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的讲解差点让睡睡起不了床,好不容易爬起来,发现簇离不见了。睡睡纳闷,穿了衣裳走到外间,顿时目光像被什么吸住似的。炉灶旁站着个高挺的身影,看样子镇定优游,实则有些束手无策。
睡睡是个反应慢的家伙,“簇离你在干什么?”
簇离回头,缱绻的目光投过来,“你先坐下,马上快好了。”
“喔。”睡睡一伸脖子,闻到了锅里粥的香味,顿时觉得饿极了,乖乖坐下和馋虫一起等。
簇离很少吃东西,那锅里的粥是为她准备的?想到这点的时候睡睡走过去,“你是在煮给我吃?”
簇离敲她额头,寓意:笨蛋,不是你还有谁?他第一次下厨差点烧掉厨房,这是第二次做东西,两次都是为了她。因为知道她贪吃,所以他想亲自做些给她尝尝。大男人长居厨房自然不行,不过为心爱的人偶尔为之一两次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为此他特意请教了几位水离殿大厨,当时那几人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但以这个小笨瓜的小脑袋是不会想到这些事的。
看到簇离做早点给自己吃,睡睡摸着被敲的额头甜甜笑开,双手撑下巴笑眯眯看着。
彼时阳光渐长,光线把簇离的轮廓衬得有些虚幻,只那坚实富有安全感的背影却越发坚定。这样的场景让睡睡觉得很窝心,心里涌起一种情绪,想说什么,又不懂怎么说,只能慢慢走过去从背后抱住簇离,粉嫩的小脸埋在他背上。
簇离停下动作,“怎么了?”
“簇离。”睡睡小狗一样嗅嗅簇离身上她爱闻的味道,“我觉得现在好开心喔。”
簇离失笑,反手抱住她。这个小家伙也许永远不会像其他女人那样对感情有细腻丰富的思维,不过只要她开心就够了。
早晨一个吻是情人间必须的,能增进感情让人整天身心愉悦。长吻完睡睡忽然睁圆眼, “簇离,还有个重要的事情。”
簇离的唇仍在她唇角流连,“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是女孩,可是我觉得姑娘家的衣裳穿起来和走路都很麻烦。”睡睡双手摸上簇离的脸,撒娇,“我可不可以继续穿男装?”
“当然可以,你想怎样就怎样。”簇离明白她习惯了,自然是依她。她偶尔穿一两次给他看看一享眼福已经足够。
“太好了!”睡睡高兴得跳起来,跳到簇离身上。
她真的很开心嘛。
睡睡终于又恢复了原来的快乐,走路蹦蹦跳跳笑容到处飞,比小鸟还欢快可爱。她要的东西不多,只要簇离在她身边她就满足了。
于是一代峨山混世小魔王变成了妖兽山混世小魔王。
不过她另外发现件怪事:她不可以进水离山,簇离不让。簇离说她身体不好,而水离山寒气重,她呆在山上会生病,就像上次晕倒一样。
睡睡觉得对,也就不上水离山了。日子过得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她依旧穿舒适的男装,一副少年装扮,不过她知道她穿男装和女装簇离都同样喜欢。
这天睡睡很开心,木屋来了个老朋友——沐阳。沐阳先是和簇离出去散步了好一会,回来时两个人脸上都有释怀的笑意。
睡睡准备了很多吃的招呼沐阳,沐阳笑道:“睡睡,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自己要保重。”
睡睡吓了一跳,“沐阳你怎么了?”
沐阳说得含蓄,“我要远行,以后大概是没有机会再见你们,这次就是专程来和你们告别。”
朋友离开有一种离愁别绪,睡睡难过,“那你要去哪?我和簇离可以去那里找你玩。”
“找不到的,很远很远。”沐阳摸摸她头,“簇离对你很好,你要相信他,有问题交给他。你们成亲时我肯定不在了,先送上我的祝福。”
睡睡鼻子酸酸的,“沐阳,那你也要保重,我们一定会去看你的。”
“好,再见!”沐阳踏着云朵走了,不停向他们挥手,目光绵长带些哀伤。
睡睡拭拭眼角,跑回屋,看到簇离扑上去,“簇离,簇离你告诉我,沐阳她要去哪?”
簇离很精准地接住她,低声道:“她要转世为人。”
睡睡一下子愣了,“做人?”
簇离点点头,实话告诉她,“沐阳原本是天庭上仙,因为触犯天归被惩罚,她主动要求被贬为凡人。”
原来沐阳真的是神仙!可睡睡不懂,“她触犯了什么天条?”
簇离深邃的眼眸里有丝错综复杂之色,“为了帮我们。”
睡睡搞不清楚那些前因后果,“那我们能救她吗?”
簇离轻轻摇头,“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她说她喜欢当凡人。”
沐阳刚才说,比起神仙和人类,她仍然喜欢做人。虽然神仙不会老不会死,但是不可以有七情六欲,再遥远亘长的生命都没有意义。所以她想当人,可以有父母兄弟姐妹,可以有至死不渝的恋人。她想要好好爱一次,有她自己的故事。当时沐阳眼神很坚定,所以他没有说任何规劝的话,只是给予祝福。
睡睡喃喃道:“做神仙不好吗?神仙啊!”
簇离俯脸啄了下她的唇,“如果让你当神仙,但是以后再也不可以见到我,你愿意吗?”
睡睡连忙抱紧他,“当然不行,我不要当神仙,我要做人。”
簇离笑开,抱着睡睡转了个圈。他会让她成为人的,一个真正的人,女人。
睡睡灵活的眼珠在转动,攀住簇离宽阔的肩一脸期待,“你一定有办法查到沐阳会投胎到哪家对不对?”
簇离洞悉她的心意,“你想去看她?”
睡睡拼命点头,“我好舍不得她,我们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思虑片刻,簇离点头,“好。”
两天后簇离带着睡睡飞抵灵沂,亲眼在窗外瞧着那户员外家的夫人产下一名健康可爱的女婴。那女婴生下后并没有哇哇大哭,反而对着窗外一直笑,笑容灿烂温煦。
睡睡兴奋地抓他,“簇离簇离沐阳在对我们笑。”
簇离抱住她没有说什么。转世为凡人自然必须消除前世所有记忆,不过就让那个小笨瓜开心地这么认为吧。
沐阳会找到她想要的。
第十九章许你一世平安
另一方面,天庭和峨山直至此时才查探到妖兽簇离功力全部嫁接到睡睡身上的事情。集结各派力量,他们准备趁簇离失去功力的时机围剿水离山,夺会睡睡。只是他们不知道簇离的功力已然恢复。
本来睡睡不知道这事,她只管吃、睡和玩,从来没有人会告诉她这些“沉重”的事。她只是偶然偷听到水离山山下守卫的对话,才知道师父和大师兄他们都在附近,要打仗了。
蹬着腿三步并作两步跑,睡睡找了一大圈才找到簇离,忙跑过去,脚底踩着一片嫩滑的树叶,“吱”一声她跌了个四脚朝天。
簇离正和丁归讨论此事,看到她后笑着上来扶她,睡睡摸着摔痛的屁股,疼得直咧牙,“居然敢摔爷!”
“是你睡睡少侠在摔地。”丁归笑话她一下,不打扰他们,向簇离眼神告退后离开。
睡睡想起正事,“簇离,我师父和大师兄,还有很多峨山的师兄们是不是都来了?”
“你怎么知道?”簇离唇畔浮上笑,看着她头发乱蓬蓬的傻样。
睡睡很着急,拽住簇离,“你不要伤害他们,师兄们都和我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师父和大师兄就是我的亲人。”
簇离捏她鼻子,“那你不怕他们伤害我吗?”
“他们打不过来。”睡睡扯着簇离的袖摆,“好嘛好嘛,你答应我啊。”
簇离状似有些为难,“这我得好好想想,他们来者不善。”
睡睡拍胸担保,“不会的他们是好人。”
簇离故意松开她的手,“可他们要杀我。”
睡睡夹在簇离和峨山之间左右为难,快哭了,簇离雅然而笑,手里把弄着峨山掌门送来的战书,“除非……”
睡睡看到了希望,睁大眼睛,“除非什么?”
簇离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修得睡睡脸酡红一大片,“坏死了。”这种危急关头他居然还有心情说“玩水”的玩笑,真是坏到家了。
簇离大笑,不再逗她着急,“你以前是峨山弟子,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动他们。”那是她的娘家人,动了他们她非得要他好看。
他情愿把她宠坏。
有簇离的保证睡睡终于安心了,眼神中是她自己不懂的情意,然后她偷偷在簇离唇上亲了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立在山坡上,充满着浓情蜜意。
睡睡忽然想到好主意,“要不让我去和师父谈吧,告诉他们你是好人。”
簇离神色忽的一凛,“绝对不可以。”
“噢。”睡睡也不想让簇离不高兴,比了个手势,“那我给师父和大师兄写封信,告诉他们我很好,让他们早点回峨山,我有点想他们。”
簇离笑,顺开她颈间乱发,“也好,你是得和他们交代一下。”
于是睡睡想破脑袋咬掉两个笔头终于写出一封长信。长信送出后第二天天兵天将和峨山弟子都撤出水离山地界。睡睡高兴坏了,以为自己做了件大事。
其实明虚道长收到她的信后只说了两个字:“胡闹!”
她不愿意回去,而天界星君在和簇离交过手后发现妖兽压根没有失去功力,甚至更强大,所以他们无法只得全部撤退再作打算。
此事暂告一段落,只是睡睡没想到之后还会因此事起风波。
……
睡睡觉得这几天簇离和丁归很怪,他们总是在密谋一些东西,簇离去水离殿的次数也明显增多。她问簇离他也不讲,只用水离殿有事来搪塞。睡睡想不明白,最后索性只能听簇离的话不去过问。
然后她又听到那天丁归很是沉重地问簇离:“尊,你真的决定了吗?”
“是。”簇离口吻异常坚决。
丁归叹了口气,“那明天可以开始了,我会守住你们俩。”
又是几个字言简意赅,“好,谢了。”
很怪哩,更怪的是今天簇离把她带上水离山,住进之前他们住的大房间。睡睡很开心,坐在床上拍着床板,又打了几个滚。“簇离,原来这就是你的房间,我很喜欢。”
簇离的目光如影随形,“喜欢就好。”
睡睡又看到衣柜里一沓女童服饰,拿出一件粉色的又问:“你这里怎么会有小娃娃的衣裳?”
粉色的花边裙子映得她脸色更加柔嫩,簇离走过了,手慢慢撑在她耳侧,把她圈在他双臂间。睡睡耳根烫起来,因为簇离此时的眼神很炽热,那种眼神她懂。
“丫头。”
“嗯?”睡睡声音像蚊子哼哼。
簇离说话很奇怪,“接下来几天可能会有些难熬,你要挺住。”
睡睡侧着头问:“为什么?”
“因为你身体不好,我找了大夫替你调理身子。”而大夫就是他。
睡睡顶着晶晶亮的眼睛傻傻问,“那你会陪着我吗?”
簇离压住她,“会,一直。”
睡睡挺胸,“那就好了,有你在我不怕。”
簇离笑,欺上她身体,把她抵在衣柜上。睡睡的衣裳缓缓掉落,房间里响起情人间的呢喃和低喘。今天的簇离动作有些狂野,睡睡被他带着起起伏伏不停捂脸。
“玩水”的事情是会上瘾的,也再没有什么能把她和簇离分开。
可是从第二天早上起睡睡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神智几乎处于混沌中。迷迷糊糊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好像病了似的没有一丝力气。抬手揉揉眼睛,看见自己左手掌心有一条刀痕,上面已然上了药。身体像漂浮在云海中,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簇离温柔的声音萦绕在耳边,“醒了吗?身体难不难受?”
睡睡声音很微弱,“不……”只是没力气。还好簇离在,不然她会很无助很慌乱的。
簇离吻她额角,“睡睡乖,很快就会好。”
他的声音像催眠,既好听又有安全感,睡睡重新昏睡过去。迷糊中身体的感觉很奇怪,似乎有什么在抽离,又似乎有什么在输入,整个人像在浮萍上飘忽来飘忽去。中间偶尔短暂醒来几次,第一感觉就是找簇离,可簇离似乎一次比一次憔悴。她很想摸摸他的脸,但是够不着。
这种日子不知过了多久,该是很久,她终于彻底醒来。下床,觉得哪里完全不一样了,却又浑然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左手掌心里的刀痕仍在,只是开始慢慢愈合。睡睡扶墙小心慢慢走出去,外面太阳明耀得她要用手挡住,空气清新得像是被淬滤过,满满的都是清新的芬芳。
似乎世界焕然一新了。
丁归惊喜的声音随风送来,“睡睡你终于醒了!”
睡睡迷惑挠头,“我睡了很久吗?”
“有一个月了,可担心坏了我们。”丁归过来探她额查看是否发烧,“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睡睡扭扭脖子,“还好。”
丁归点头狂笑,“不容易啊,这就好这就好。”
睡睡到处找,“簇离人呢?”
丁归脸色一下子暗了许多,“隔壁房间。”
在隔壁房间干吗?睡睡现在只能一步步像企鹅一样挪步过去,进去后见簇离躺在床上,脸毫无血色,身体的温度也比常人低很多。
睡睡急得心快痛死了,“他怎么了?”
丁归照着预演的话本告诉她,“你别急千万别急,是这样,尊在外面给你找了大夫调理身体,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尊没有睡觉整日整夜照顾你,精力体力严重透支,所以就倒下了,休养一段时日便会好。”
原来是这样。睡睡稍稍放下心,可还是很心疼,那种心疼直入骨髓。
“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傻死了。”睡睡小心在簇离身边躺好,依进他怀里。
“睡睡啊。”丁归叫住她,欲言又止,“大夫交代你们俩现在身体都不好,最后不要睡在一块,会互相影响。”
大夫说的就是命令,睡睡爬起来,“好的,那我白天过来照顾他,晚上回那边行不行?”
丁归点头同意,“这可以。”
睡睡的身体恢复比较快,十数日之后便基本如常,可簇离有些不妙,始终昏迷不醒。她急坏了,再也不肯回隔壁大房,丁归拗不过她,唯有让她和簇离呆在一块。
“簇离你快醒醒。”睡睡在他耳边哀求。
她揉他的手,威胁,“你再不醒我就不要你了。”
“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软硬皆施好像都无用。
睡睡最后没法子了,“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就从旁边最高的那个山上跳下去,我说真的。”
不知哪句话奏了效,半个月好簇离终于醒来,睡睡哭得比孩子还响亮。
簇离醒了,睡睡高兴坏了,丁归也高兴得说不出话。簇离抚上睡睡的黑眼圈,“怎么这么憔悴?”
睡睡拼命挤眼睛眨眼睛,把自己的眼睛圆睁到最大,“你瞧你瞧。”她精神很好喔。
簇离唇角扬开,咳着笑起来。睡睡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你真的吓死我了。”
簇离嘲笑她,“可我快被你吵死了。”他昏迷时她天天唠叨个不停,不过他喜欢听。
睡睡调皮地趴在他胸口拱了拱,“你不醒的话我还会一直吵你。”
丁归悄悄关上门,留他们独处。大难之后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簇离,我到底身体哪里不好?”睡睡很不解。
簇离看着她发顶,“只是小有不妥,现在已经调理妥当。”
“为什么我好像觉得很严重呢?”要治一个月,还要让簇离晕迷这么久。
“那是因为药比较难找。”簇离的脸仍显苍白,“最近觉得怎么样?”
睡睡抬起两只手臂做出肌肉状,“很好呢,觉得比以前还有力气。”
簇离如释重负地望向床顶。还好,一切终成定局,最大的隐患消除。
“告诉你我发现一个怪事。”睡睡高兴地扭着手指上的纱布,“以前我有个小小伤口都能流血半天,前两天我在厨房给你熬药不小心弄破手指,血很快就凝固了,和其他师兄一样了诶,而且也没有很痛。”
她手指又受伤了么?簇离瞄向她的纱布。幸好是个小伤口,无碍。她的身体素能如今已经等同于常人。
他还没什么气力,只能抬抬手,睡睡心有灵犀地趴进他怀里。此时抱着睡睡的簇离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心满意足。
睡睡嘟嘟嘴,“簇离,我觉得你好像有很多事情瞒我。”
“你知道得越少越快乐。”这也是傻人有傻福之意,聪明的人通常都不会太快乐,因为想得多、看得多、追求得多。
睡睡点他胸口,“可是我想知道啊,你偏偏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簇离默然而笑。
睡睡很有雄心,“就像这次一样,你都不事先告诉我,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会让你多睡觉别累成这样。虽然我不是聪明,可是我也能帮你做点什么。”说完斜着眼睛看簇离。
她一代少侠都承认自己笨了,他再不答应也太不够意思了。
簇离笑起来,“那好,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生活是两个人的生活,大事由他顶,小事交给她去玩。
“好耶!”睡睡眼睛笑成一对小月牙。
两个人拥着说了很多分,直到睡睡累得呼哧呼哧睡着。簇离拉过她受伤的指,印上吻。
……
簇离的身体在睡睡和丁归照顾下日渐好转,睡睡开心死了。而且身体调理好之后她已经能长久呆在水离山,水离山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有了个可爱的尊主夫人。
只不过有些事她在山里并不意味着没有发生,外面仍旧风起云涌。
晚上,簇离还没回来,睡睡一个人在房间里玩下棋,手上的扫把手镯一晃一晃。扫把宝儿是她峨山争取来的飞行器,陪了她好几个年头,她一直带在身边。
忽然之间手镯发出耀眼的光,从她手上跳脱开来,化成一个小圆圈,里面竟然出现了峨山掌门明虚道长的脸。
峨山弟子的飞行法宝皆受过洗礼,关键时刻能凭此召唤。明虚道长实在无法接触到睡睡,只能强行用这种方法。
睡睡惊呆了,跟着大喜,“师父,师父,我好想你。”她没有父母,师父就像父亲一样。
明虚道长叹气,继而严肃状,“睡睡,妖孽丛生,正道有难,所有峨山弟子冒着生命危险斩妖除魔,你却为了儿女私情弃所有人不顾,你对得起师父和众位长老的教诲吗?快给我回来!”
睡睡犹豫了想,“我……”好像是她错了……
明虚道长痛心状,“师父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不是的。”她想先问问簇离。
“你想去问那只妖兽?”明虚道长看穿她的心意,做出咳嗽很厉害的样子,嘴边隐隐有血迹,“那只妖兽不是好人,上次为师去水离山遭他重创,至今仍未痊愈,你身为峨山弟子怎能与这种恶人在一起!”
睡睡退后几步,“不会的,他答应我不伤我们峨山弟子一分一毫。”
“妖兽的话岂能信?”明虚道长看起来很生气,“还是你觉得师父故意中伤他?”
峨山掌门精冠日月,在江湖上威望颇高,更是峨山的荣耀,断然不会说谎。可睡睡也相信簇离,他说不伤一定不伤。
看她苦恼的模样明虚道长表情和缓了些,“睡睡,快回来吧,最近江湖上妖孽兴起,师父需要你的帮助,也只有你才能挽救师父和拯救正道。”
“师父你什么意思?”睡睡听不懂师父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好巧不巧丁归此时冲进了,抄家伙一把打散了明虚道长的影像,“臭道士。”他在屋外听到睡睡叫师父就察觉不对劲,没想到竟有这出戏。“睡睡你别听他的。”
睡睡不是很灵光的脑袋混乱了,心里乱成一团。她能记事起就在峨山,师父像所有慈父般从小照顾她。即使有人说三道四,师父仍然不为所动地给她关爱。除去簇离,师父和大师兄是她最在乎的人。
可是一贯纵容疼爱她的师父刚才那样疾言厉色地批评她,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大很大的错事。师父以前连凶她一下都不会……
而且师父受伤了。
丁归出去,片刻后才能进来,径自坐到一侧宽椅上,没有说话。睡睡挪步过去,“簇离,我……”
簇离拿过一旁的茶盏抿茶,“你觉得是我打伤你师父吗?”
睡睡嗫嚅,“我不知道……”她相信簇离,也相信师父,两个都是她信赖的人,她不知如何选择。
簇离胸口起伏着,扶茶盏的手紧了又紧,有些怒意,“到现在你还不信我?”
“不是不是。”睡睡脸皱成一团,“你们两个我都信。”
簇离耐住性子,“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师父说外面有妖怪横行,所有峨山弟子要回去听令,他老人家也好像受伤了……”睡睡声音越说越小。
不待她说完,簇离放下茶盏,“我不同意。”
睡睡讨好地送上大笑脸,拿出杀手锏,上去亲他,想把他亲得心软一些,“我就回去一下下,让我回去看看什么情势好不好?”
“不行。”这次连亲亲都对簇离没效果了。
睡睡捏住小手指给他看,“就一下下,师父说的对,我不能对峨山不闻不问的。”
簇离冷然看住她,“你法力有多强?你回去能做什么?”
睡睡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中神情,讷讷,“我要回去……”
见拗不动她,簇离很干脆,“那好,你只能选择一个,留在这里或者回峨山。”
睡睡一下子没气了。
月朗风清,深夜时分,睡睡翻来覆去睡不着,简单的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有师父的教诲,大师兄的教诲,长老的教诲。她峨山教诲根深蒂固,此前并不觉得什么,被师父一顿骂后顿时觉得自己真的很对不起峨山。
妖孽丛生,正道有难,所有峨山弟子全部待命……
悄悄起了身,睡睡看着月光想出来朦胧俊美的脸,小声说道:“我就去一会,很快回来,你千万不要生气。”回来后她会好好哄他的。
收拾好小包袱睡睡打开门,又不舍地跑回床边给簇离一吻,“不要生气喔。”
一步一回头,走了许久睡睡才走出水离殿。她刚离开,床上的簇离便睁开眼睛。神色间似乎并没有太意外,只是轻轻摇头。他早知道这个小笨瓜骨子里潜藏的那份东西会让她选择离开。
又或者说,濒元神女是万水之母,不论现世后环境如何性格多单纯,她最深处有份“义”永远存在。
丁归敲门而入,挑眉,“走了?”
簇离坐下,“没办法。”
丁归规劝,“算了,你为她挡住一切也不少帮会,这次随她去,有些事她总要自己面对。”
“也只能这样。”这次不让她去,她会和他吵一辈子。
目光落向窗外朗月,簇离深呼吸。他只是心疼她。
睡睡踏上追火流星赶往峨山,可她不认识路,拐七拐八拐到第二日傍晚才到达峨山地界。一到那就听到很多人在讨论此次妖魔的事,看来情势十分危急。睡睡握紧拳头,斗志高昂。即便她法力再弱,她也要为师父和大师兄出一份力。峨山弟子众志成城,誓要斩妖除魔。
她刚出现,在此守候的峨山弟子便得知讯息,第一时间报告给掌门师父和长老们,“睡睡小师弟回来了!”“睡睡小师弟回来了!”
报告声一浪接着一浪,场面颇为壮观,睡睡被吓到了,眼睛惨成斗鸡眼,“哇!”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落日熔金,夕阳下峨山弟子一字排开,从山脚到山顶道观,峨山掌门明虚道长与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亲自在峨山道观外迎接,全部躬身,场面气势恢宏威严肃穆,这阵势只有在三百年前天界仙尊降临峨山时曾有过。
睡睡抓着头发怎么也想不通,慢慢走上去,一个个师兄打招呼,“青亚师兄好,青力师兄好,青奎师兄好……”
可能今日会有仙尊来到?这是睡睡的第一感觉。不过她这么走上去很拽的,她就当迎接她了,嘿嘿。
好不容易走到上面,睡睡笑着跑过去抱住明虚道长的手臂,“师父,我回来了,你身体有没有好点?”
明虚道长布满皱纹的眼中是复杂的情绪,拍拍她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接下来是睡睡在峨山最喜欢的大师兄,睡睡一头扑进他怀里,“大师兄。”
庄青臣抱住她,脸上却是笑意都无。
除此之外睡睡还发现江湖各路豪杰都齐聚峨山共商大事,不过她觉得她在峨山就是个小跟班毫无作用,所以一直粘着庄青臣,可大师兄始终不笑。
“大师兄?”
庄青臣语气有些冷怒,“不是让你不要回来吗?”
睡睡无辜摸不着头脑,呆立,“师父让我一定要回来。”
“那簇离呢?他就这样让你回来?”
大师兄口气不好,睡睡也小了声,“我偷偷跑出来的。”
庄青臣无奈叹气,却很快被长老们叫去。睡睡转过身,意外发现有熟人在向她招手,她高兴地跑过去,“郑大哥你也来了?”
那人是郑育生。一段时日不见他似乎英伟了些,也许是从簇离那拿来的长矛比较有气势。
两人缩到角落里咬耳朵,睡睡向他询问:“郑大哥,你知道这次是什么妖孽吗?”
“当然知道。”郑育生玄乎状,“说起来和我们是老相识。”
“啊?”
原来,最近两三个月人间兴起一妖孽,无影无形无人能见,可邪恶力量却在无限增大。此妖孽便是当时在邺城睡睡遇到的那只以花吸血的无形怪物。那怪物被簇离重创后销声匿迹,如今复又卷土重来,力量惊人,连仙界都无法应对。此为正道之劫。
睡睡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她和那妖孽正面碰撞过,确实很吓人。
郑育生敲敲她手,“不过很奇怪,你那师父和几位长老似乎对大家的诛邪计划没多大兴趣,他们一直要找你回来。难道说你的神力能帮上大忙?”
睡睡抱膝盖,“我现在没有神力了。”
郑育生懵住,“怎么会?”又四下观望,“那只兽呢?你们不是形影不离么?”
提到簇离睡睡一下子蔫了,下巴抵在膝盖间不动。
郑育生挤挤眼睛,“是不是吵架啦?”
睡睡抱住头,缩头乌龟状。簇离现在一定很生气很生气……
她和郑育生说着分别以后的事,青信师兄跑来传话:“睡睡,师父叫你过去。”
“叫我?”睡睡指指自己鼻子,“惨了,要被打屁股了。”
郑育生打哈哈,“自求多福。”
忐忑地走向师父寝居,睡睡天马行空想了好几个应对之法,最后锁定一招:和以前一样耍赖当魔王。之前每次都会很有效。
进去,明虚道长正闭目盘腿坐着。睡睡弓着背蹑手蹑脚走过去,拉拉他长须,“师父。”
明虚道长睁开眼,却没有要打她屁股之意,而是慈蔼笑开,“睡睡,来,坐下。”
睡睡听话盘腿坐下,靠在师父肩膀上撒娇,“师父你不要生气,我真的是太无聊了所以才跑出去玩,睡睡知道错了。”
“师父不生气。”明虚道长笑得温和,这次出去玩得开心吗?
提到这个睡睡特别兴奋,“很开心,我玩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好东西。”还认识了几个好朋友,特别是簇离。
“玩得开心就好。”明虚道长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睡睡啊,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师父骗了你,你不会怪师父吧?”
师父很怪,说的话和那天大师兄的一样,睡睡想当然以为是隐瞒她姑娘身份躲避仇家的事,抿唇憨笑,“师父做什么都是为我好。”
“呵呵。”明虚道长笑得有些牵强,苍老的神态似乎老了几岁。
非但没有被师父打屁股,师徒见面还异常温馨,睡睡猴子一样蹦回原来自己的房间。很久没回来过,她也很想念这里,拿出桌子上所有的玩具玩,边玩边发笑。睡睡竟然接开了一个九连环,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哇哈哈哈,原来我出去一趟就变得这么聪明了。”
可是想到簇离这会很可能在水离殿发怒,她也没心思玩了,撅着嘴抱头趴桌子上。
青信师兄端托盘进来,“睡睡,这是师父让厨房特意为你熬的补汤,叫你趁热喝。”
哇,睡睡感慨,“师父对我真的太好了!”舀起一汤勺,“好香。”
刚送到嘴边,门被打开,庄青臣冲进来,神色有些慌乱,“不准喝!”
咦?睡睡拿汤勺的手停下,嘴巴还迷惑地在汤勺边。庄青臣过来夺下她的汤勺,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跟大师兄走,别出声。”
睡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刚回来,走干吗?”
“你什么都别管,跟大师兄走。”他要带她离开。
睡睡纳闷地跟着大师兄东躲西藏,最后绕到后花园一座废弃的院子里。院中有棵一丈古树,庄青臣不知从哪按了什么,古树竟移开位置。古树下赫然是条秘密通道。
睡睡嘴巴张得老大,吃惊中庄青臣拉她进入密道,她边走边侧脸问:“大师兄,我们这是在玩什么?”
庄青臣没有吭声。心绪不宁一晚上,他最终决定做出叛逆师尊之事。原来做出这样的决定只需要一瞬间,人往往在一瞬间便会明了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密道中很暗,睡睡随大师兄快步走着,突然间四周升腾起光亮,亮如白昼。他们被一群人团团包围住,为首的正是明虚道长,还有天界几位星君。
明虚道长怒喝:“青臣,你要知道你在做什么?”
庄青臣把睡睡护在身后,“师父,放了她。”
明虚道长手执拂尘,“为师以前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徒儿没忘。”庄青臣苦笑,“可斩妖除魔保家卫业是我们男人的事,为什么要一个小女孩去承担?”
明虚道长看向别处,“她不是普通人,这是她的宿命。”
庄青臣情绪激愤,“什么宿命?那不过是传说而已,并不一定是真的,现在却要用她的生命去赌,师父你忍心吗?她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睡睡,一旦祭器她将永生永世不能转世轮回。”
睡睡听得浑然糊涂了,觉得好像在说自己,“你们两个不要吵。”
道衡星君走上前一步,盯着庄青臣,“她不是皮同人,我们培养她几千年就是为了这一天,这是为了维护人间和仙界正道。”
庄青臣握紧睡睡的手腕,“让她痛苦几千年长成,最后再让她在悄悄不觉中祭器死亡,难得这就是所谓的人道?星君您不觉得很可笑吗?”那碗补汤便是能让睡睡昏迷的迷药,他们害怕与妖兽相处过的睡睡不愿意自动祭器,所以用这种方法迷晕她暗中进行。
明虚道长朝他皱眉,“放肆!不可对星君如此说话!”
道衡星君倒也不恼,只是很坚持,“维护正道使我们的职责,我想她也一定会同意。”
庄青臣笑了笑,很无奈,“青臣曾听过星君教诲,称这三千年世间并不风调雨顺,空气日渐低迷,物种频频绝种,连掌管风雨的仙界都无法调控。您说这是因为妖孽滋生,让我们要多多维护正道,可是几位星君有否想过这是因为你们在逆天道而行把濒元神女禁锢的原因呢?”
道衡星君一愣,“不可能。”
庄青臣看向睡睡,睡睡躲到他身后。
“濒元神女是万水之母众源之神,这千千万万年来都在每一个角落守护大地,你们用方法将她禁锢在东海,自然大地不兴物种灭绝。而如果毁了她用她祭器,天地万物失去源头,转眼间便是海枯石烂天地干涸,失去水的世间事末日。”换言之她祭器的时刻也是六届毁灭的时刻,庄青臣笑得有些讽意,“这个道理妖兽懂,仙尊们你们为何不懂?”
睡睡放下拽着庄青臣的手,呆呆看着地面。
道衡星君怔住半晌,复又坚持,“可是你也知道最近这两个月世间一切清明,万事万物蓬勃有序,也就是说濒元神女已然长成,祭器时机已成熟。”
庄青臣顿时哑口无辩。莫说星君们,连他自己也觉得这两个月的天空高了许多清朗需求,而峨山上不是枯萎已久的古树忽然重新发芽长出来,似乎一切都更有生机。
明虚道长斥道:“青臣你不许再胡闹。”
“师父!”庄青臣低头,已无力扭转局势。
道衡星君目光炯炯,“明日祭器如期举行。”
……
睡睡一个人坐在自己房间里,摆弄着追火流星。簇离现在在做什么?他一定不知道她这里发生的事。他的伤都好了吗?她真的好想他……
有人敲门,第一个进来的是一直和她作对最喜欢整她的青木师兄。青木默默进来贴住门,“小师弟……小师妹。”
睡睡低低叫了声:“青木师兄。”
青木从身后拿出一把威望的中型弓弩,“这是你最喜欢的,我送给你。”
那是她以前垂涎了很久的东西,“不要了,给我也没什么用,师兄你拿回去。”
“你拿着吧,师兄送你。”
睡睡哽咽,小手摸上去,“谢谢师兄。”
青木擦擦鼻子,上前抱抱她。
第二个进来的是掌管厨房的青奎师兄,他带来睡睡以前最爱吃的点心和菜……大约都知道了此事,所有师兄都来给她送行,场面一度落泪。郑育生跑进来抱着她痛苦不已,死都不肯松开手,最后晕厥着被人拖出去。
睡睡擦干眼泪,想让自己别哭。刚才师父和几位长老叫她去谈话,把所有事情告诉了她,并且跪在她面前求她答应。那只无影无形的妖怪是人间恶气所聚,也就是最阴暗最恶毒之气,现在尚无人形,但一旦长成便再无任何东西能克制。
他们说她是最纯净的东西,只有最纯净的东西才能克制最阴暗的东西。她是唯一能救世人的人。睡睡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一夜间就变成了最重要的人,不过她隐约明白:她是什么神女,明天就要去祭器,也就是死。
师父和大师兄从小教导她,峨山弟子为维护正道义不容辞,牺牲生命是常有的事,这是他们的责任。她懂,所以她最后同意了。
明虚道长房间的灯彻夜亮起,他在为他自己欺骗睡睡十多年还把她送往绝路的事落泪。庄青臣房里的灯同样亮着,彻夜无眠。他们都在忏悔。睡睡折了两只纸蜻蜓放在他们房门口。这是他们小时候的玩法,纸蜻蜓代表不生气,原谅,他们还是好朋友。就算师父和大师兄骗了她,他们仍是她的亲人。
此时睡睡最想念的是簇离。他的伤还没痊愈,不知现在怎么样。她许诺会很快回去哄他,现在做不到了。歪歪斜斜写了很多封信都被她撕掉,她不知写些什么,也不会很好地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情,最后在追火流星上画了个嘴唇:“亲亲”的意思。
追火流星也被她放在庄青臣门口,留字条转交簇离。
她好想好想簇离……
……
翌日清晨,睡睡换上独有的濒元女神服饰。纯白高腰的长裙高贵典雅,一层层的裙裾如轻烟软绕白云,荷叶大立领下是清雅素淡的妆容,眉心点了一颗金色痣记弱化了稚嫩,生出些许高雅端庄。第一次见到睡睡女装装扮的众师兄们惊呆了,只是没有人忍心多看一眼,全都默默低下头。
峨山东便是最具灵气的圣地,为祭器场所。仪式由几位星君主持,气氛森然肃穆。灵气最聚集处有一汪小池,池水缓缓流动,带着薄薄雾气。池中有物,类似小型龙骨,此乃器。
人群中开始有呜咽声。年纪最小最活泼的小师弟要走了,有人忍不住落泪。
道衡星君扬声,“请神女归位。”
睡睡抬头冲师父和大师兄露出笑脸,挥手,“睡睡走了。”挥手间,左手心一个“簇”字,右手心一个“离”字赫然在目。
明虚道长和庄青臣别开眼。
睡睡拉起裙摆踏入池中,只是还没站稳就被弹了出来。
第二十章这样才是幸福
被弹出几米远,睡睡疼得摸着屁股站起来。大家好奇地投来视线,均迷惑不解。
道衡星君着实愣了。因为濒元神女只要一入池便会与池水融为一体,而只有凡人与妖孽才会被弹出。
“请神女再入池。”
睡睡扶着腰过去,刚踏入池中又被弹出,这次弹得更远,四脚朝天倒地,“哇!”
道衡星君几乎不敢相信,很快过来扣住睡睡脉门,神色刹那变化,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这竟是常人的脉象。
庄青臣心思细密,第一时间上前将睡睡护在身后。明虚道长小心翼翼问:“星君,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排斥?”
排斥原因不外乎两个:一,睡睡并非濒元神女,弄错了;二,睡睡的体质发生了变化。而不论是哪个原因,她都得以保住。
道衡星君眼神锁住睡睡,“这段时间你曾发生过什么事?”
睡睡被他的眼神吓着,缩在庄青臣背后,“没有,就是生了场病。”
庄青臣轻声问:“什么病?”
“我不知道。”睡睡是真不清楚,“簇离说我身体不好,找了大夫给我治病,治了很久。”
庄青臣忽然意识到什么,“那他呢?他是不是也病了?你两个多月前开始治病对不对?”
睡睡很崇拜,“大师兄你好聪明。”很显然,知情的几人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露出恍然大悟又震惊的神情。
眼神一转,庄青臣侧向道衡星君:“我想星君您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已经不是神女,她现在只是个普通人,还请您放了她。”
道衡星君皱皱眉,“事情尚未明朗,无须着急。”
庄青臣笑笑,“恕青臣斗胆,星君为何不愿相信昨日青臣所言?这几千年违背天道将濒元神女禁锢在东海,世间万物已然开始退化。而两个月前妖兽为她引血改变体质,如果我猜的没错,他把引出的血撒入大地,土地才得已滋润并开始复苏。如果她仍是神女,那么现在整个大地已经龟裂开。”
濒元神女乃万水之母滋润大地,她被毁灭整个大地自然也就被毁灭。
“啊。”众人抽气。
几位星君仍旧不敢相信筹谋几千年的计划毁于一旦,“不可能,让她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想必睡睡不能再活着出来,会被人为血化在池中做试验物。明虚道长甩拂尘,“众峨山弟子听令,带你们师弟下山。”
峨山弟子声音震天,“是,掌门。”
师兄们训练有素地把睡睡团团围住,不知谁悠闲扔了个烟弹,接着接二连三有烟雾弹窜出,东山顿时一片烟雾弥漫。混乱的鸡飞狗跳中众峨山弟子扛着睡睡逃下山。
……
峨山山脚下是两名相同装束的人,明眸皓齿矮一些的人频频在向上观望。
庄青臣揉揉她发髻,“师父说这么多年对不住你不来送你了,让我转告你你想什么回来玩都行,峨山永远是你的家。”
睡睡眼角湿润了,朝山上的道观口那个模糊的影子挥手再挥手。她一定会经常回来的。
少年装扮的睡睡明朗可爱,庄青臣看住她,“睡睡,大师兄有个问题问你?”
睡睡回过神,“大师兄你说。”
庄青臣微笑,“……如果大师兄离开峨山和你一起到处游山玩水,你愿意不去找簇离而跟大师兄走吗?”
这个问题难倒了睡睡,眼睛转来转去,手指绞着衣角吞吞吐吐,“可是,可是我已经和簇离……说好了的,先和他说好的……”又想到好办法,“要不大师兄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庄青臣温和一笑,摇头。这便是答案,她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她只是遵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觉。而如果她说她愿意,他可以扔下这里所有一切带她走,他终究醒悟得太晚。
“好了,逗你的。”庄青臣刮刮她鼻子,把追火流星拿出来给她,“东西收好,去找他吧。”
睡睡结果追火流星,嘟唇,“大师兄,你说他会生我的气不要我吗?”
庄青臣笑着摇头,“不会,是他自己放你出来的又怎会生气,你不会以为你有能耐跑出妖兽山吧?”
睡睡想想是喔,挠挠脖子,“大师兄你说的对。”
庄青臣又道,“而且我敢保证他这几天就在我们峨山上,他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
睡睡把脸凑到庄青臣跟前,“真的吗?”又上下左右到处看,“那他在哪?”
庄青臣笑她,“能让大家看到就不是妖兽了。”
原来簇离不但没生气反而还跟来了,睡睡喜滋滋地往下走,抱着包袱偷偷地到处看。她的傻样惹笑了庄青臣。眼见已到山下,该是离别的时候了,庄青臣双手搭上她肩膀,“睡睡,你知道你为什么从神女变成普通人了吗?”
睡睡简单的脑袋想不明白,拨浪鼓般摇头。她只知道簇离给她引血了。
庄青臣悠悠吐出一口气,“那是因为簇离把自己的血换给了你。”
存在天地间几万年,万年妖兽的血自然也非俗物,也只有万年妖兽的血才能撑得起濒元神女的体魄。血液失去大半,妖兽亦有性命之忧,能醒来已非易事,更不必说随时可能失去所有功力。
随时==睡睡的眼睛一下子模糊得看不清楚,“他……”
“他让你回来,一来是因为你固执非回来不可,二来也是想让星君们死心,否则你永远存有后顾之忧。他对你的心意没有人及得上。”
睡睡的眼泪一串串落在包袱上,“我以为他生气了。”
“傻睡睡。”庄青臣替她擦眼泪,“快别哭了,去找他吧。上穷碧落下黄泉能找到一个真心对你的爱人,那之前受再多苦都值得。”
睡睡哭得像小花猫一样,不停点头。
有情人终成眷属当是天地间最烂漫之事。
……
桌案前,一名黑衣男子正提笔写着什么。男子轮廓绝美,轻抿的唇似乎晕染着甜蜜,那份闲适悠然映出沉稳俊逸,一派丰神俊朗。
门开了,先探入一张贼溜溜的脸,清澈无敌的眼眨了眨,接着轻手轻脚跳进来。一身嫩黄纱裙,一张明俏的脸,一派活泼可爱。
只是桌案前的男人眼都没抬,似乎未瞧见,唇角却微微勾起弧度。
不妙,没有受到应有的关注喔……女孩提着裙摆故意在男人面前美美转了一圈。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穿女装,好歹给些面子。
男人依旧不为所动,蘸了墨继续书写。
睡睡生气了,叉腰走到簇离身边,硬是挤进他与桌案间,“簇离,你故意的。”
簇离作势用笔尖点她鼻子,“有事求我还这么凶,真是惯坏你了。”
“哼!”睡睡拽拽仰起脸,拿掉他的笔。簇离好厉害,他好像总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你就去帮帮忙吧,好不好?”
“不好。”
“那个妖怪很坏很厉害啊。”
簇离不以为意,“那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去?”
睡睡长睫扑闪,振振有词,“可是关我的事啊,我的事就是你的事。”小脑瓜子能把这个逻辑弄清楚真是不容易。
簇离忍住笑,向后陷入宽椅,“我是妖,没理由帮人类捉妖。”
睡睡举手,“有理由。”
簇离睨她,“什么理由?”
“理由就是我。”睡睡笑着跳到他身上。“啾啾啾”亲他的唇三下,“簇离你最好了,你就去帮帮我师父和大师兄嘛。”
簇离遥望窗外美景,“不帮。”
还不行?睡睡使出重头戏,凑上前吻簇离,唇齿甜蜜间出击,“帮一下嘛。”
面对甜蜜诱惑簇离仍旧不为所动,“让我去帮那些神仙?不行。”
睡睡没辙了,“真的不去?”
簇离不看她,“不去。”
睡睡跳下他身体,摆出跑步姿势,“那我自己去喽,我去打那个妖怪喽。”她可没法力的,她会被打翘翘的。
簇离仍闲闲靠在宽椅上。
嫩黄色裙子扬起一波好看的光,睡睡蜗牛慢步走到门口抱住门框,“我一个人去打妖怪楼?”
簇离索性别开视线。
“好了,我真的去了。”睡睡取下手腕上的扫把,将之变为原形,扛在肩上。嘴上说要走,却只是扛着扫把一蹦一跳在窗口转悠给簇离看。
簇离只见那个扛着扫把的嫩黄色小人不停在窗口飘悠,可爱滑稽地飘到东飘到西,他终于笑开,打开门。睡睡放下扫把扑进他怀里,“我就知道你听我的话。”
簇离眉眼间俱是柔情,“真是不得了,都学会恃宠生骄了。”
睡睡甜蜜到了心里,“也就对你一个人这样。”
簇离扬起眉,“你不怕我会出事吗?”
睡睡踮起脚亲他,“我相信你,你一定行,而且如果你出了事,我一定陪你,我会永远陪着你。”
簇离轻咳,“这样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还只是考虑一下?睡睡大喝一声,决定送上最甜蜜的笑脸和最大的诱惑,“那好,你回来后我就给你生个宝宝。”
簇离笑开,笑声中充满幸福感,“你还知道怎能么生宝宝?”
睡睡不太懂,不过不都是相爱的男女都会生宝宝的吗?她握起两只小拳头,“我会好好学,我可是很聪明的。”说她笨的人全都闪一边去。
簇离笑着拥她入怀,深深吻住她,在她耳边声音低磁,“冲你最后一个诱惑,我同意了。”
一吻万年。
因为强大的妖兽簇离的加入,那只无影无形的怪物最终被彻底打散灰飞烟灭。濒元神女的血回归到大地每一个角落,重新滋润守护着大地,整个世间一片生机绚烂和平和。
妖兽山多了个实际掌权者——尊主夫人睡睡少侠。不过晚些时候大家得知她还有个名字叫蹦蹦,于是有些人开始亲昵地叫她蹦蹦少侠。为此她有些苦恼呢,威严扫地……
没过多久妖兽簇离将水离山交给了他最得力的干将,他自己则带着他可爱小妻子到处游山玩水,幸福在以后的每一天等待他们。
“啦啦啦~”蓝天白云,青山花溪间都是睡睡快乐的声音,甜蜜恒久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