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被带回木屋了,经此一事木屋周围多了更多保护她的人。
丁归苦口婆心地劝她,都被挡了回去。小孩子发起脾气来是很难哄的,更何况这次是关乎在不在意的重大问题,只有局中人才能解。
睡睡气鼓鼓地僵坐在板凳上,听到丁归和一众人行礼的声音,“尊。”
“砰!”她马上走过去把门关上。
簇离的声音传进来,“睡睡,开门。”
睡睡叉腰母大虫状,“就不开。”
这模样活像吃醋生气的小媳妇在用关禁闭惩罚丈夫,簇离哭笑不得。有几名属下偷笑,又不敢笑出声,憋得脸都涨红了。
簇离拨弄了下门上的锁,语带笑意,“真不开?”
这下睡睡不理他了,还嗨咻嗨咻搬了桌子椅子抵住门。大功告成后她回到里屋房间,继续生气。
簇离是妖兽,一直在骗她他的身份也就罢了,现在连目的都不单纯。换成别人她不会生气,她很少生气的,可是簇离不一样。她就是生气!
去衣柜里取了件簇离的长袍摊在桌上,睡睡两只拳头雨点般落下,“打你揍你坏人。”
簇离带笑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我有那么可恶吗?”
睡睡吓了一跳,回头凶巴巴瞪眼,“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簇离没有正面回答。不过是座木屋,想进来轻而易举。
睡睡站定摆弓步,努力运功,想隐身或者逃跑,“遁!”遁了无数次都在原地,糗毙了。
簇离上前强行把她抱住,“好了好了,我不是存心想骗你,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生气。”
想到簇离这么绊住她很可能是为了合体取回功力,睡睡更加着慌,强忍住眼泪,使劲吃奶力气挣开簇离,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抹泪。
蓄满泪的清亮眼睛看上去更落寞,簇离走过去,在她身侧蹲下。睡睡赌气地侧到另一边。
簇离的目光柔柔锁住她,轻唤出声:“丫头。”
睡睡抹泪的动作僵住,结巴起来,“我,我,爷,爷不是女孩,爷是男人。”
簇离抓住她乱动的手,“其实早在那边木屋时我就让你看过,男人和女人的身体不一样。”
睡睡呆了呆,想起某个晚上簇离确实曾说过,他在暗示,但她不懂,她好像对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懂。簇离说的话她不懂,大师兄说的话她也不懂,可能她真的很笨。
“我希望你是女孩。”簇离亲下她的手,“我喜欢你是女孩。”
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簇离手上,“真的吗?”
“对。”簇离抬头看她,是心里话也是逗她,因为他知道她最喜欢拽了,“在邺城你穿女装那次,你是我见过最漂亮最可爱最神气的姑娘。”
睡睡禁不起捧的,眼泪似乎缩回去一些。她把脸别开,鼻子出气,“哼。”
十指紧扣,玉雕般的两双手握出誓言,“世上女子千万,我簇离只取一瓢,她是个爱哭鬼。”
睡睡抗议,“我才不是鬼。”她是少侠,不,现在是女侠。
见她终于恢复了些情绪,簇离也笑开,“我以前不信命,现在相信。命运的安排自有它的道理,你不是男人而是女人,或许正是为了让我们遇见,然后在一起。”
睡睡又有些不懂了,因为她是男人的时候他们也可以在一起啊。不过簇离喜欢她是女孩,这句她听得很清楚,这句话比大师兄的安慰还来得有效。
簇离摩挲着她的指尖。除去对她失踪一日的担忧,能有一次突发事件让他们解开彼此心结未尝是坏事。“我是妖兽,不过身份真的很重要吗?我自问行事坦荡,没有因由不会做出格的事,如果做了,那一定是有人惹到我触犯了我的底线。”譬如:有人伤害蹦蹦,他会打得天庭大乱。
睡睡垂下眼睑。用郑育生的话来说,相处这么久,簇离这小子从来都高高在上从不看别人,更不过问别人的事或者惹事生非。
“还有,我伤害过你吗?”他一直都在保护这个小笨瓜。
可是睡睡甩开他的手了,直愣愣看着他,“有,你是不是要从我身上取回功力?”
簇离沉默片刻,如实回答,“是,我的功力的确曾经在你体内。”
睡睡脑子里那根紧张的弦又绷起,看来琼钰说的几件事都不假:她是女人,他是妖兽,他要杀了她取回功力。前两件事应验,大多数人都会直觉相信第三件事也真实,更何况簇离亲口承认了。
胸口一处汩汩地有小虫子在钻,难受异常。这次睡睡没有生气也没有骂簇离,只是推开簇离走到床边四脚朝天躺下,眼神空洞地看床顶,“你来拿吧。”
簇离莫名地看着床上那个小家伙,“拿什么?”
“你的功力。”两滴最伤心的泪顺着眼角没入被褥,这两天睡睡哭尽了从前加起来的眼泪数。“你下手轻一点,不要让我死得太难受。”
他的东西她不要,还给他,更何况簇离不要她了,她活着死了都差不多。
簇离瞬息反应过来,抚额,终于明白这个小家伙在闹什么别扭。
她以为他会为了功力抛弃她。
在她身边躺下,簇离把她搂进怀里,心疼地吻她。他甚至有些感谢琼钰创造了这次机会来让他更加了解这个小笨瓜。
是他的疏忽。骨子里的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害怕孤独害怕寂寞,该是几千年在阴暗的海底受痛苦所致,尽管她看上去那么活泼无忧无虑。她不是在耍性子,她是真的害怕。而他们虽然那么亲密了,却有很多事情尚未明朗地提过,一旦有些谎言曝光,她便没信心了,宁可相信她会被抛弃。
睡睡不让他吻,推他,两人展开肉搏战,在床上翻滚打仗。结果显而易见,簇离压倒性胜利,一个长吻多少慰藉了睡睡心里的不安。
“你宁可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我怎么会害你?”
睡睡用被子蒙住脸,“她说功力对你来说最重要,我也觉得是。”
簇离拉开被子,被子遮住她眼睛的部分有些润湿,是染了她的眼泪。她算是哭到他心上了,“功力是重要,可你更重要。没有你的话,功力再强又有什么用。”
睡睡低下头,垂眼不说话。
簇离把她搂紧,“你想想,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如果我不要你只要功力,那我不会等到现在。你那么相信我,我一早就可以取回功力对不对?”
睡睡想想觉得是,“……对。”
簇离以往微小的耐心此时变得很大,还甘于其中,“起初遇到某个小笨蛋的时候我是想过那样做,后来相处久了,发现那个小笨蛋对我来说越来越重要。”重要到他可以将功力全部放在她身上。
睡睡没有反驳“笨蛋”的话,脑袋不由自主靠近簇离胸口,“还有呢?”这样甜甜的话她很喜欢听呢。
簇离笑着摸摸她脑袋,“所以功力放在她身上也一样,我和她没有分别。只是后来遇到一些事,让我觉得我非把功力取回来不可,因为这个小笨蛋太迷糊也太倔强,早晚会有危险。”
睡睡好奇起来,“那后来发生什么事?我会有什么危险?”
簇离绕开了这个问题,亲她,“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有危险,我会保护好你,你乖乖就好。”
睡睡眼神愣愣看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后问:“那你还要不要取回功力?”如果他要,她一定给他。
这话仍透着不自信不安全,簇离叹了口气,“你这个笨蛋,如果我只是为了功力才和你在一起,那我现在说这么多都是为了什么?功力我早已取回来。”
睡睡一下子呆了,“你取回了……”
簇离看着她的眼睛,一句句落地有声,“所以你这个小笨蛋不要再多想任何事,乖乖呆在我身边,不论以后多少年我都会要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也不许离开我,你就算跑再远我都会把你抓回我身边。”
静寂,一片静寂。眼泪慢慢落下,睡睡也紧紧抱住簇离,“我知道了簇离,是我太笨了。”
簇离扬起笑,亲亲她的脸。可算是哄回来了。
一想到她以前吃了那么多苦,他真恨不得天天抱着她让她永远笑呵呵不留一滴眼泪。
“可是。”然后睡睡又想到一个很复杂很复杂的问题,“你是怎么拿回功力的?我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还有……”浓长的睫毛一摆一摆,“什么是合体阴阳调和?”
簇离抚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于是在簇离的身体力行中和讲解中,睡睡终于害羞地明白什么是男人和女人,什么是阴阳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