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和商决明两人站在房顶上,远远就看到村子中央有一处院子里头,满是触目的鲜红。俩人丝毫不敢怠慢,暗提一口真气跑过去,看着眼前的情景,俩人都惊呆了。
这里应该是村子里平时集会的地方。一处空院,里头摆着些石头墩子,一半埋在地下,一半露在外头。院子中间种着棵巨大的古槐,满树金黄色秋叶一摆一摆地往下落,跌到血流成河的泥土地里,染的满目绯红。院子里头到处躺着全身****无一处皮肤完整的死尸,死尸身下的石墩子和土地都被他们身上流到干涸的血染红了。这些人无不例外都被剥了皮,你堆我叠被扔在院子里。院子上空飞着无数的尸蝇和觅食的飞禽,没有了皮肤的身体裸露着全身腥赤赤的血肉蜷缩状被扔在地上,尸体上头落了好些老鸹,见墙头有人停留,都吓的扑腾腾赶紧飞起来躲到大槐树上头去。
伽罗看着下头的情景皱眉。人叠人、人挤人地被剥皮抛尸,他们临死前甚至都来不及呼痛就已经没了声息,每个人的姿势都手脚张开,细微的连手指和脚趾都是分开的——是在被剥皮的瞬间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商决明飞身跃到槐树底下,在面上蒙了块白巾凑过去看了看内具死尸的情况,冲伽罗摇头,“手法利落,剥的很完美。”
伽罗捊起袖子弯腰用指腹捏起旁边一撮土给他看,“这里也有雄黄。”
商决明抱着头呼痛,“这样的话,雄黄是凶手避蛇的推断就又被推翻了,到底这村子里有什么东西,是外头人必需要拿的,不惜屠村?”
伽罗望着满院被剥了皮的死尸,“或者,他们要的是人皮?”
商决明愣了下,“是啊,剥下来的人皮哪儿去了?”
俩人又在附近转了一圈,除了四壁皆空留着个长形印子的空屋子就是满院死尸的这个院子。
伽罗将几家灶台上的菜油提出来泼到院子里,商决明将身上的火折子擦亮一把丢到死尸身上。俩人望着眼前瞬间燃烧起来的烈火熊熊,心头说不出来的难受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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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庆达将百晓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那人小心翼翼地抱回马车,一掀帘子见黄环章肿着张嘴躺在里面,嘴巴上头还滚着只浑身泛黑的蛊虫,惊的头皮一乍就尖叫起来!
“呀啊!阳阳!”吴庆达抱着双手和脸部都被百晓包的仔细的那个伤者蹿到一边,抬抬下巴指着马车叫,“黄环章被下蛊啦!”
文在修一惊,赶紧掀开帘子去看,待看清楚黄环章嘴巴上的伤和未央,摇头,“他应该是中了毒,伽罗拿未央给他疗毒的。”说着无奈地看吴庆达,“这么大个人还怕只虫子?”
吴庆达撇撇嘴,委屈,“耿玉姑娘把这蛊虫说的太玄了么!”他为难地看了眼晕的死死的黄环章,“王爷,要不要叫醒他?”
百晓没好气抬脚踹他,“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吴庆达见百晓脸色苍白,也不敢顶嘴,头皮一硬把那个伤者往车里一送,叫他平躺到黄环章旁边,嘴里头还嘀咕,“喏,不是我愿意啊!王爷不让叫醒你的!”说完赶紧跳下车,揽着百晓叫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
百晓透支太多体力,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困乏,见吴庆达靠过来,也不像平时那样又打又骂,歪头靠过去就睡。
耿玉睁着一双眼睛,远远地坐在潭边一块石头上朝马车上头瞧。
顾清凌走过去安慰她,“耿姑娘,不要担心了,百晓既然说没事了,那就肯定没事了。”
耿玉满腹心事地看了她一眼,“王妃,京城真的回不得!阿蛮逃到了京里,很快就会有一场大瘟疫要爆发,王爷是好人,你们赶紧走吧!”
文在修捊捊胡子,笑,“身为人臣,岂能事到临头抽身而去。耿姑娘若是担心,我可以先安排姑娘一个住处,待风声过了姑娘仍然可以回常坟村去。”
耿玉突然惊恐地张大双眼,“我再也不要回去的!”她赶紧摆手,“刚才百晓先生的话只说中一半!村子里的人,人人身上都有只棺木鬼的!他们死了,可是尸体还扔在村子里,尸体死去的同时身体里的蛊虫会觉醒,还是会有疫症爆发!我死也不要回去!”
“这棺木鬼,怎么种到人身体里去?”顾清凌问她,“怎么人人都有只棺木鬼?”
耿玉看她一眼,平顺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王妃有所不知。养棺木鬼者一刻不能离开棺木鬼的,每天出门前要先开棺请鬼,把棺木鬼请到自己身上带着出门,回家之后送鬼闭棺,除非你就在棺木鬼附近,不然后果就是百晓先生说的那样,死状凄惨!”
吴庆达远远靠在马车外头,将百晓的衣襟拉紧了些,张张口本来想出声,但是又怕把百晓惊醒,挠挠头闭着嘴不吭声了。
顾清凌看到了,冲文在修使了个眼色——温柔情人喏!
文在修立刻**似地蹭过去,低低地道:“夫人的意思,为夫难道不温柔?”
“要死了!”顾清凌踩他一脚,转脸去跟耿玉说话,“那耿姑娘身上没有棺木鬼吗?”
耿玉也看到俩人的小动作了,面皮一红赶紧低头,应道:“我娘不是村子里人,生下我之后她和我爹就被阿蛮祭给神明了。棺木鬼是村子里同族人结合,生下来之后依附在后代身上的善鬼,我没有的。”
“善鬼?”吴庆达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下场那么惨!我倒头回听说,被控制着还奉他为神明的鬼!”
耿玉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只要不背叛,棺木鬼绝不害人!”
文在修轻咳一声,“耿姑娘别忘了,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耿玉冷哼一声,“那也是他们背叛在前!”
顾清凌讶异地看了耿玉一眼,有些尴尬地看文在修——你非要弄的这么僵硬?
文在修扭脸看别处——我只是问问,谁知道她这么有想法!
“呀啊!那里是不是着火了!”顾清凌突然指着远处似有似无的火光叫,“是着火了吧?”
文在修和吴庆达都抬眼看过去。
白帆从树上跳下来,“王爷不用担心,是世子和商公子放的火,他们在村子里发现了大量被剥皮的尸体,不烧掉唯恐诱发疫证出现。”
“烧的好!”耿玉突然道,“这样也算是解脱了——”
文在修远远看到伽罗和商决明的影子,就招呼众人上路。
耿玉似乎受到不小的惊吓,瞪着双眼看文在修,“王爷一定要回京?”
文在修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京城乃天子脚下,我就不信能翻出个天来?”
顾清凌在旁边看着文在修刚毅的侧脸,一时间有些失神——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般不管做什么,似乎都极有把握的样子。
耿玉低着头想了想,“那,我、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吴庆达抱着百晓上马,意外地看她,“你不怕?”
“不怕!”耿玉摇头,“让我跟去吧!”
文在修看了顾清凌一眼,“王妃觉得呢?”
顾清凌坐在马上,低头看耿玉,“耿姑娘会骑马?”耿玉摇头。顾清凌笑着冲她一伸手,“来,跟我一起!”
耿玉咧开嘴笑,将手递给顾清凌,脚下微一用力,翻身坐到顾清凌背后去!
伽罗和商决明边走边将村子里的发现讲给众人听。吴庆达擦擦额角的冷汗,只庆幸百晓这会儿睡过去了,不然这呆子肯定又是蹦跶着要过去看祼尸!
耿玉坐在顾清凌身后,看了伽罗一眼,“那个长形的印子,是村子里的人养棺木鬼留下的。”
商决明跑到马车里去瞅了眼嘴巴还没消肿的黄环章,心里头七上八下直担心这人醒来之后有可能会真的阉了自己,扯着马缰躲的远远地,听到耿玉这么说,想了想,“哦,这么一说还真是个棺材的印子,一头低一头高——啧啧,就在屋子里养尸体,不奇怪吗?”
耿玉笑,“不养才奇怪呢!那里头放的都是自家人的尸身。有人死后就养在棺材里,直到下次再有亲人病故,将旧尸埋入地下,不然就一直养着。”
“不会发臭?”吴庆达皱着鼻子。
耿玉摇头,“他们有自己的方法,可以将尸体长存。”
听着的几人都不约而同身上打了个冷颤——这村子的习俗还真是——
“呃,特别!”伽罗摸摸下巴,笑了笑抬腿一夹马腹,往前跑去。
“喂!”商决明赶紧追上去,“跑那么快做什么?你倒是帮忙想想,这棺木鬼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玄之又玄的样子?”
伽罗扭头笑,“我要是知道,嗯,我就先给秦景石也养一只,叫他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庆达在后头抱着百晓,笑,“三句不离秦景石,看着就叫人着急!”
文在修拉着马缰走在最后头,抬头瞧见白前给自己打手势,就又放慢了速度。
“王爷,宫里一切正常!”白前从树上跳下来,怀里头还揣着一只油纸包,见文在修瞅着油纸包看,就默默掏出来从里头拿出个肉包,“我太久没回京了,苏记包子!”说着嘿嘿地笑,“那姑娘现在都是孩子娘了啊!”
“噗哧!”树上几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还没死心啊!”
文在修无语地看他,“见到皇上了?”
白前嘴里头叼着包子点头啊点头,“见到了啊!跟皇后俩人正——咳咳!看到我还吓了一大跳!没什么特别,听说世子跟王妃一起回来,催你早点回去呢!”
文在修眉头几不可见皱了下,调转马头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白前,“呃,苏记那丫头前年死了相公,现在寡居——”
“咳!”白前一口包子噎住,捶胸顿足,“王爷你啥意思?”
文在修嘿嘿一乐,“没啥!你要是想我可以替你作主!”
“噗哈哈哈哈!”树上几个人憋不住了,白忌冒个头出来,乐的眼泪都飙出来了,“二哥!可以考虑啊!”
“呀啊!”白前愣了会儿,红着脖子,扔了手里的包子就去砸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