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袁世凯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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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出卖换官运,媚外好为君(2)

荣禄笑了,自以为玩弄袁世凯于股掌之上,不许他离开天津一步,以防新军被别人所利用。袁世凯则也微微一笑,相信这位中堂大人并不曾识破自己的心计。袁世凯虽说瞒混过了眼前一关,带兵之将而被主帅所疑,终觉忧虑不安,更不知京中出了什么事,以致荣禄调任直督。每日里郁郁不乐,于是在书房中,给把兄徐世昌写了一信,询问究竟,信写成了,又反复推敲修改,惟恐信件误落到荣禄手中,更加证实他心迹可疑,如此犹豫了又犹豫,信未发出,徐世昌却派人送来一封密信,袁世凯大喜过望,急忙关上房门,拆信细读,只见上面首尾都未落款,没头没脑地写着:

“据悉,《明定国是》诏旨下达之前,军机大臣叩头阻拦,奏称:‘非有太后懿旨,臣等宁死不敢从命。’皇上乃嘱庆亲王前往颐和园请示,谓:‘太后如不放权,儿臣宁愿逊位。’太后只得姑且允准,但不许重用康梁。四月二十三日《国是》诏下之后,皇上违背太后训示,决定召见康有为,太后大怒,将皇上召往颐和园软禁,逼令立下三旨:一将翁师傅开去一切差使,还回原籍常熟;二将荣中堂调任直督节制所有京津驻军;三则今后二品以上官员任命皆须经老佛爷允准。此为京中近况。皇上玩火,幸有太后掌握全权,诚全国官民之大幸,荣公亦中流砥柱,功在社稷也。”

信尾一行小字:“阅后付丙。”(南方丙火,丙者火也。)

袁世凯默默地又读了两遍,几乎可以背熟了,明白最后几句,是徐世昌预防此信万一落到他人手中,可以表明写信人和受信人均忠于太后和荣禄的。即使如此,袁世凯面对这封密信仍然惊恐不安,于是将信笺烧成灰烬,暗暗思量:“侥幸,幸亏这次小心谨慎,没有和康梁沾边,否则这一生就完了。”袁世凯小心异常,生死祸福只在一念间。

冲刺在即,剑拔弩张的两派之争已进入白热化,一切都已到了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地步了。

光绪皇帝知道大局败坏,明发上谕,著康有为迅速前往上海督办官报,毋得迁延观望。

维新派人士一读完这道上谕,就知将有重大变故发生。毕永年预感大事不妙,向康有为问道:“今必败矣!未知袁之消息如何?”

康有为彷徨无计,越发把赌注押在袁世凯身上,他以为袁世凯的军师徐世昌与自己交情极好,对毕永年说:将令谭嗣同、梁启超、徐世昌“往袁处明言之,成败在此一举”。

18日,袁世凯又拜见了奕劻和李鸿章。通过摸底观察,他已经判断出软弱无力的光绪皇帝和维新派必然失败,势力强大的慈禧太后一定会取得胜利。再说荣禄掌握着董福祥和聂士成各军数万人,淮、练军几十营,京内尚有旗兵,而自己仅有七千人马,力量悬殊过甚,绝无战胜的可能。何去何从,得失较然,他在内心做出了决定。

同一天,林旭把14日光绪皇帝写的密诏交给康有为。康有为当即与梁启超、谭嗣同、康广仁、杨锐等人开会,商议营救光绪皇帝之策,徐世昌也参加了,他们讨论来讨论去,始终想不出一个善策。惟有捧诏大哭,想着以痛哭感动徐世昌,徐世昌亦哭。于是大伙痛哭不成声,乃嘱托谭嗣同前去袁世凯住处,说服袁世凯“勤王”,率领敢死队数百人,扶助光绪皇帝“登午门而杀荣禄,除旧党。”

谭嗣同本来是不同意用袁世凯的,因为他也认为袁世凯不可靠,与康有力争论过数次,“而康必欲用此人,真无可奈何”。现在他挽救时局心切,也想激发袁世凯的义愤,促其站到帝党一边,以救燃眉之急。

用出卖换来官运亨通

关键时刻,袁世凯把赌注压在了太后一边,维新派的失败由此而不可避免。袁世凯用“戊戌六君子”的头颅换来了似锦前程,若干年后,他又实行新政,为六君子立祠堂,也许只有用“政客”这个词才能解释得通。

光绪帝于14日和17日给康有为等的两道密旨,于18日传到康有为手里。14日密旨说:“‘今朕位几不保,汝康有为……等,可妥速密筹,设法相救。”17日密谕康有为说:“朕今命汝督办官报,实有不得已之苦衷,非褚墨所能罄也。汝可迅速外出,不可延迟。”康有为一见大局败坏,急忙于当晚召集谭嗣同、杨锐、梁启超、康广仁、林旭、徐致靖、徐世昌等人研究援救光绪帝的办法,“相与痛哭,徐世昌亦哭,大家泣不成声。”都主张“劝袁勤王,率死士数百扶光绪帝登午门而杀荣禄,除旧党”,当时,唯有林旭认为袁世凯不可靠,说他巧诈多智谋,“恐事成难测”,请召董福祥,谭嗣同认为不可用董。后来,在狱中林旭还给谭嗣同一首诗,谈的就是争取袁世凯还是董福祥以挽危局的问题。诗云:“青蒲饮泣知何补,慷慨难酬国士思;欲为君歌千里草(指董福祥),本初(三国时袁绍字本初,指袁世凯)健者莫轻信。”形势所迫,忠诚刚烈的谭嗣同乃于当晚,径往法华寺,劝袁勤王。

当谭嗣同夤夜赶到法华寺时,据袁世凯自称当时他“正在内室秉烛拟稿,忽闻外室有人声,阍人持名片来,称有谭军机大人有要公来见,不候传请,已下车至客室。即索片视乃谭嗣同也。余知其为新贵近臣,突如夜访,或有应商事件,乃停笔出迎。渠便服称贺,谓有密语,请入内室,屏去仆丁。心甚讶之。延入内室,叙寒暄,各申久仰见晚周旋等语”。随之,谭嗣同开门见山,两人为救光绪而展开了激昂的对答话语。对话如下:

谭:“君谓皇上如何人也?”

袁:“旷代之圣主也。’”

谭:“天津阅兵之阴谋,君知之乎?”

袁:“然,固有所闻。”

谭:“今日可以救我圣主者,惟在足下。足下欲救则救之。”谭用手摸自己的脖子说:“苟不欲救,请至颐和园首仆而杀仆,可以富贵也。”

袁正色厉声说:“君以袁某为何如人哉!圣主乃吾辈所共事之主,仆与足下,同受非常之遇,救护之责,非独足下,若有所教,仆固愿闻也。”

谭:“荣禄密谋,全在天津阅兵之举,足下及董、聂三军,皆荣节制,将挟兵力以行大事。虽然,董、聂不足道也,天下健者,唯有足下。若变起,足下以一军敌彼二军,保护圣主复大权,清君侧,肃宫廷,指挥若定,不世之业也。”

袁世凯一听,感到风险太大,立即改变腔调。他说:“天津为各国聚处之地,若忽杀总督,中外官民必将大讧,国势立将瓜分,且北洋有宋(庆)、董、聂各军四五万人,淮、练各军七十多营,京内旗兵亦不下数万,本军只七千人,出兵至多不过六千,如何能办大事?恐在外一动兵,而京内必即设防,上已先危。”

谭:“公可给以迅雷不及掩耳,俟动兵时,即分给诸军朱谕,并照会各国,谁敢乱动?”

袁:“若皇上于阅兵时疾驰人营,传号令以诛奸贼,则仆必从诸君子之后,竭死力以补救。”

谭:“荣禄遇足下素厚,足下何以待之?荣禄固操、莽之才,绝世之雄,待之恐不易易。”

袁怒目而视曰:“若是上在仆营,则诛荣禄如一狗耳!我万不敢惜死,恐或泄露,必将累及皇上。一经纸笔,便不慎密,切不可先交朱谕。你先回,容我熟思,等半月、二十日方可复告你如何办法。”

谭:“上意甚急,我有朱谕在手,必须即刻定准一个办法,方可复命。”

袁:“青天在上,袁世凯断不敢辜负天恩,但恐累及皇上,必须妥筹详商,以期万全。九月即将巡幸天津,待到那时,军队威集,皇上一寸纸条,谁敢不遵,又何不成?”

谭:“报君恩,救国难,立奇功大业,天下事人公掌握,在于公;如贪图富贵,告变封侯,害及天子,亦在公;惟公自裁。”

袁信誓旦旦地说:“你以为我为何如人?我三世受国恩深重,断不至丧心病狂,贻误大局。但能有益于君国,必当舍死为之。”

袁世凯这套真真假假、含含糊糊的话,谭嗣同只得“丁咛而去”,别后还赞袁为“奇男子”。袁世凯送走谭嗣同后,“反复筹思,如痴如病”,筹谋对策。

午夜,谭从法华寺出来,到金顶庙会见康有为。当谭告知康,说袁不能举兵。康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下,决定依照光绪谕令,他离开北京前往上海。如他《自编年谱》所说:“子刻(零点至两点)吾亦入城,至金顶庙候消息,知袁不能举兵扶上、清君侧,无如何,乃决行。”

20日(初五)清晨,袁世凯向光绪帝请训告别。据袁世凯在他的《戊戌日记》中说:“帝召见于乾清官,极其慎密,用尽方法,不使其外闻”。帝告袁以所定机密,又付以上谕一道。言及办理钦差事竣,即任为直隶总督,来京陛见。袁奏曰:“古今各国变法非易,非有内忧,即有外患。请忍耐待时,步步经理,如操之太急,必生流弊。且变法尤在得人,必须有真正明达时务、老成持重如张之洞等赞襄主持,方可仰答圣意。至新进诸人,固不乏明达勇猛之士,但阅历太浅,办事不能缜密,倘有疏误,累及皇上,关系极重。”据袁说,光绪帝对袁的这番话为之“动容,无答谕”。

袁世凯的《戊戌日记》,是真真假假的混合体。但是,从上述记录光绪帝召见时的对话来说,是符合实际的。付以“上谕一道”、“即任为直隶总督”,“办理钦差”,即诛荣禄清君侧也,证之梁启超的《戊戌政变记》和英国人浟兰德在《慈禧外传》第十四章所记亦同。光绪帝把袁世凯从天津召来北京,五日之间,三次召见,并升授他为侍郎,其目的即在于此。至于袁世凯奏请变法应当“忍耐”、“缜密”,要依靠老成者主持,维新人士“阅历太浅”,云云,正是他送走谭嗣同以后,“反复筹思”的结果。证之袁在请训后对别人说的“皇上若责我以练兵,我不敢不奉诏,若他事则非我之所知也”的话是一致的。

袁世凯于20日请训后,不返寓所,心情“惘惘”地径直赶回天津。据天津《国闻报》载:“练兵大臣袁慰亭侍郎于初五日早赴宫门请训,即于是日出京,乘坐11点40分钟火车,至下午3点钟到津圣安棚”,“同城文武官员咸往迎迓”。袁会见文武各官并先一日返津之徐世昌“谈”话后,赴总督衙门向荣禄告密。

据荣禄的心腹幕僚陈夔龙纪述当时的情境时说:荣禄迨袁来谒,“但言他事,绝不询及朝政。袁请屏退左右,跪而言曰:今日奉命而来,有一事万不敢办,亦不忍办,惟有自请死”。荣禄笑着说:“究系何事,你何匆遽之甚!袁乃抽出一纸呈阅,并观荣禄气色行事。文忠(荣禄)阅竣,正色告曰:大臣事君,雨露雷霆,无非恩泽。但承旨责在枢臣,行刑亦有菜市。我若有罪,甚愿自首入京,束身司败。岂能凭尔袖中片纸,便可钦此钦遵!袁乃失声大哭,长跪不起。”接着他对荣禄说:“特以告公者,欲破奸谋,卫慈圣耳!”荣“感极”,即嘱世凯守天津,而自乘火车微服入京,奔颐和园告变。时过午夜,西太后已寝。闻报,召禄入内室。卒问曰:“岂康有为等谋变耶!禄对:诚如慈论”,因陈袁世凯告密事,西太后大为震怒,“连呼小子(指光绪帝)负心”,乃令荣禄驰赴董福祥营及命令宋庆诸军,谕其防变。西太后乃于21日晨赶回皇宫,于是日即9月21日宣布重新垂帘训政,幽禁光绪帝于瀛台。随后下令捕杀维新派。在近代史上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戊戌变法运动,历时103天,在袁世凯告密、西太后发动政变之下宣告失败。

光绪幽禁之后,失去了自由,25日,慈禧又宣布光绪有病,阴谋加以废除,另立皇帝。

康有为在政变前一日逃离北京,梁启超躲进日本使馆,后在日本人掩护下去日本。谭嗣同与侠士谋救光绪,没有成功。日本人劝他逃跑,他不听,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24日,慈禧下令逮捕维新人士。28日,谭嗣同、林旭、康广仁、杨锐、刘光第、杨深秀同时被杀于北京菜市口,时人称为“戊戌六君子”。其他维新人士和支持、倾向变法的官员均遭放逐罢斥。所有变法措施,除京师大学堂保留下来以外,均被取消,维新运动彻底失败。

袁世凯对追捕维新人士十分卖力,派人捉拿过梁启超,也捕风捉影地搜查过康有为。据报纸报道,9月26日,他听侦探说康在新河小船上被日本人保护着,立命天津县令和招商局带领捕役数十人,前往新河、塘沽等处会拿。但到新河下船一查,根本没有康的影子,侦探疑为康有为者,原来是另一个人。当时有一首三言歌谣在社会上流传,道出了袁世凯在维新运动中所起的作用,其词为:“六君子,头颅送,袁项城,顶子红,卖同党,邀奇功。康与梁,在梦中,不知他,是枭雄。”

有人问荣禄:“袁世凯曾奉密诏乎?”荣答:“然。”又问:“诏中曾有杀公言乎?”答:“然。”此人说:“然则袁世凯先一同谋者也,既同谋而又出首,首鼠两端,此人亦不足取也。”荣禄说:“袁乃我的人,无所谓首鼠两端。”这句话恰好证明袁世凯原来就是荣的私党。

袁的告密给反动政变立了一大功,深得慈禧的赏识。慈禧召见了他,让他代理了十天的直隶总督,并赐新建陆军银四千两。后荣禄被任命为军机大臣,管理兵部事务,仍旧节制北洋各军。裕禄被任命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帮办北洋军务。裕禄到任后,袁回小站军营。

1898年12月,荣禄为使北洋各军联为一气,指挥如意,奏请成立武卫军,以聂士成所部武毅军为武卫前军,董福祥所部甘军为武卫后军,宋庆所部毅军为武卫左军,袁世凯所部新建陆军为武卫右军,另外再招募万人为武卫中军,自己统率。慈禧准奏。袁世凯的新建陆军从此改称为武卫右军。1899年4月,慈禧赏袁在西苑门内骑马,并乘坐船只拖床。6月,升袁为工部右侍郎,维新志士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顶子。

剿团保教

清王朝在全国确立统治之后,山东、直隶、河南等地即出现了一种反清的秘密组织——义和拳。随着甲午战争的失败和民族矛盾的激化,义和拳由秘密转向公开,将斗争的矛头指向外国在中国设立的教会。1900年1月11日,清廷发布上谕,在实际上承认了义和拳的合法存在,义和拳遂改名为义和团。接着,便爆发了以山东和直隶为中心的声震中外的义和团运动。

义和团提出“扶清灭洋”的口号得到了少数封建官僚的同情和庇护。山东巡抚毓贤曾经残杀过义和拳,后来一变而为主抚,奏请朝廷要固结民心。

帝国主义列强极端仇视义和团,对毓贤非常不满,要求清政府撤换山东巡抚,并讽示让袁世凯继任。列强之所以特别欣赏袁世凯,是因其手中有一支新式的武装,能够按照列强的要求办事。英国驻京公使窦纳乐致函英国外交大臣索尔兹伯理说:“关于今后山东北部的局势,我认为,最有希望的前景是挑选袁世凯充任巡抚。这位官员曾担任多年的中国驻朝鲜大臣的职务,并且最近统率驻天津附近受外国人训练的军队约八千人。他已经宣布,必须将全军随他调往该省;同时,他性格果断,而且在必要的时候立即使用武力,这是他一生中在各种危急形势下进行活动的特点。所以使人们有可能期望,在他所管辖的省份中,他将顺利地迅速平定叛乱。”

1899年12月6日,清廷将毓贤调离,命袁世凯署理山东巡抚,仍旧节制武卫右军。

袁世凯上任路经德州时,接见了坚决主张镇压义和拳的吴桥县令劳乃宣,称赞他的“请明降谕旨惩办拳匪”的奏折“所述颇中肯要”,并电促直隶总督裕禄向朝廷上奏,请剿办义和拳。12月26日,他到达济南接任新职,次日即颁布《禁止义和拳匪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