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有时最宝贵的,就是这一抹温情。
后来我知道,虽然他不是农村孩子出身,但是他的经历同样坎坷。大学学的是表演,学出来之后,却去做了配音演员。冯小刚的片子里,其实很多地方都有他的身影,但如果不留心,根本不会记得他的脸。
"我串过四个角色,却都没有名字。第一个角色叫朋友,第二个角色叫同事,第三个角色叫神经病,第四个角色叫画画人。直到《集结号》,有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从影片开始一直叫到结尾,叫谷子地。"他开玩笑说。
认识了他,我不再觉得我是特殊的。
拍《集结号》,我发现,原来这哥们儿是个战争电影迷。《上甘岭》、《英雄儿女》、《南征北战》……没有他没看过的。连那时候的歌儿都没有不会唱的。冯小刚说,他是个活在过去的人。
涵予演谷子地,那不叫演,那叫"是"。他根本就是把自己当谷子地了。
没见过那么拼命的。挖煤山一场,他自己上阵,甭管机器开不开,就见他在那儿"挖"、"挖"。挖到最后,挖得犯了腰病,彻底把自己挖得躺床上了。后来釜山电影节的时候,一大片韩国师奶少女对涵予围追堵截,涵予居然还能做出一副刚毅表情--他是彻底入戏了。涵予躺床上以后,剧组的口号变成了:保重身体。拍摄刚开始时,韩国人班底跟我们吹嘘,当年拍摄《太极旗飘扬》的时候有多苦多苦,说当时演员脸上的颜色,一部分是化装的,一部分是熬出来的。到了后来,《集结号》演员脸上的颜色,也已经是小部分是化出来的,大部分是熬的。包括冯小刚在内,全组人员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韩国人再也不敢吹拍《太极旗飘扬》有多苦了。
因为是第一部,所以很多困难是当时前期准备时完全无法预料的。拍摄之前,我们知道。这种类型的片子不仅要动用大批人力物力,也牵涉到太多中国电影过去较生疏的专业技术。爆破,枪械,战场动作设计,特效化装,这些都是华语电影的弱项,你找不到现成的班底来制作。所以在预估拍摄周期和预算的时候,如果不做充分的调查和咨询,怎么去想象都是可能失误的。
但即使我们有这样的心理准备,《集结号》在拍摄期还是碰到很多问题:韩国特效化装公司模型烧毁、原材料进口的海关手续等等,每一个环节都是原先拍戏没有碰到过的。
拍爆破场景的时候,韩方技术人员一般都要预先做示范实验。有一次,实验做完,韩方技术人员站在爆破的坑里表示,没事;于是饰演"书生"王金存的演员袁文康放心地冲了过去,硝烟一起,忽然觉得脸颊上凉飕飕的。下来一看,脸被伤着了。虽然没有破相,但后来还是添了一条小小的疤痕。
无疑,冯小刚的压力特别大。
《集结号》是部不折不扣的"和尚戏"。剧中唯一的女人,就是王金存的妻子,女演员叫汤 。汤 试镜的时候,特别可爱。当时一起试镜的有七八个人,大家轮流拿着一段戏里的台词朗读表演一遍。别的女演员眼神都特别活,眼神里瞟的都是这群人里谁高谁低。只有汤 不看镜头,一直低着头,躲在其他演员身后。就是这个样子,让冯小刚觉得她更贴近女主角,选择了她。
汤 刚进组的时候特别安静,有点恍惚。没有她的戏,就不往人堆里扎。生怕碍了别人的事。但是猛地说句话,特别有趣。
我记得有一天,她突然当着大家的面,说冯导"一定是个非常孤独的人"。说得冯导自己都一愣--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经常自己一个人抽着烟走来走去。"她说。
我们看到,冯小刚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我知道,对于剧组,对于演员和导演,演员和演员的生活,很多人都非常好奇。如果你真的跟过剧组,就会发现,很多情况下,剧组其实就是大家庭,外景地就是一个乌托邦,大家在一起共同经历很多事情。很多情况下,只有剧组的人自己彼此关爱,到最后关机结束时,大家都是兄弟姐妹。
"做电影意味着,凌晨五点起床,扛着沉重的器材在泥泞里跋涉,你的剧组就是你的家人。"忘记了是哪一个导演这样总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