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一窃取临时总统,即把京防营务处改为京畿军政执法处,任命杀人魔王陆建章为处长,继续镇压革命党人。
在袁世凯的密令下,北方各省尤其是河南、山东、直隶、东三省都秘密处死了许多革命党人。
张振武是湖北著名的革命党人,武昌起义的功臣,时任湖北军务司副司长。另一革命党人方维任将校团团长。
辛亥革命间,黎元洪屠杀革命党人,有短处被张振武所掌握。革命后,两人的矛盾逐渐激化。黎想除掉张。又怕激起革命党人的强烈反对,丧失人心。
此时,袁世凯虚情假义地来函邀聘人才,内称:张振武、刘公等14人“才识优长,功猷卓著,统祈转告诸君,联袂来京,共谋民国进行之法。”
黎元洪是个十分阴险的家伙,表面上,他被称为忠厚长者,实质上极为恶毒。此时他便玩弄起阴谋手腕,欲借袁世凯的屠刀诛除异己。
于是,黎元洪持着袁世凯的信,对张振武、方维说:“中央将授你们以重任,请你们即日进京。”
张振武一行十余人8月10日抵京。
11日,黎元洪密电袁世凯,说张振武、方维“蛊惑军士,勾结土匪,破坏共和,图谋不轨”。并假仁假义地说:“元洪爱既不能,忍又不敢,回肠荡气,仁智俱穷。伏乞将张振武立予正法;其随行方维,系属同恶相济,并乞一律处决。”并说自己“抚驭无才,致起义健儿变为罪首”,请给处分。
黎元洪对别人搞阴谋诡计或者可称为高手,但对精于此道的袁世凯来这一手,那无异于小巫见大巫,关老爷面前舞大刀了。
袁世凯不露声色,决定利用此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几日,冯国璋、段祺瑞、姜桂题等高级将领轮番设宴,频频欢迎张振武一行。
张振武不知死神早已降临,每日频频举杯,倒也逍遥。
13日,黎元洪又电催,并派秘书饶汉祥等进京谒袁,请求即日处决。
次日,张振武宴请了同盟会与共和党的重要成员。
15日,袁世凯电告黎元洪,已饬步军统领、军政执法处将张振武、方维查拿,即按军法惩办。所请处分,应无庸议。
当天,袁世凯令段芝贵执行。
当晚,张振武在六国饭店宴请北方军人,段芝贵也在座,竟与张频频举杯,竟如无事人一般。
席终,张振武回住处,行至前门,段芝贵领兵追上,“张将军,请等一等。”
张振武随即被逮捕,解送至军法处。
方维在前一小时已被捕。
特务头子陆建章不经任何法律手续即宣判二人死刑,并于16日凌晨秘密处决。
在宣布的罪状中,黎元洪的电报被录了进去,最后是袁世凯的一段话:
查张振武既经立功于前,自应始终策励,以成全人。乃披阅黎副总统电陈各节,竟渝初心,反对建设,破坏共和,以及方维同恶相济。本总统一再思维,诚如黎副总统所谓爱既不能,忍又不可。若事姑容,何以对烈士之英魂。不得已,即着步军统领军政执法处总长遵照办理。此令。
这一事件引起中外各方面震骇,舆论哗然。
时功玖、邓云麟、孙武等人闻讯,于当日晨3点往见陆建章,陆出示军令,时等哀痛异常。
8时,他们又会同刘成禺、张伯烈、哈汉章等往总统府谒袁,袁世凯表现出万般无奈的样子,说:“我明知对不住湖北人,天下人必将骂我,我实不能救他。”
接着,袁世凯又严肃地说:“国法为维持治安唯一之大物,共和国民只赖此法以得生息。若曲法徇情,则公安不保,人民无时不在危险中,此事实迫于万不得已。吾人念其首功,惟有厚恤其家族。”
黄兴十分气愤,立电袁世凯。指出所宣布的罪状,皆属言行不谨,无一条与“破坏共和,图谋不轨”符合;所谓“爱既不能,忍又不可”,是出于黎元洪一二人之意,还是出于共和国法律之上判断,要求明白答复。
袁世凯回电说已让黎元洪明白宣布该案件的始末。
黄兴再电袁世凯,斥其不经审判,立毙创造共和有功之人,“人权国法,破坏俱尽”。
蔡元培、王芝祥、李怀霜、戴天仇、张人杰、姚雨平等在上海发起成立法律维持会,通告说:“大总统与前总统无直接杀人之权。张君振武等所得罪状,皆暧昧不明,未经裁判,即行枪毙。尤为可奇者,犹复加恤赠金,掩饰耳目。此种举动,明明故意违犯《约法》,玩弄国民,若不讨论其究竟,无以为法律生命之保障,尚何共和政体之可言?”
江西都督李烈钧、安徽都督柏文蔚也飞电严诘。
上海《民立报》也为此发表宣言,痛斥袁世凯、黎元洪“妄施权威,破坏司法。”“故杀”、“嗜杀”、“滥杀”,与“独夫民贼”无异。
孙武、邓玉麟等更为愤恨,要求发给免死券,以示抗议。
湖北籍议员活动最为激烈,一面电黎严厉质问,一面于19日在参议院提出质问案,要求政府拿出张的犯罪证据。陆军总长段祺瑞到院答复。
开会时,刘成禺首先发表一篇痛快淋漓的演说。
继之,张伯烈嚎啕大哭,全院震动,整个会场中,几乎被痛骂痛哭顿足鼓掌之声充满。
袁世凯、段祺瑞当然拿不出证据,只得闪烁其词,以事关重大,实关全国安危和军事机密搪塞。
他们这一举动更加激怒了议员,提出段祺瑞必须次日出席答复。
袁世凯无法,在答辩书中把责任推到黎元洪的身上,说俟黎元洪电文到后再行答复。
段祺瑞知道这种答复下不了台,不敢出席参议院会议,命法制局长施愚将答辩书送去。
议员们越发愤怒,把施大骂一顿,提出弹劾政府。
黎元洪只想借刀杀人,不知道袁世凯根本不会代人受过,把责任又推到自己身上。
袁世凯并非不知道屠杀革命党人会产生强烈反响,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是顺从黎元洪的请求,杀了革命党人可以推卸责任;二是为了挑拨黎元洪与革命党人的关系。迫其倒向自己这边。
袁世凯这完全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黎元洪弄巧成拙,声誉大损,只好厚着面皮,凭借饶汉祥的一支生花妙笔,再三通电全国,一面罗列张振武的罪状,证明其死“罪有应得”;一面沉痛检讨,提出优加抚恤,赡养其母终年,抚育其子成人;派员迎柩归葬。亲自祭奠,将其事略编集成书,请求袁世凯宣示天下。
同时,黎元洪也声明引咎辞职,求得革命党人谅解。
可是,他又怕弄假成真,特授意湖北头面人物刘心源、夏寿康等人和汉口总商会、统制黎本唐等20余人通电挽留。
黎本唐在通电中气势汹汹地叫嚷:“湖北非副总统无以有今日,设一旦动摇,议院诸君能否担此重负?”
黎元洪本是被硬拉进革命队伍里来的。经此一番折腾,威信丧失殆尽。
同盟会总部鉴于黎元洪暴戾恣睢,擅杀元勋,破坏约法,摇动民国,议决革去其同盟会协理职务并开除出会。
黎元洪为了保持个人的地位,毅然投进袁世凯的怀抱。
革命党人的尸骨未寒,袁世凯两手沾染的血迹未干,他又发出邀请孙中山、黄兴和黎元洪进京“共商国是”的电报,准备着与革命党首脑握手言欢了。
袁世凯的脸谱变化如此之快,是为了平息因杀张、方而引起的革命党人的愤怒,欲借孙、黄的威信加强集权统治,欺骗人民;通过拉拢,把孙、黄置于自己掌握之中,特别是要达到使孙公开表示永远不做大总统,无人与他竞争的目的。
黎元洪受到各方责难,不敢进京。
上海众革命党人认为“此等现象,一若并非真共和,殊形危险”。于是,众人力劝孙中山、黄兴不要轻入虎穴。
同时,河南、安徽、广东等省也纷纷致电孙中山与黄兴,力阻他们只身进京,误入圈套。
但是,孙中山对众人道:“无论如何不失信于袁总统,且他人谓袁不可靠,我则以为可靠,必欲一试吾目光。”
对于进京与否,黄兴也有所犹豫。于是,孙中山也劝黄兴暂止其行,以防突然。
黄兴正踟蹰时,仆人乘机把他的行李搬回家中。
孙中山从同孚路黄兴的寓所起程,在袁世凯的迎孙专使张肪、程克陪同下,登上了商局的“安平”号轮船。
与孙中山同行的有其夫人卢慕贞、秘书宋霭龄,还有魏宸组、居正、王君复等10多个人。
在码头上,欢送孙中山的中外记者、各界人士,人山人海,他们将孙中山围住,并一再力劝他不要贸然进京。
但是,孙中山早已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仍然决意北上,于是,送行的人有人神情黯然,有人痛泣。
孙中山一再向人们解释,让人们相信袁大总统,并声明他这次进京,主要是想帮助袁世凯当好民国总统,解决好迁都、治政、建军等一系列大事,并能一心一意搞些实业,改造中国。
孙中山再次进京
在送行的人群中,有一美丽、年轻的女子随着孙中山一行混上“安平”号轮。
在“安平”号轮上,她趁人不注意,把孙中山请进一间船室里,尔后,那美丽、年轻的女子关上船室的门,正当孙中山愕然的时候,她已经掏出了一把寒光阴森的尖刀。
正在孙中山诧异之际,那女子道:“先生是国民代表,共和坚城,必欲投身虎穴,我誓死反对!”
说着,便举刀刎颈,孙中山见是一个女志士,慌忙拦住了,从她手里夺过尖刀,掷于地上。然后,孙中山慰言再三,劝止百般,那女志士才肯下了“安平”号轮,怏怏离去。
1912年8月18日下午,“安平”号轮在“海琛”号巡洋舰的护送下,载着孙中山一行从上海启程,去北京会见袁世凯。
22日下午,“安平”号轮抵天津,孙中山在袁世凯的代表教育总长范源濂、工商总长刘揆一等北京专员陪同下,乘专列离开天津去北京。
孙中山来到北京,袁世凯以大总统的礼遇隆重接待,并将自己专用的金漆朱轮双马车,饰以黄缎,供孙中山使用。
孙中山下了专列,只见北京站欢迎牌坊耸立,军警如林,政府各部总长、议员、工商界、学界、报界、外宾计万人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