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身蓝衣的确实是柔嘉,她是特地过来这树下等辛楣的。这大榕树颇有年头了,两人才能合抱的树身恰好是掩盖身姿的好背景,柔嘉是特意选的位置。毕竟校园实在不大,流言大军却也实在不小,虽然她不在意流言,现在也算是把部分流言坐实了,但清静的生活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对于再度当流言女主角,柔嘉还是没那个兴趣的。
辛楣屁颠屁颠的跑到树下,也不说话,只对着柔嘉傻笑。柔嘉对这种大狗式讨好的傻笑简直无语,不由得在心里庆幸,好在这种时段学生们基本都在上课,不然要是有学生看见这样傻的老师还不知道会编排些什么话呢。
柔嘉把烟斗递给辛楣,辛楣呵呵笑着道谢接了,半响后才后知后觉的四处张望看有没人在附近。柔嘉笑道:“现在才知道看周围呢?亏得这是早上上课时候基本没人,不然明天又能听到新版传言了。”辛楣也笑道:“是啊,这学校别的不怎样,传这些没影儿的事倒是比无线电波还快得多。”两人都不约而同想起前些日子漫天飞舞的那些各种离奇版本的爱恨恩仇记,忍不住都笑了一回。
辛楣把收到的重庆来的消息告诉柔嘉,并说一会儿就回信托人为柔嘉在重庆当地国立师范学院找合适职位,估计期末之前能有消息。说着他又吞吞吐吐提起他母亲和大哥一家年底也到重庆,然后画蛇添足的加一句,他家里的人都是很好相处的。柔嘉听得一愣,醒悟过来后才发现自己的思维完全跟不上辛楣设想中的进度,难道这个时代的人谈恋爱都是如此进展神速的?昨天才吻了个小手,今天见家长已经被提上日程了?
看柔嘉呆呆的反应不过来,辛楣急的有点额角见汗,语无伦次的解释了一番,最后呐呐的说了一句:“孙小姐,我对……对感情是很看重很认真的!”然后再一次扭着面条腿跑了。柔嘉突然发现这样呆萌的辛楣好像在自己心里份量更重了一点……
冲进房间,辛楣才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一边暗骂自己不争气,一把年纪还跟青葱少年似的,一边又美滋滋的往当了回爱情传递物的烟斗里塞烟草。烟雾缭绕中,辛楣看着窗外那棵大榕树伸展过来的枝叶,又开始新一轮的傻笑了。
鸿渐这天上午只有一节课要上,十点多就上完课了,正下楼梯呢,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喊:“方先生……”站住回头一看,是扶着肚子站在楼梯口的范小姐。鸿渐平素最多和她先生陆子潇偶尔说说话,跟她实在算不得熟,一时诧异得很。范小姐等鸿渐走到身边,笑眯眯问道:“方先生这会有空没有?说几句话不耽搁你的事吧?”鸿渐忙表示没有事情忙,请她慢慢说。范小姐眼睛即时一亮:“方先生,我也不拐弯了。那天我见你和孙小姐在那边楼下谈天,有说有笑的,甚是合拍呢。方先生,你是不是和孙小姐……要不要我帮你们介绍介绍?”鸿渐恍如五雷轰顶,差点一头从二楼走廊栽下楼底去。好在走廊那头远远的走来了不放心太太来接她下课的陆子潇,鸿渐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喜欢见到陆子潇,感激得几乎顶礼膜拜般招呼陆子潇来照顾好他太太,鸿渐脚下点着火一样,道别都不说,三步两步就跳下楼梯了。
鸿渐正恐惶不安之际,路旁又见到柔嘉,鸿渐吓得几乎跳起来,招呼都不敢打,低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自己房间狂奔而去。他一口气奔到门口正喘着气摸钥匙开门呢,辛楣听到声音从楼上下来了。他忙摆手示意辛楣等他喘匀了气再说话,一进门就找离门口最近的凳子坐下。辛楣惊讶道:“鸿渐,看你喘得跟扯风箱似的,你这是有老虎在后面追着呢?跑得这等急?”鸿渐桌上倒杯水喝几口才说:“别提了,比老虎还吓人啊!你是不知道,范小姐真够可怕的!想做媒人都想疯了,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刚问我要不要帮忙跟孙小姐介绍介绍!我不就是帮你传了张纸条被她看到了么?至于如此么?太吓人了!辛楣,我告诉你!你的大媒不好做啊!你和孙小姐以后得给个大大的红包给我才能安慰我今天受到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