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上房门，柔嘉迫不及待的扔下刚采购的衣服鞋子，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孙姑太太揉着眉间对她摆摆手：“柔嘉，这事本和你无关系的，你无需多想。”
孙姑太太说着就忍不住笑了一声：“刚刚是怕把你吓坏了吧？其实真和你没相干，我就是吓吓郑南嘉的，当年他那样对我，还不许我如今吓吓他出口气啊。”
柔嘉小心翼翼的看着孙姑太太好几秒，终于确定她不像是随口说的玩笑话，这才把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些。
孙姑太太把高跟鞋换下来，一手把柔嘉揽到身边并排坐着，正色道：“你这孩子，不信Auntie么？这郑南嘉和姚芊芊都是我当年在美国留学的同学，当年，我的确和郑南嘉有过一段，也真的想过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不过那时是我还太年轻太天真。回国的船上，郑南嘉就告诉我了，他家不同意他娶我，因为我们孙家已经日渐没落，不够门当户对。他还说家里希望他选同是官宦之后的姚芊芊，他抗争无果，但他不会放弃，回家后一定再争取，希望我能等着他。”
孙姑太太说着又唇角上翘，尖利的声音中带出一抹冷笑：“当时我就问他，若是他家在他争取过后依旧不同意怎么办？他先是不答，后来追问急了，就吞吞吐吐的说，若真是那样，我能不能体谅他，效仿娥皇女英也是一条出路。那时已是民国初年，我简直不相信这就是一个留过洋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出来的话！最后当然就是不欢而散，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回到南京后，也许是心情的起伏和身体的劳累都让我和那孩子无缘罢，我流产了，而且医生说，我再也没有机会当母亲了。”
柔嘉听着，一边松口气，一边却是涌起一阵难过，原来孙姑太太这样外表看着坚强的人也曾有过这么伤心的过去。柔嘉想着这些，就不由得窝到孙姑太太怀里，伸手回抱着她，希望通过这个温暖的拥抱传递一些安慰之意。
孙姑太太轻轻拍着柔嘉的背，声音也渐渐缓和下来：“幸好那时候，你母亲也怀孕了，柔嘉，你和我那无缘的孩子也就差了半个月罢了，Auntie是真心拿你当自己孩子看的。你满月的时候，酒席上亲戚们都说你是好福气的，很会长，女生肖父，长相随爸爸。我本和你爸爸就长得像，大家也都笑说，像爸爸自然也是像姑姑，看姑姑，会读书能留洋，你以后也是有出息的。我听着也高兴，可是，我是不愿意你走我的老路的，所以我让你爸爸妈妈只送你上女子师范大学，并不愿意你漂洋过海到陌生的国家去。”
“Auntie，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柔嘉在孙姑太太怀里声音闷闷的说，她不敢抬头，因为已经知道自己眼睛在发酸，“我也没想过要留学什么的，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的，我很喜欢了。”
“你这傻孩子！自小就是这种随遇而安的淡泊性子，以后结婚了生孩子了，还这种性子可怎么好？”孙姑太太说着就低头看着柔嘉叹了口气，“也罢，Auntie总不会让你受委屈，赵家么，也就赵家老太太势利眼些，不过也不算是心眼子多的，辛楣对你还是不错的，婚事就由Auntie来为你谈。你啊，以后嘴要学着甜些，把辛楣抓紧了，把他家老太太哄好了，也就差不多了。”
“Auntie，你真是！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柔嘉伤感的小心思都被这一下打散了，“我不要结婚了，留着在家陪你和爸爸妈妈不好么？”
孙姑太太被逗笑了，揉乱了柔嘉额前的散发：“这真是孩子气的傻话！你不结婚是打算让我们把你留着在家长蘑菇么？起来收拾收拾了，一会儿辛楣下班就来接你了，若是看到你这无赖样子，要吓得要退货了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