“台湾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这群民众也太无法无天了!围攻政府,这不是准备造反吗?既然你来了,就讲讲自己的看法吧!”
“陈仪将自己的部队悉数调回大陆,他身边的军警人数有限,根本无法控制局面,依我看,要出兵控制一下。”叶秀峰十分冷静,对于民众暴动,叶秀峰向来采用“以暴制暴”的方式。
“台湾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啊,必须要有措施。这个陈仪,调自己的兵回大陆,简直是开玩笑嘛!你说派多少人过去最为合适?”
“三个师!”
“好吧,我这就安排部队火速前往台湾!如果掌握到新信息,你要及时汇报,以免贻误战情!”蒋介石接受叶秀峰的建议,于是电令驻昆山21军:“全军开台平乱,146师从吴淞直开基隆,145师从连云港开高雄,限3月8日前到达。”
得知蒋介石派兵,叶秀峰十分有成就感。回到中统局,特务们问他结果如何?叶秀峰笑着道:“平复之事,向来以枪杆子解决问题!总裁是顶顶聪明之人,怎能按兵不动呢?”
不过此时,台湾民众已经成立了“二·二八事件处理委员会”,组织群众,处理大纲32条,旨在“台人治台,高度自治”,要求长官公署接受他们的要求。3月1日,台北市参议会邀请国民参政员、制宪国大代表及省参议员在台北市中山堂为应对“二·二八”突发事件进行紧急磋商,并成立“缉私血案调查委员会”。大会推派省参议会议长黄朝琴等七人为代表谒见陈仪,要求撤销禁令,释放被拘民众。下午5时,陈仪向全省发出广播,答应黄朝琴等人提出的要求,派民政处长周一鹗、交通处长任显群等五人与台北市参议员等台湾当地代表等组成“二·二八事件处理委员会”。
3月2日,台湾大学、延平学院、法商学院、师范学院等一千多名师生联合起来,对陈仪进行严厉谴责。“二·二八事件处理委员会”增加警备司令部参谋长柯远芬、民间代表林献堂和《自由报》社长王添灯等人举行首次会议。无奈之下,陈仪向全省发出第二次广播,宣布宽大措施四条:
一、参加事件的人民一律不加追究;
二、被拘捕者准予释放;
三、伤者给付治疗;
四、死者优予抚恤。
但此时并未得到台湾民众的正面回复,局面有愈演愈烈之势。
3月3日,“二·二八事件处理委员会”推派代表与柯远芬等人商议,成立宪警民维持治安联合办事处。与此同时还成立“忠义服务队”,维持治安,随后台湾各地纷纷成立处理委员会分会。
3月4日,中央社台北分社致电南京:“记者根据截至今日9时,分访各方面之观察,目前危机依然重重。适自军方获得消息,台中宪警均被缴械,嘉义暴民刻正包围军队,而掌握全省电力之台电公司,现已全由台人控制。倘各地情势再行恶化,倘台北刻已无米可购之市民,一旦变为饥民,则未来局势,更将不可设想。欲谋解救眼前之局面,多方面均认为中央宜及早处理,不可失之太迟,中央宜速增兵。一个整编师,可用运送海军士兵前往台澎训练名义,分由基隆、台中、高雄及花莲四港口登陆,且宜即派大员莅台,协助陈长官处理。但尤堪考虑者,即台省地方政府威信已失,中央出面处理时,必须步步稳健,不可再使中央政府失去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