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晚年蒋经国
14895600000003

第3章 诀别大陆(3)

接管黄金、银元的严家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来台湾的数年间,我们在财政上并没有遭遇到多大困难的原因,都是俞先生对国家的贡献”。正因为俞鸿钧对国民党退台后能够得以继续统治有功,故被蒋介石任命为“财政部长”兼中央银行总裁、台湾交通、农民银行与台湾银行董事长。1953年出任台湾“省主席”。1954.年5月,又被蒋介石提名为“行政院长”。俞在“行政院长”任内因在提高军、公、教人员待遇问题上同“监察院”发生摩擦,以致遭到“监察院”弹劾。在此情形下,蒋介石于1958年1月16日亲自邀集国民党中常委、中央委员与国民党籍“监察委员”200余人发表演说称:“俞院长是国家行政首长,如何可受这样情形的调查?”“我们希望你们记得我说的话,以后如有类似的问题,你们要慎用你们的权力。”

因遭弹劾,俞氏心灵受到重大创伤,故辞去“行政院长”职,专任中央银行总裁。1960年6月1日病逝于台北,终年62岁。

对于蒋经国、俞鸿钧盗运至台的黄金、银元与外汇到底有多少,众说纷纭。据李宗仁称:

“据当时监察院财政委员会秘密会议报告,国库库存金钞共值35000万美元。此数字还是依据中国公开市场的价格计算;若依照海外比值,尚不止此数。库存全部黄金为390万盎司,外汇’7000万美元和价值7000万美元的白银。各项总计约在美金5亿上下”。

另据蒋介石机要秘书出身、直接参与盗运黄金的吴嵩庆部下詹特芳称:

“中央银行原报告有90万两,经过这次彻底核对,实存92万两,多出2万两,绝大部分是金块,每块10余斤至20余斤不等,块面刻有成色及重量字样。”“另外还有黄金4200余两,据说这是蒋介石私人存的”。银元部分约计3000万元。

另据中央银行1949年12月报告,当时国民党当局的银行库存的黄金为395万两,白银1136万两,银元398万多块。程思远在《李宗仁先生晚年》的回忆中称:“蒋介石令蒋经国赴沪见中央银行总裁俞鸿钧,将发行金圆券得来的黄金、白银、外汇等共计3.7亿美元秘密运往台湾。”曾任台湾“行政院长”的郝柏村称国民党撤退时将几百万两黄金运至台湾。《人民日报》根据历史资料称:国民党撤离大陆前,先后3批实际运去台湾的黄金共277.5万市两,银元1520元。

比较以上诸种说法,《人民日报》公布的数字基本上是准确的。这部分黄金、银元对于稳定台湾社会与发展经济都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溪口进香

蒋介石让其子蒋经国盗运黄金的同时,还在人事部署上将其亲信安插在要害部门。他任命最宠信的嫡系将领汤恩伯出任京沪杭警备司令部总司令;令朱绍良为福州“绥靖”公署主任;任命宠将陈诚为台湾省主席兼警备司令;任命蒋经国为台湾省党部主任。

从蒋介石的部署看,他的确已感到大陆将不保,故将重点放在经营台湾上,为其日后退路预作安排。

当一切布置就绪之后,蒋介石邀约五院院长共进午餐,正式宣布引退。1949年1月21日,国民党中央社播发了蒋介石第三次下野文告。文告称:

“中正毕生从事国民革命,服膺三民主义,自民国15年,由广东北伐,以至完成统一,无时不以保全民族,实现民主,康济民生为职志……现战事仍然未止,和平之目的不能达到……身先引退,以冀弭战消兵,解人民倒悬于万一。”

宣言不过是蒋介石的官样文章,他深深知道,此番下野是美国老板联合桂系推倒了他。后来他在提及第三次下野时说:

“我之下野的决心,固不能说全无国际环境之影响,但其重要因素还是由于我们内在矛盾的关系所致。”

他还宣称:“在当时如果我不下野,当然我仍在南京,我认为只要有海空完整无缺,那南京是可以守住的,万一守不住,我亦决心死在南京。”

显然,蒋介石将国民党在大陆失败的责任完全推给李宗仁,这是有欠公道的。死守南京之说更显示他在放马后炮。

关于蒋介石第三次下野,各界评论颇多。蒋经国称他父亲此举是“中华民族数千年历史又遭逢了一次厄运,几乎断送国脉”。香港史学家对此说评论称:这是一种推过于人、文过饰非的说法,藉此保存蒋的一代完人的形象。笔者相信读者对蒋介石第三次下野自会有公正、客观的评价。

蒋介石下野后循惯例返溪口老家反思,寻找重返政治舞台的捷径。

1月21日下午,蒋经国随其父乘专机飞抵杭州。当晚下榻在笕桥机场的天健北楼。因心情沉重,蒋介石久久不能人睡,便将蒋经国叫到床前,自我解嘲地说:

“这样重的担子放下来了,心中轻松多了。”

蒋经国听后感慨万千。

翌日上午10时,蒋介石全家乘机离杭。35分钟后,飞机降落在栎社机场。然后乘车驶进了于右任亲笔手书“武岭门”三字的故里溪口。

溪口以剡溪之水而得名。剡溪源头,主流出于剡界岭,由新昌人奉化境,称剡原。沿溪风光优美,剡源九曲为古代旅游胜地。九曲公棠以下称剡溪,由西向东流过全镇,至东端,有岭头与溪南山阻隔成口,溪口之名由此而来。又以武岭横亘镇东,以山名命地,故亦称武岭。

过溪口岭门入镇500步,就是蒋介石的故居丰镐房。丰镐房原有蒋介石祖传房屋6间。蒋介石两岁时,其父经商之处玉泰盐铺被火焚烧,迁居报本堂的西厢房。其父肃庵死后,蒋介石兄弟分家,其兄蒋介卿得重建后的玉泰盐铺,蒋介石与弟蒋瑞青得丰镐房。瑞青分家不久即天亡,丰镐房归蒋介石独有。1928年,蒋介石扩建故居,迁走25户邻居,发展成为占地4800平方米、建筑面积1850平方米的现有规模。整个建筑为传统的“前厅后堂,两厢四廊”格局。楼轩相接,廊庑回环,墨柱赭皇,富丽堂皇。前庭及左右还有3个花园,有月洞门相通。厅堂廊庑布满雕刻彩画。报本堂前刻有蒋介石的手迹:两边柱对为“报本尊亲是谓至德要道”、“光前裕后所望孝子顺孙”;一块挂匾,上书“寓理帅气”4个大字和几行跋文。

在扩建丰镐房前后,蒋介石感到丰镐房地处溪口街心,四周被民房包围,警卫不便,遂在文昌阁、妙高台、蒋母墓地等处建造多处别墅,以供自己和达官贵人、警卫居住。此次重返故里,蒋介石就住在蒋母墓地别墅“慈庵”。

蒋母墓地又称“蒋母墓道”,是其生母王采玉的安葬处,位于溪口附近的白岩山腰。按照中国民俗,夫妻死后要合葬在一起。蒋介石父亲蒋肃庵(肇聪)死后葬于溪口后马路北面的挑坑山上,基墓建于1913年,有四穴。蒋肃庵与前妻徐氏、孙氏合葬,空一穴原拟留给蒋介石生母王采玉。王采玉生前曾对蒋介石谈过自己百年之后墓地问题。她要儿子记住“你不要把我同你父亲葬在一起”。什么原因使王氏不愿与夫死后葬在一起呢?主要是因为蒋肃庵同徐氏、孙氏合葬在一起,王氏如果与夫合葬,势必屈居第三,这是她所不愿的。此说澄清了唐人在《金陵春梦》中所云“只知有母,不知有父”,“未见他祭扫父墓”之说的谬误。蒋介石是孝子,加之在蒋介石成长过程中,蒋母倾注了大量心血,故对其母有一种特殊的感情。1921年6月14日,蒋母因心脏病突逝。蒋介石依母命选择了白岩山中腰这块风水宝地单独安葬。

蒋母墓道包括石牌坊、跨路亭(又叫“下轿亭”)、八角亭、墓庐、坟茔等建筑。石牌坊有三个门,中门和左右边门,因石牌中门上首刻有“蒋母墓道”4字,故从入口至坟基统称蒋母墓道。从山牌坊到坟基,依山坡而筑,是一条长668米的卵石路。进山牌坊行约300米,有一跨路亭,形若古代书生的方巾帽,据说蒋介石回乡祭母,到此下轿,故被称为“下轿亭”。过亭上行约200米,横在途中,有一座共12间平房的墓庐。主屋5间,中间一间有《孙大总统祭太夫人文》、蒋介石亲撰的《先妣王太夫人事略》、《哭母文》、国民党中央执委会《慰劳蒋总司令文》等碑刻。左边一个两室套间,是蒋介石回乡扫墓或下野休息常住之处。右边两间为招待亲友客房。附房做看墓人居住和做饭用膳之用。墓庐右侧,有一八角亭,樟木结构,造型美观,内设石桌石凳。从墓庐再上行百余米,就是蒋母坟茔。墓碑中间刻“蒋母之墓”,上首刻“民国10年”,下首落款刻“孙文题”。上端扇形“应栏”刻“壶范足式”4字。两边“别间柱”刻有蒋介石自撰、张静江书写的一副对联,上联为“愧为逆子当日顽梗悔已晚”,下联为“祸及贤慈终身沉痛恨靡涯”(注:“文革”期间,蒋母墓及故居均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1979年全国人大常委会发表《告台湾同胞书》后,当地政府着手修复奉化溪口蒋氏墓宅,并派=号人管理。此次修缮,引起海内外人士的瞩目,同时也触动了蒋经国。他曾多次向人们表示:共产党做了一件好事,这笔钱应该由我来出。现时,溪口蒋氏墓宅已成对台对外的重要窗口,来此观光、旅游、访问的宾客日益增加。据有关资料刊载:自1981年至1990年,溪口共接待台胞1061批,4878人;港澳同胞’708批,3249人次;外宾443批,1061人次。其中有8个台湾大型经济考察团,20余国记者200余人。1989年12月20日,《中国新闻社》发表了《60万人游奉化》的报道,几天之后,台湾《中央日报》予以转载。1990年海内外游客达到84万人次。改革开放政策使今日溪口,在祖国统一大业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和作用)。

与前两次下野返乡相比,蒋介石这次重返故里,除了伪装成闲人、破坏和谈与另谋东山再起良策之外,实际上含有向家乡父老告别的意思。同时,他带领全家(宋美龄在美未归)返乡,也有利用在大陆的最后时日,对常年在外的两个儿子、儿媳及孙辈进行一次乡情教育的含义,以增进后辈对家乡和祖宅的印象、感情。

返乡翌日,蒋经国率子侄陪蒋介石游藏山公园。3天后,蒋经国携次子蒋孝武陪蒋介石登武岭。蒋介石站在山顶极目远眺,久久不忍离去。他感慨地对儿子说:“此次下野,得返溪口故乡,重享家园天伦之乐,足为平生快事。”除夕之夜,蒋介石全家在丰镐房团聚度岁,这是蒋介石1913年以来36年间,第一次在老家度岁。大年初一清晨,蒋经国率妻儿老小上山向其父拜年。上午在各祖堂祭祖,下午往宁波城内金紫庙祭祖后回溪口。正月十五那天,蒋家祠堂上摆了许多桌酒席,蒋介石邀请地方官奉化县长、武岭学校校长和族里的人及亲邻参加,蒋经国和蒋方良在下敬酒。蒋介石强颜作欢地开言:今天请诸位来喝杯淡酒。以后么——他停了一下,“请诸位到南京喝去”。席间,蒋介石接到密友戴季陶自杀身亡的消息,悲愤异常,酒宴不欢而散。

蒋经国与其父有同感,深觉来日无多,故在溪口期间带妻子儿女赴葛竹外太婆家扫墓探亲,后又到岩头外婆家扫墓辞亲。清明节那天,蒋经国率全家陪父到白岩山祭扫蒋母墓。蒋介石在墓前躬身下拜,喃喃祈祷,涕泪横流。拜毕,连声嘱咐儿孙多磕几个头。但蒋经国的俄籍妻子蒋方良却只在墓前鞠了一躬。蒋介石大为生气,怒目而视,斥责“俄国人不懂礼节”。接着,蒋介石又命堂弟蒋周峰及族人挑了祭品到挑坑山祭扫了父亲之墓。其后,蒋介石全家还赴宁波南郊柳亭巷祭扫蒋姓祖坟,以示孝心。

与祭祖联宗的同时,蒋氏父子并未像董显光所说的“完全置身政治圈外,过着艰苦、宁静的生活”,而是始终插手政务,拆李宗仁的台,为他第三次上台做准备。据蒋经国日记记载:

1月25日,蒋介石电令顾祝同指挥北平中央军对人民解放军 作战。同时令国民党中央军做空运南撤的准备。

1月28日除夕之夜,国民党要员张群、陈立夫、郑彦菜3人与蒋介石度岁。

1月30日,蒋介石召见行政院秘书长黄少谷,决将国民党中 央党部先行迁粤,其后加以整顿。

2月12日,蒋经国奉父命电参谋总长顾祝同,令刘安祺死守 青岛。

2月17日,蒋介石召见阎锡山,讨论政局问题。

2月19日,蒋介石谈及和谈问题时称:“李宗仁以毛之八条件为和谈基础,直等于‘投降’。”

蒋介石此间还支持行政院长孙科与李宗仁闹矛盾,指使孙科将行政院南迁广州,府院之争再度重演。孙科挂冠而去后,行政院长一职竟无人问津。李宗仁考虑再三,请求何应钦组阁,但何称没有蒋介石点头不敢做任何事情。

事实说明:蒋介石引退之后,始终未放弃手中的权力,他坐镇溪口,仍以国民党总裁身份控制党政军特各部门。

另据李宗仁回忆说:

“为便于控制全国各地一切军政措施,蒋先生返溪口之后,便在其故里建立电台7座,随意指挥,参谋总长顾祝同,对一兵一卒的调动完全听命于蒋先生。”

李宗仁的回忆进一步说明蒋介石下野后决非是一个普通公民,而是一个世界上“最忙的闲人”。

蒋介石不仅插手政务,破坏和谈,同时不断与蒋经国反复商讨在大陆失败的原因及东山再起之策。如果说,蒋经国自苏联返国之初,蒋介石还不太相信他,此番经过历史大动荡与溪口的长相左右,对蒋经国的从政条件与决策能力予以肯定,决心让他提前走上接班之路。因此,蒋介石每次同心腹要员会谈时,总让蒋经国参与意见。为了培养蒋经国,他在返故里当日对蒋经国沉痛地提出以下看法:

“当政20年,对其社会改造与民众福利,毫未着手,而党政军事教育人员,只能做官,而未注意三民主义之实行。今后对于一切教育,皆应以民生为基础。亡羊补牢,未始为晚。”

蒋介石认为,要改正上述缺点,必须拟定具体纲领加以实施。他当时特别强调组织与纪律的作用,认为:

“一切以组织为主,纪律为辅。”“组织应在纪律之先。组织对象:第一为人,第二为事与物(包括经费在内)。至于干部训练与重建之方针:必须陶冶旧干部,训练新干部。其基本原则:(1)以思想为结合;(2)以工作为训练;(3)以成绩为黜陟。”

他让蒋经国草拟一份重振国民党的《组织意见书》,蒋经国欣然领命。

其后,蒋介石在召见黄少谷、阎锡山和袁守谦时,多次强调开展国民党改造问题与整顿军队问题。他还同蒋经国磋商了国民党改造的具体步骤,提出改造分三阶段进行,即整理(整理现状)、改造(改造过渡)、筹备(筹备新生)。父子俩还商讨出改造过渡的办法,即组织一个非常委员会。蒋经国同时拿出自己草拟的《组织意见书》交与父亲。蒋介石阅后在上面作如下批示:

(1)“应谨严而不狭小,应切实而不求速效。”

(2)“组织应以干部发起,不能由领袖命令行事。”

(3)“青年运动之起点,在组训流亡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