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连夜审问了韩大和韵音两个人。这俩人相好二十年有余,那时候的韩大脾气比现在可要好多了,人长的也不不难看,韵音当时年龄不大,还只是楼里一个端茶倒水的小丫头,两人一来二去就熟识了。后来楼里的嬷嬷看出了些门道,怕这两人来来往往地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就吃亏了,就把韵音叫过去好好谈了谈,说她年纪也不小了,可以掌牌了。所谓掌牌,不过就是开始在楼里正正经经地开始做姑娘。韵音早就心有所属,自然不肯,于是就找韩大商量。韩大也觉得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回家就找他爹商量要去赎韵音,出来后娶她进门。韩老爷是个本分而且又无比固执的一个人,两个儿子一个都没让人省心,一听说老大居然还要把楼里的姑娘给弄到家里来,也不听韩大多说,一脚就将韩大踹出了门。韩家老二虽然说比他哥早一步纳了妾,并且还怀了孩子,但韩二本人其实也跟韩大一样,是个不怎么能待的住的。听说了之后,就撺掇韩大往别处想办法。
韩大满肚子气没处撒:“能往哪儿想办法!”
韩二笑:“你现在也就是缺个赎金么,自己去挣钱把人赎回来,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不同也得同意!”
韩大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就又犯愁,“钱钱钱!那老鸨子叫韵音这月底就开始挂牌,我要是知道上哪儿弄钱,也不用在这儿急成这样!”
韩二坏笑,“哥,我倒是知道哪儿有,就怕你不敢!”
韩大眉毛一挑,“我有什么不敢的?!”韩二看着他不说话了,韩大看他的意思似乎有门路,于是赶紧给韩二倒了杯酒,“老二,你向来比哥哥聪明,有什么办法?”韩二凑过去在韩大耳朵边一阵低语,韩大听了皱眉头,“你怎么知道的?”
韩二笑着喝下一杯青梅酒,道:“我听出镖的镖师们说,吕锋和汪青鸣最近出去采买药材的次数很频繁,就稍微注意了一下。这半个月吕锋和汪青鸣不是都躺在家养病么?怎么看都有猫腻,怎么样?晚上去探探?”
韩大和韩二当晚偷偷地潜入了吕家后宅。两个人悄无声息找到吕锋的书房,发现书房门上了锁,韩二对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早顺手的跟家常便饭似的,从腰间摸出一根细铁丝,“嚓它”一声就开了书房的锁,两人潜进屋内,四下仔细地检察一通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韩大瞪韩二,“你是不是弄错了?”
韩二站在原地也有些想不明白,但还是很肯定地摇摇头,“我亲眼看见吕锋从药材车上搬了个箱子弄书房来了,不可能看错!”
兄弟俩都很窝火,觉得这趟简直白来了。尤其韩大,觉得自己这时候本来就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韩二还给他来这么一出空城计,简直就是玩儿他么,刚想破嗓子狠狠教训韩二一顿,就听到韩二叫他,“哥,在这儿!”
韩大赶紧跑过去看,韩二蹲在书架前头的一块地面上,月光打窗户里照进来照在地砖上头,韩二指着几块地砖给韩大看,“这地砖是松动的,下头肯定有东西!”
韩大弯腰就将地砖抠了出来,果真,只见地砖下头是个挖空的洞,洞里头搁着一只木头箱子,箱子上上了锁。韩二照旧铁丝一捅,那锁应声而开。而箱子里的东西,叫兄弟俩看的都呆住了!
满箱子的珍珠玛瑙、惊世财富!
韩大抖着手从箱子里摸出一颗夜明珠来,这辈子都没这么激动过,对韩二道:“这一颗珠子拿出去,那可都是无价之宝!”
韩二的情绪一时间也有些激昂,“现在起,这都是咱们的了?”
兄弟俩对视一阵,跳起来脱了外袍就要开始装东西,这时候忽然就听到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俩人一惊,韩二盖了箱子将地砖照原样盖上去,拉着韩大赶紧躲到一张卧塌下头!
韩大惊魂未定来不及喘气,就觉得手里一凉,低头一看,是韩二塞了个木盒子到他手里,而韩二手里,一颗夜明珠正亮亮地闪着光!韩二冲韩大笑了笑,赶紧将珠子收到衣服里面去,卧塌下头顿时又是一片漆黑!
“你、你你别杀我!我交,我全交给你!”书房门被人从外头大力踹开,有两个人进了书房。韩二趴在外侧,将头贴在地上往外头望,就见一个白衣服披头散发的人手里提着把剑,剑身上满是鲜血,从书房门口滴了一路到他刚刚和韩大发现箱子的地方。吕锋只穿着件亵衣跪在地上,掀起地砖来打开里头埋着的箱子给那白衣人看,“全在这里了!”
白衣人冷哼一声,蹲下身去将那箱子从坑里搬出来,“哗啦”一声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了地上,屋里霎时一片富丽堂皇的景象。他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仔细地在那堆财宝里面来回翻了两遍,眼色一冷,提起手中的剑就朝吕锋的脖子刺去,韩二赶紧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吕锋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滚到了塌边不远的地方,黄黄的皮肤上面沾着鲜血,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正朝他看!
“喝!”韩二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外头的白衣人警觉,“出来!”
韩大拉了韩二一把,韩二看了他一眼,反倒不那么怕了,轻轻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动,自己就从软塌下头钻了出去。
“干什么的?”白衣人冷声问。
韩二腿下打了个颤,壮着胆子掏出那颗夜明珠来,“偷、偷东西的!”
韩大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听外头韩二一声闷哼倒了下去,白衣人擦着了火折子将书房里易燃的书本点着之后就走了。韩大听到外头没动静了,赶紧爬出来去看韩二的情况,韩二七窍淌血,昏迷不醒。这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韩大不及多想,赶紧拖着韩二悄悄从书房跑出来打算逃回家去。一出来他就惊呆了,吕府上下已经是一片火海,距离书房最近的一间房里,一个全身着了火的人突然间冲出来,嘴里头痛苦地嚎叫着!韩大看呆了,回过神就见好几个浑身着火的人在火海里哀号着!他把韩二架在肩上,趁乱往外跑!
跑出吕家大门韩大才发现,不止吕家,就连汪家和两家儿一起经营的铺子也都着起了火,满大街都是拿着盆具要去救火的人们,可哪儿还救的过来啊?火势跟要烧到天上去似的,烧的人心都焦了!
韩大本以为韩二凶多吉少,不料韩二回家后反倒醒了过来。韩大战战兢兢把外头的情况跟他说了,韩二也是提心吊胆,生怕有人看到他兄弟俩从吕家跑出来,俩人躲在家好几天不敢出门。
韩大发现,韩二虽性命无忧,但却多出了个毛病,面色焦黄、形如枯槁!韩大揪着头皮过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一早就听见外头跌跌撞撞地在喊:“二少爷!二少爷没啦!”
一个晴天霹雳轰在头顶,韩大看着当天晚上韩二悄悄塞给自己的木头盒子,盒子里是颗发着金光的珠子,似玉非玉。可这一切还有什么意思?就算现在他有钱了,拿着这些钱去赎了韵音出来,怕是也不能再和她过上以往想过的那种日子了!
韵音在知画楼里左等右等,终是没有将那个叫她安心等待的人再回来。再见时他豪放如斯,只是看她的眼神不再一样了。只那一个眼神韵音知道,这个人,不再是她的了。
崔云听完堂下韵音的话,道:“那么旧坟场中韩二与其小妾的碑文是怎么回事?”
韵音跪在地上,头垂的低低的,看不到她的表情,她道:“韩二死后他的小妾因为难产而死,不久韩家老爷因病而亡,韩家接二连三的事情太多。韩大自打韩二死后,私下再未同我讲过任何一句话,我自己琢磨,这些或许都是与韩大有关的。前些天城外闹鬼,我就想起二十年前吕、汪两家头七那天发生的事情了,我怕这是韩二他们回来找韩大报仇来了,于是就带了冥纸去拜祭,韩大悄悄跟在我后头去了,他说这一切与他无关,我怎么能信?后来,我一气之下拿凿子刮了韩二和他小妾的碑铭,韩大才告诉我当年事情的始末。”
崔云在堂上听的心里一片唏嘘。后堂崔夫人和崔连莺也听的很是难受。
“痴男怨女?”一个略带粗旷的声音道,把崔夫人和崔连莺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吴庆达和百晓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百晓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发愣,吴庆达坐在他旁边,手掌托着下巴似乎有些疑惑,“这故事太完美了不是?”
“完美?”崔连莺一听就来气,“他们那么惨,你居然说完美?”
百晓抬头,看着崔连莺笑:“不然呢?如果当年没出韩二的事,可能他真的凑够了赎金娶了韵音,结果也可能是一段时日之后,韩大旧性复发继续拈花惹草,两个人的感情渐渐不复往昔,哪怕现在有了孩子,那也是认了命要过一辈子。可是现在他们彼此得不到,彼此心里都还有憧憬。得不到的么,永远都是最美好的。这美好的不是回忆,是距离。”
崔连莺皱着眉毛看他,崔夫人倒是在旁边仔细将这两句话回味了一下,“就跟戏文里的苦情戏似的。皆大欢喜的看着笑着也就过了,揪心的反而更叫人印象深刻。”
“啪啪啪!”吴庆达拍手笑道:“阳阳,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百晓斜着眼睛看他,“怎么,你也觉得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
吴庆达慌忙摆手,“我倒是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现在这情形不是不可能么!”
百晓一笑,吴庆达就觉得自己的心“突”地一下跳的厉害。百晓一甩袖子走了,崔夫人看了吴庆达一眼,也含笑拉着崔连莺往外走。
吴庆达站在原地,他好像,说错话了?!
崔连莺跟在崔夫人后头,仔细地想刚才百晓说的话。
“连莺啊!”崔夫人边走边道:“百晓先生刚才之所以那样说,无非也是听了韩大和韵音的事情心里头堵的慌,你可不要钻牛角尖啊!”
崔连莺帮作含糊,“没有啊!”
崔夫人回身,笑:“怎么没有?我看你这几天待罗公子好像远了些,不若前几天那么上心了啊!”
崔连莺想了想,道:“娘,罗公子有心上人的。”
崔夫人吃惊,“谁啊?”
崔连莺望天不说话。
崔夫人更加吃惊:“蝉衣?不是吧?那这么说,蝉衣不是失踪了,是叫罗公子藏起来了”
崔连莺抚额,“娘,你不要多想。总之,罗公子有心上人!”说完一跺脚,跑了。
伽罗和秦景石从客栈出来之后就往城外旧坟走。伽罗出城的时候跑去买了两份煎米粿,递给秦景石一份,俩人在距离旧坟不远处找了棵大树,坐到树干子上去边吃边观察杨树林子里的动静。
“今晚月亮不错。”
伽罗点头,“唔,不错。”
“有点冷。”
伽罗往秦景石旁边靠了靠,“挨紧点就不那么冷了。”
秦景石失笑,忽然道:“歪公在江湖上其实很有名气的,但是大家可不是叫他‘歪公’。”
伽罗眨眨眼睛,看看他不说话。
秦景石摇头叹气,“随你吧!”
伽罗垂下头去,良久,道:“今天的米粿不够辣。”
秦景石无语,靠在树干子上看伽罗,只能继续摇头,叹气。
伽罗又往他身边靠了靠,也叹气:“早知道今天晚上刮风的话,应该带点酒来才是的。”说完他鼻子在空气里一嗅,“什么味道?”
秦景石也闻到了,抬手指指伽罗背后。伽罗也早就发觉自己背后有人了,扭脸一看,另外一棵树上,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艳妆女子歪着头正朝他笑。伽罗看到这女人立马想起,这就是那天在留香斋和秦景石说话的那女人啊!
他歪头问秦景石,“要不要我回避?”
秦景石一愣,倒是那女人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伽罗道:“有意思!这么漂亮又有趣的人,我可是头一回遇到!”
伽罗笑道:“多谢大婶夸奖了!”那女人的脸色立马变的难看。伽罗话一出口也觉得自己说重了,朝秦景石挤了个不算好看的笑容,起身就要腾地方。
秦景石拉住他,笑,“她就是我说的那位,来帮咱们盯着怪人的。”
伽罗正经地点点头,“哦~”一声话音刚落,就觉得耳边轻风作响,回头一看,那女人使着两条红色的长绸,像吐信的蟒蛇一样朝自己打来。伽罗赶紧跳开,瞪着那女人道:“我不打女人的!”
“我可没说我不打男人!”那女人一笑,扔出一条红绸往树枝上一挂,脚下踩着红绸就要过来。伽罗看了眼靠在树干上没什么反应的秦景石一眼,低低叹了口气,待她快到自己跟前的时候,不自觉就往后退了两步。那女人走过来之后看了眼伽罗的长相,看了下秦景石笑,“这个倒是比花魁更能说服我一些。”说着掌上生风就要去打伽罗的肋下,伽罗轻轻一个扭身,双手轻巧地从她手上一劫,原本在她手里捏着的红绸就到了伽罗手上。那女人愣了下,只觉得手腕像是给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伽罗脚下步法一变,也不知怎么就跳到了那女人的后头,轻轻一拍她肩膀,吓的她身子一斜差点掉下去!
“小心!”伽罗手中红绸扔出去缠在她的腰上,把她拉回来。
女人脸上有些讪讪,看了秦景石一眼。秦景石面上含笑,不说话。
“有人!”伽罗忽然说了一声,将手中红绸抛给那女人,翻身往林子深处跑去。秦景石赶紧跟上。伽罗靠在一棵高大些的树上停下,远远就看见了从府衙里跑出来的那个怪人。他被百晓治好了身上的药石束缚,动作明显比之前还敏捷了一些。跟他过招儿的是个白胡子老头。这老头的武功路数挺奇怪,明明怪人的动作比他要快多了,可每次眼看老头要被制住的时候,怪人脸上就有种极不自然的表情出现,紧接着老头儿招数一变,险些就要反制住怪人。
“这老头子内力不错,但招数就实在不敢恭维。”伽罗看了眼随后跟上来的秦景石。
秦景石指着那俩人在的地方,道:“这里一片都是坟墓,他俩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伽罗摇摇头,“怪人虽然是打跑了百晓才跑出来的,可是他下手并不狠,可见人也是不坏的。他那么着急跑回来,现在反而跟这老头儿打成一片,最大的可能是,这俩人内讧了?”
秦景石摸摸鼻子,看一眼远远跟过来的红衣女。
那女人现在脸上的表情十分有趣,从腰间摸出那条红绸来,对伽罗一扬眉:“小美人,今天我帮你捉到那老头,你可得好好谢我。”说着就见秦景石眉毛微皱,她笑着就跃下树去,很快加入那俩人的战局。
伽罗觉得不管这女人跟秦景石什么关系,叫个女人出头实在有点不厚道,刚想追下去,秦景石拉了他一把,“她有分寸的。”
伽罗抽回自己的手,蹲的离他远了些。随手从树上摘下片枯的差不多的叶子,抬手往那怪人的肩膀上掷过去。怪人觉得肩膀上有谁拍了一下,抬头就看到伽罗远远地蹲在树上,朝他摇摇头。他是认得伽罗的,百晓那几日给他解身上的药毒时,伽罗可没少出主意。他想了想,不动声色地跳出战局之外,蹲在一座坟头边上。
秦景石看着怪人四肢着地,与犬相似的动作,冷眼看了白胡子老头一眼。
“什么人?”白胡子老头见有外人搅局,瞪着红衣女子就抬掌拍去。那女人倒也不急,她不像怪人实打实地去跟这老头过招,一段红绸在手跟条滑溜的蟒蛇似的,舞的虎虎生风。红绸质软,但到了这女人手上就跟有了生命一样。女人看着老头不甚精湛的招式,觉得这老头之所以能跟刚才那人过那么多招,完全是因为他骨骼的原因!每每要抓到他的时候,就觉得手里一滑,跟条蚯蚓似的就滑了过去!她心里对这老头儿的身份大概有了几分了解,冲老头一笑,忽然退出圈外,手里头香风一过,接着冲蹲在旁边看着的怪人一笑,“躲树上去!”
怪人一愣,见伽罗冲他点头,腿上用力,臂扒着树干几下就蹿到了树杈上。女人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暗暗吃惊,扭头看着老头,脸上露出不悦来。
“呀啊~”老头突然大叫起来,脸上的阴霾之气瞬间淡了不少,他跳着脚骂,“好你个梁佩玉!毒妇啊毒妇!”
伽罗听到这名字倒是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秦景石一眼。秦景石干咳一声,掩过脸上的笑意。
梁佩玉叉着腰站在原地,看着老头儿无处躲藏的惊恐模样,冷笑,“你也知道怕!老娘今天不咬死你,打今儿起就开始吃斋念佛,守身如玉!”
坟场因为已经废弃了很久,来的人少,地上的树叶子这么些年来落了一层又一层,环境很是阴暗潮湿。梁佩玉也不知道是使的什么法子,这时候满林子的大蛇小蟒都游动着身体,吐着蛇信子快速往老头站的方向集中过去,没多久,老头儿就被包围在重重蛇阵之中。
伽罗道:“早听说她有呼蛇引蟒的本事,想不到竟然如此顺手拈来。”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秦景石,“前几天许家老爷——”
秦景石点点头,“就是她。”口气里有那么几分无奈。
伽罗闭嘴不说话,秦景石又道:“其实,她更喜欢年纪大些的,就比如,像许老爷那样的。”伽罗眨眨眼睛,秦景石往他身边靠了靠,“嗯,或者,像律王爷那样的。”
伽罗猛地一抬头,就见秦景石脸正冲自己笑呢。心说这人也鬼了,叫他看出来了么?
“唔~”伽罗觉得耳朵边一热,赶紧回头,就见怪爬上了他们这棵树,拉着伽罗的袖子指指下头,“怎么办?”因为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有些生硬,声音还有些嘶哑。
伽罗见他看着那老头儿被蛇阵所困,眼睛里似乎有些愉悦的样子,笑:“抓住他?”怪人赶紧点头,冰凉的手抓住伽罗的手晃啊晃。伽罗抬手怜悯地拍拍他。
秦景石往下头看去,老头儿浑身上下已经缠满了正在吐着长信的蛇,脸色煞白,眼看就要晕过去了!
“梁姨!”秦景石叫,“别弄死了,有正事要问他。”
玩儿的正开心的梁佩玉回过头来盯着秦景石,表情很是愤慨,白森森的牙齿在月光底下发着寒光,“你再管我叫‘姨’,我直接玩儿死他!”
秦景石抚额,“不然叫你大婶儿?那样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伽罗忍不住嘴角抽了两下,秦景石这促狭的表情倒真是少见。但见底下梁佩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轻轻扯了扯秦景石的袖子。
秦景石拍拍他的手,笑:“她是我干娘的结拜妹妹,自然得叫她姨。”说着又抬手掐他的腮帮子,“愣什么?叫人。”
伽罗下意识地又看了梁佩玉一眼,缓缓开口,“梁姨!”
秦景石听到伽罗这一声“梁姨”,心里像是过了春风似的觉得舒畅,这人有时候呆点也挺好的!
梁佩玉在下头早看到了两人的互动,难得见秦景石对谁这么耐心过,也笑,“哟~这算跟着我家景石叫的不?”说着脸色一变,反应过来就跳脚指着秦景石道:“行啊小子!你不就要这毒人么!我今儿就叫你好好看看他的尸体长啥样儿!”
伽罗和秦景石对望一眼:毒人段千重?“千叶斩”段千叶的哥哥?那就有意思了。段千重出了名儿的心肠歹毒,可这人胆小如鼠,武功也一般,怎么这会儿月黑风高的会出现在这坟地里头?千叶斩段千重是不会使的,可是下毒,他会。俩人不约而同想起客栈里文在修救起的那个姑娘,再看一眼眼前的怪人,觉得这俩人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有那么一些相似。皮肤都很白皙,那是太久不见阳光的缘故。俩人看着下头被小蛇们缠绕着吓的都快吐白沫的毒人,再看看旁边兴奋起来的怪人,觉得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伽罗跳起来,赶紧喊:“乂——”想想又不知道叫啥,一急就道:“美女,手下留情啊!”
秦景石抚额望月:真行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