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陈果夫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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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不择手段搞金融,露出罪恶的脸面(4)

这一年年底,重庆城里,寒气逼人,可大街小巷爆竹声声、锣鼓阵阵,城里市民举行庆祝胜利、庆祝新年的双庆活动,到处弥漫着喜庆的暖流。陈果夫也深受感染,12月31日,他早早起了床,一时兴起,磨墨铺纸,一口气写下了好几副春联,都是庆祝抗战胜利的,其中如“胜利还乡,勿忘八年苦战;和平建国,正是千载良机”、“研究科学,必须赶上原子弹;从事建设,不可习染旧官风”等,都表现了他希望和平建国,在经济、科学方面赶上世界强国的心情,当然他也希望在政治上革除一些弊端。但他总的思想仍然是,日本帝国主义被打败了,全国应该成为国民党的一统天下,CC系统将大有可为,应该好好地协助蒋介石,在加强一党专政的前提下从事和平建设及科学研究。

陈立夫与陈果夫一样,为抗战的胜利所陶醉和鼓舞。他也同样认为,抗战胜利后,是CC派发展的大好时机,因此他积极收罗旧部、安插亲信,向新接收地区大量派出CC派骨干,占领地盘,发展势力,他为自己勾画了一幅陈家党大发展的美好前景。

总统府巍峨高耸,可里边的人对这位归来的曾经的国民党高官早已失却了兴趣。在为抗战胜利欢呼、高兴过后,二陈兄弟开始冷静下来,他们比较多地考虑到国民党的种种弊端及其命运,也考虑到自己与蒋介石的关系及其前途。其一,关于国民党的问题。由于蒋介石的独裁专制及他们兄弟俩的长期控制,已存在种种弊端,国民党的腐败、贪污、专制早就引起广大人民的不满。抗战胜利后,全国人民一致要求废除国民党的一党专政和特务政治,这对主持党务的二陈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他们明显要站在人民的对立面。但是,对国民党本身弊病,二陈并不回避,他们认为国民党组织松懈,缺乏纪律,没有民主训练和宣传;许多党员不关心党的原则,只求升官发财,导致了普遍的贪污腐化、欺上瞒下。总之,这个党已经是老态龙钟,再也看不到原来那种向上的朝气了。与此相反,中国共产党日益发展壮大,得到广大人民的拥护和爱戴。这种情况,不得不令二陈忧虑。当然,他们永远也不会承认,国民党的腐败与蒋介石有关,与他们兄弟俩有关,与CC系有关。其二,关于他们自己的问题。他们虽是国民党的高层领导,但二陈知道,自从西安事变以后,他们与蒋介石的关系总好像渗入了点什么东西,再不如原来那样亲密无间了。相反,蒋经国太子派扶摇直上,黄埔系力量有增无减,政学系仍然受到重用。战后对二陈刺激最大的,便是蒋介石命令两位政学系成员熊式辉和陈仪,分别负责东北和台湾的接收工作,而东北和台湾又是最有油水的两个地区,二陈早就想占据这两个肥缺,现在却让人捷足先登,而且蒋介石这一姿态好像是故意做给二陈看的,二陈开始担心,随着抗日战争的结束,他们是否会被蒋介石抛弃。

对于这两个令人担心的问题,陈果夫和陈立夫通过密商后,采取了两个办法:一是坚决反共,在反共中既可发展巩固特务势力,强化特务政治,又可以获得蒋介石的重新信任;二是对孔、宋裙带派和政学系发动攻势,攻垮他们,才有CC系的地位,同时也可以对国民党内的腐败现象来一番刷新。

抗日战争中后期,二陈由愿意与共产党合作越来越趋向反共,陈立夫曾插手皖南事变,中国共产党在分析皖南事变原因时就指出:“CC系陈立夫等经过反共、准备投降的阴谋活动”,并主张驱逐陈立夫。到后来,二陈反共态度更加顽固,在抗战胜利前夕一次国民党高级官员茶话会上,有人提出,抗战胜利后,国共两党是否还应实行合作,陈立夫唰地站起来,板着脸,气势汹汹地说。

对党内只有一手执《可兰经》,一手执剑;对党外只有一手执棒,一手执肉。现在敌人是共产党,对共党只有杀,我已杀了他们高级(党员)二千几百几十几,普通党员二万几千几百几十几了,怎么还有人说国共合作。

抗战胜利后,陈立夫又多次向蒋介石建议,尽快占领东北地区,消灭共产党。陈果夫还反复强调要统一军令,不能让共产党节外生枝,并提醒蒋介石,不要与共产党再合作。

对于国民党的腐败现状,二陈表现出不满态度,并不时给予批评,主张有所革新。还在抗战期间时,有一次,陈立夫便向他的亲信徐恩曾、张道藩、余井塘等人对国民党内的腐败现象大发一番宏论,他说:“我们可以大致分析一下,我们党政军各级机关的人事关系,看起来,好像是复杂的,其实并不复杂。而是很简单,关系不外是三种。”哪三种关系呢,陈立夫说:

一是政治关系,二是经济关系,三是亲友关系。政治关系是上等关系,政治关系就是组织关系。志同道合的人结合在一起,打算搞同样的事业,而且实行了干同样的事业,以组织为基础。在这个基础上生长一切应有之物,这是从事政治工作的常规作法。有政治组织才有力量,用这个力量才可以产生政治要求所需的结果。北洋军阀不懂这个道理,他们不及我们,所以他们完蛋了。共产党把这个关系当作惟一的关系,所以他们打不散,弄不倒,问题就在这里。我们许多人不重视这个首要关系,另作打算,找到另外两种关系,侵犯了这个最要紧的政治关系,是我们的致命伤。第二种关系,美其名曰经济关系,实际上是上下串通、营私舞弊、共同贪污的发财关系……第三种关系美其名曰亲友关系,其实是裙带关系。老婆娘家的人,不止于是小舅子,小舅子的小舅子,姨太太的亲戚,凡是性关系扯得上的人,都应列入这类关系。我们各机关里如果进行一次这种关系的调查,我敢说恐怕要占半数以上……凡是一个政府要倒霉的时候,必然是这种关系猖獗的时候……可是今日挟着后两种关系的贵人们扶摇直上,几乎把第一种关系排挤到难以存在的地步,这多可怕,这多危险!

平心而论,陈立夫的话,倒还抓住了国民党腐败的症结,但由于他本人的扶摇直上以及他手下的CC派骨干受到重用也逃不出“美其名曰经济关系”、“美其名曰亲友关系”这一关,所以他只能对那些在“亲情关系”方面比他们更胜一筹的蒋经国、孔祥熙、宋子文等裙带派人物表示些不满,发发牢骚而已,而不能找到医治这种症结的办法。

抗战胜利后,以二陈为首的CC系便对孔、宋裙带派和政学系发动攻势,一些CC系的中层干部成为进攻的主将,二陈表面上保持沉默,实际上暗中指挥。他们认为国民党腐败完全是孔祥熙、宋子文、翁文灏、王世杰等元老派人物造成的。他们还认为,国民党已经十分积弱,越来越引起人们的不满,这种不满“正是为革新和新生命的诞生创造了良机”。

二陈虽然表面上保持沉默,但有时也放上一枪一炮。抗战刚胜利时,陈果夫经过深思熟虑,向国民党提出了八点建议:

(一)官僚作风与军阀作风不可再留。(二)政治应有方法,使早澄清,入法治之轨。(三)制度不立,无以为政。(四)为求安定,有时反种将来不安之根。(五)性格不可让人摸着,知注重某点,而窃取其他之点。(六)党无基础,共党如来合作,则我危险。(七)多听取老同志及新同志意见。(八)同志应培植,否则,将来无可用之同志,呼应不灵,难应付意外之事变。

这些建议,一方面反映了陈果夫对国民党现状的不满,他对国民党的官僚作风与军阀作风、政治昏庸、制度不立、党无基础、人才匮乏等腐败现象提出了直截了当的批评,认为不可再留;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他顽固反共的立场及对共产党的偏见。陈立夫也在一些蒋介石对他已不再有兴趣,而他也淡泊名利,不再过问政治,晚年的陈立夫积极倡导两岸的和平统一。刊物上发表文章,阴阳怪气地对国民党进行批评。

二陈与CC系分子的议论及对国民党的批评,曾引起了蒋介石一定的重视。蒋介石曾邀请他们商量有关政治革新的计划,并给予他们一些鼓励。他们的活动也导致孔祥熙丢官弃职、远走美国,宋子文从行政院长宝座上翻落下来。在国民党六全大会和六届二中全会上,他们也取得成就,使大会作出决议,要求对国民党员进行总清查。在六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决议中,甚至反映了他们提出的没收贪官污吏财产的要求。看样子,蒋介石似乎容纳了他们的建议,似乎要对国民党动一番手术了。

实际上,二陈对国民党提出的批评总的目的是为了维护蒋介石独裁、国民党一党专政的,只要要求打击一下孔宋裙带派,赶走政学系,由他们取而代之。他们对国民党的批评也是出于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决不是想否定国民党、否定蒋介石的统治。所以,他们反对任何激烈的批评。当有CC分子请陈果夫向蒋介石转交一封提倡政治改革的信件时,陈果夫拒绝了,他说里面对蒋介石的批评太露骨,是不适宜的。陈立夫也不赞成自己否定自己,他在大多数时候仍然是为国民党评功摆好。

另外,蒋介石虽然表面上也鼓励了这些革新派,但内心却是讨厌的,他认为这是对他权威的挑战,到后来表面上也不支持他们了。正因为这些原因,到1947年以后,要求对国民党进行所谓革新的波纹逐渐消失。二陈与国民党一起,总的趋势是越来越反动。他们拒绝和平、鼓动战争,拒绝国共合作、鼓吹消灭共产党,最后只能走向失败。重庆谈判

陈果夫、陈立夫对国民党现状的批评以及不与共产党合作的主张,从本质上讲,蒋介石是赞成的,但蒋介石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对国民党的批评,蒋介石认为二陈太过,国民党还不致于那样坏,不致于无可救药,他完全可以领导国民党实行一党专政,统治全国。不与共产党合作,蒋介石又认为二陈太直,如果公开拒绝和共产党合作,拒绝和平,发动战争去消灭共产党,那将受到国内外舆论的谴责,那对国民党是不利的,他既不愿和共产党合作,又不愿承担合作破裂的责任。抗战胜利后,蒋介石决心消灭共产党,又要将内战的责任推到共产党身上,这是他自认为比二陈高明的地方,也是二陈还不能窥测到的他内心的秘密所在。

正是基于此种目的,蒋介石接受了政学系头目吴鼎昌的献计,于1945年8月14日、20日、23日三次电邀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到重庆进行和平谈判。蒋介石的意图是:如果毛泽东不来重庆,就可以借此宣传共产党没有和平的诚意,把发动内战的责任推到共产党身上;如果毛泽东来重庆,他们可以利用谈判之机,抓紧时间准备内战。蒋介石错误地估计到毛泽东不会来重庆。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毛泽东在周恩来、王若飞等陪同下,乘飞机从延安到了重庆,这一消息震动了山城重庆,也震动了全国,更打乱了国民党的反共计划。蒋介石无奈,只好坐下来,与中国共产党进行谈判。

对于蒋介石邀请毛泽东到重庆谈判,二陈是不赞成的,在一系列会议上,陈立夫都公开表示反对。当吴鼎昌向蒋介石提出电邀毛泽东到重庆谈判时,陈立夫当场就提出反对意见,认为断不可行。后来,他又几次向蒋介石提出,不可与共产党谈判,应该以武力消灭。陈立夫的亲信胡健中就公开说:“立夫先生不赞成这种搞法,他认为与共产党谈判只会助长共产党的声势。他说对共产党的问题只有动大手术才行。”

蒋介石内心深处倒是十分欣赏陈立夫这种坚持反共的顽固态度的,但又笑他像小孩一样,在政治斗争中没有头脑,没有策略,只是一味莽撞蛮干,抗战胜利后的时局已和抗战前完全不同了,以武力消灭和大军围剿的办法显然不是上策,显然要等待时机。但蒋介石内心的想法又不好完全向陈立夫倒出,也不能向他细作解释,只好不理睬他,并不再让他主持国共的谈判,甚至连和谈代表也没让他当,只委派了王世杰、张群、劭力子、张治中等作为国民党代表与中共进行谈判。二陈对这次国共和谈始终采取消极态度。

9月1日,刚下过一场雨,重庆显得干净凉爽,中苏文化协会举行庆祝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签订的鸡尾酒会,主持人孙科、张治中、邵力子向国共两党负责人以及其他党派负责人、文化艺术界人士、社会知名人士发出了邀请。陈立夫也得到了邀请,但他预先并不知道共产党代表会去,晚上7时,便兴致冲冲地来到中苏文协大楼,一到这儿,便觉气氛不对头,今天人特别多,整个二楼都挤满了,国民党要人孙科、冯玉祥、覃震、宋庆龄、张治中、邵力子、翁文灏、王世杰、陈诚、朱家骅、吴铁城、贺耀组等人早已来到会场,苏联大使彼得罗夫及罗申武官也到了,正和人热情握手,各党派负责人及社会知名人士如沈钧儒、马寅初、谭平山、王芸生、左舜生、傅斯年、王昆仑、张申府、郭沫若、茅盾、史良、侯外庐等人也陆续来到,只见人们十分兴奋,到处是欢声笑语,似乎还有什么重要人物参加。

陈立夫正在纳闷,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只见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及周恩来、王若飞等人满面笑容地出现在大厅门口,毛泽东和孙科等人握手后,一眼看见了陈立夫,便大步向他走来,没等陈立夫回过神,一双有力的大手已经握住了他,陈立夫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重复着“欢迎”两个字,显得十分尴尬,还没等他想起应说几句什么话时,毛泽东已和其他人握手交谈去了。一会儿,宴会开始,毛泽东、周恩来在各室巡历一周,频频和大家干杯,来到陈立夫面前,毛、周二人友好地向他微笑,陈立夫举起酒杯,向毛泽东、周恩来表示衷心祝福,并将酒喝干。

一次握手,一次干杯,这一瞬间的接触,在陈立夫的心海中搅起了阵阵波澜,毛泽东、周恩来博大的胸怀,待人的坦诚,令他感动不已,使他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但他从宴会上人们对毛、周的敬仰之情看来,感到共产党已经深得人心,这对国民党来说,是一种不祥的预兆,他想,一定要劝说蒋介石,采取决断办法,与共产党分裂。

后来,陈立夫还参加了一系列与毛泽东礼节性的会见。9月2日,蒋介石在自己官邸宴请毛泽东,陈立夫出席作陪。9月5日晚8时,蒋介石在中央干校举行茶话会,招待苏联大使彼得罗夫及其馆员,并邀请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三人作陪,陈立夫也参加了茶会,蒋介石首先上台致欢迎词,毛泽东致谢词,陈立夫对毛泽东的湖南口音不能全懂,但其中有一句“和为贵”他听得十分清楚,对他的感触也很深。这晚还由著名的厉家班演出京戏《穆桂英挂帅》,陈立夫并无多少心思看戏,他还在考虑“和为贵”这三个字,陷入深深的沉思。9月6日,于右任宴请毛泽东,陈立夫也出席作陪。这几次,陈立夫见了毛泽东,只是礼节性握握手,说上两句客套话,然后便不苟言笑,正襟危坐,一副十分肃穆的样子,在他内心却在深深考虑,如何说服毛泽东放弃共产主义,信仰三民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