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不懂幕僚就不懂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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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时代巨人及其幕僚 (2)

中山先生指出,中国长久的苦难——饥荒、水患、疫病、生命和财产的毫无保障,前三种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预防,对于国势不振,它们是次要原因;中国的一切灾难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普遍而又有系统的贪污,它也正是产生前三种灾难的原因(参见全集,一卷,87~89)。

这些事情绝不是中国的自然状况或气候性质的原因,也不是群众懒惰和无知的后果。懒惰和无知也是促成这些事情的原因之一。但懒惰和无知本身很大程度上也是官吏贪污所造成的结果。

这些判断比胡适之辈不知高明多少万倍。

早期最得力幕僚——朱执信、胡汉民、汪精卫

中山先生虽以幕僚面目走向社会,却终因社会情绪大为不堪,腐败弥漫,荆榛满目,至难进行。先生感慨风云,悲愤时局,乃毅然变更途辙,挺天纵之大圣,而为有史以来中国民主革命之精神领袖。逐步地,在先生周围,又聚集起志行坚毅、学问湛博的一批青年幕僚,作为先生的助手,负剑海国,戎马仓皇,孜孜矻矻,推动中国革命,向皇权专制发起了总攻。

日本志士对中山先生倾心拜服,“孙逸仙之为人,志趣清洁,心地光明,现今东西洋殆无其人”(《孙中山年谱长编》,341页)。同样,这批青年志士,仰慕先生人格高风,咳唾珠玉,以亲接謦欬为荣幸,愿以头颅颈血,追随先生革命。

他们从长久的历史、如磐的现实深知无法进行些微的改良,因所谓改良,无异与虎谋皮,只能说而永不能行,必以鲜血洗涤人心,予社会以当头棒喝。他们在先生周围,倾吐胸臆,指画大计,扳谈经旬,日夜不厌。

孙中山的旁边助手很多,早期最重要的就是朱执信、胡汉民、汪精卫这三个人,他们是孙先生手下最得力的干部。《马君武集》说,他们三人中,先生最信任朱执信。执信长得身材矮小,从外表看去像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但是他非常聪明,理想也很高。商量事情的时候总理对胡汉民他们还常有争论,但是对朱执信则不然,不管什么事,只要朱执信一讲就行。他的胆子也非常大,自己率领数百兄弟攻打虎门炮台,同时也在战斗中壮烈殉难。朱执信先生有言:“人类更高级之感情,果何所求乎?曰:自由光荣之生,心安理得之死。”

孙先生的坦荡襟怀,是袁世凯都不得不承认的。

孙先生的助手或幕僚中,他们是中西文化相摩相荡中造就的一代知识分子,绝非北洋政客可以望其项背。

他们和北洋幕僚的重大区分乃是后者长于机变,颇识权谋,甚至务为欺凌,包藏祸心,当其以武力世纪控制行政系统之际,那就不惜为鬼为蜮,翻云覆雨了。声色货利、政以贿成是其最后的依归依托。

而孙先生的助手们,受其影响,哪怕啮雪咽旃,总保持大节的伟岸。

二次革命后的军政府时代,当孙先生、胡汉民移往上海后,马君武等留广东,以译西书、饲家禽过日子。1919年9月,马君武致胡汉民函件:达尔文《物种起源》译成已久,无资付印,在此兼养洋牛,费去三千元,无利可获,养鸡十余只,连日为硕鼠偷其四五,昨夕夜深闻鸡呼救,点灯视之,又少一只……

胡汉民复马君武函,则全用他并不擅长的白话文字,像书法中的童体,颇有稚趣:来信和大作收到,仲恺、执信都欢迎到了不得,现第三期业已交去,你的大作只好留在第四期……可怜现在社会,难道哪一个不怕米贵,但是民食问题都还没有人想办法解决……你又是一个喜欢研究进化论的人,我唯有祷祝你加工竣稿出版,大家就有好书看了……

马君武,1916年7月30日代表孙中山会长在中华民国铁道协会欢送国会议员大会上作演说,他分几方面阐述:

阐述了孙先生的铁道思想实行的主要障碍;出口、进口贸易的多寡受交通制约的关系;五年来铁道建设所受北洋官僚的压制,债务转嫁人民头上的祸端;孙先生寄望于国会种种……

全文仅八九百字,头头是道,援笔成文,具立言不朽之意。

1925年3月12日中山先生逝世,当时中国最大的报纸上海《申报》评论说:“中国数十年来为主义而奋斗者,中山先生一人而已。中国政界中之人格,不屈不变,始终如一者,中山先生一人而已。”接近75万人前往当时的公祭地点北京中央公园追悼。

但是昏头昏脑的梁启超却对北京的《晨报》说,孙中山“为目的而不择手段”,因而“无从判断他的真正价值”。

梁启超此类人,气质心胸,实难及中山之万一。中山先生伟大,量如沧海,陈炯明等欲叛变,其迹甚明,多人告之,先生不以为然。认为陈氏必不至于此。至炮轰观音山后,先生对其重新接纳的条件,仅仅是一纸悔过书。而陈氏犹骄悍作态,最后成为孤家寡人。

辛亥革命后,先生自海外归来,抵达香港,胡汉民、廖仲恺迎接;旋之沪,陈其美、黄兴来迎,商建政府,举先生为总统。章太炎放话说:若举总统,以功则黄兴,以才则宋教仁,以德则汪精卫。同志多指其妄言。章氏又撰口号:革命军兴,革命党消。盖章以革命名宿自居,耻不获闻大计,其在东京破坏军器密输之举,党未深罪之,章氏仍不自安,阴怀异志。立宪派阳逢迎之,太炎暗喜,辄为他人操戈。

如太炎者,未老而已糊涂,老顽童顽劣之气不改,甚而越聚越深。

马君武说:总理的思想很高超,而这种思想的得来,完全由于他的努力读书。他可以说是手不释卷的人,医学、政治、经济、历史、地理……尤其喜欢看战史。中国战史中,他很钦佩李秀成解南京之围那一段。李秀成用兵打杭州,一路扫过去,势如破竹,再由杭州打回南京,终于解了南京之围(《马君武文集》,474页)。

他看过的名著,大部分送给身边追随的助手,马君武就得到他很多的书籍,很珍贵地藏在上海吴淞家里,1937年日本侵占上海,连他学生时代积累到后来的藏书,通通挨烧了。

同盟会会章的起草人,是马君武、陈天华、汪精卫三人。

中山先生在南京就职期间,气氛热烈,他身边投效革命的年轻人很多。像马君武等,刚从欧洲回来,赶到武昌城下亲冒矢石,又赶到上海欢迎孙先生,再转南京出席会议。“正是三十年华,英气蓬勃。连夜赶回南京,一路叫着中华民国万岁,喊得声音都破。但那时精神很好,一切应付裕如。”(同上书,469页)

马君武说:

“民国成立的时候,总理要让位给袁世凯,自己去办铁路,这件事,胡、汪都说不要紧,而我坚决反对,因为我看准了袁世凯是个坏人。但总理去意已决……跟总理出来,大家都是一肩行李,两袖清风。到了上海,我又给总理派做秘书长。

“民国元年总理重到日本去,王亮畴、戴季陶和我一班人随侍在侧。那时候日本的欢迎者热烈极了。来欢迎的人们和车子,直使路为之塞。据说为日本人欢迎外宾前所未见。”(《马君武文集》475页)

中山先生的伟大,马君武以为,在于勤于求知,他频年奔走革命,稍有空闲,便又浏览各种书报,学问渊博精深。他的主义、政纲、政策等,目光何等远大。他待人接物都是推心置腹,不记私仇。就是公开反对过他的人,表示服从之后,和先前一样待遇。

知人善任。对于用人,并无亲疏贵贱之分,唯一的标准就是看你能做什么事。所以当时的革命志士,望风影从。因此说“孙君具有一种魅力,能使欧美之士无论其居何种地位,一接谈之后,即倾倒赞美之”。(《马君武文集?孙总理》)“革命事业三事——军事、外交、财政。孙君虽非军事专门家,然其最近十年所专研究者,为战术学,屡起举行革命,富于经验。至于财政和外交问题,则我敢断言,通计中国人才,非孙君莫能解决矣。孙君之真价值如此,日人宫崎至谓其为亚洲第一人杰。”(《记孙文最近运动及其人之价值》247页)

柏文蔚记孙中山先生过天津时遗言:北洋军人全不可靠,我们应以广东为革命根据地,组织军队,非根本解决不可。

孙先生实在是不亲干戈之人,如中国症结可以政治解决的话,动刀动枪,实为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