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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火神败:我们再没有以前1

连指尖都在颤抖,火神却极力维持着平稳的声线,道:“只是突然记起了你一些,不像是画潋说的那般。”

“哦?”我道,“那是哪般。”

他在想,一直在想,抿紧了嘴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松开了他的手腕,任由他捶着自己的额,形容焦灼而苦恼。

我便又笑道:“莫不是又忘记了罢。火神殿下,人吃亏都是要长记性的,想再借此来算计本尊一回么,怕是你不能如愿。我亦再不会吃你这套。今日,本尊劝你,别还想着救你的母亲和妻子,来日本尊会亲自带着她们去九重天与你相会。现在,请你滚罢。”

背对着他,不会流泪,不会难过。走出几步,身后带着低哑与似忍受着莫大痛苦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我记得……你哭泣着对我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

我侧头,看着他笑得明媚,道:“我不记得我有说过这样一句话。”

话语间,忽而一道阴柔中带着锐气的风自忘川彼岸扬起,混杂着丝丝芬芳的酒香。眼中艳丽的绯影闪过,腰际倏地一紧,人就已被带离了原处。

“火神这大半夜地,跑来搞偷袭么?啧,还真不像是火神的作风。”

我闻声仰头看去,见抱着我的果然是堪比女子风华的弦衣。面色柔媚白皙,双目半眯仍旧是掩藏不出眼底里的寒光,看着火神。我不禁问:“不是喝醉了么,怎么跑出来了。”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语气里多了两分刮耳,道:“自然是怕我的魔族大人受了欺负,就是醉死了也得醒过来。”

我忍不住哼笑一声:“你以为本尊会受哪个的欺负?”伸手指着火神,“他么?”

火神的眼睛一直盯在弦衣搂着我腰的手上不曾移开。弦衣抱着我的手紧了又紧,道:“不管是哪个,都休想欺负你。”

眼看弦衣忍不住要和火神动起手来,我及时拉住了他,一起离去。只是临走时,与火神再道了一句:“擅自来本尊的地方,这次便饶你一命。火神请回罢,你看你一个人来此地,多危险。若要是此刻我抓了你,那你九重天真真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过就是我不抓你,你也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攻打九重天的那天,三界下了一场白茫茫的大雪。我魔族与妖族联合,再加上蛮荒桀骜不驯的魔众,仙族已成困兽之势,使得魔界所向披靡。

大雪之中,我魔族与妖族千万将士齐齐守立云头,弦衣、青夜、大白与我站在最前方,侧面是被押着的画潋与天后。

一层雪花盖下来,将她们的发都染得雪白。

我们只是停留在万丈悬空,并未接触九重天。而九重天上正传来阵阵残酷的厮杀声。那是莫铸带领的蛮荒魔众去打先锋,憋忍了那么久,今日如何都要酣畅淋漓地战一番,将九重天变成血色炼狱。

直到后来,上空飘落的飞雪都变成了血的颜色,洗礼了身后的万千将士。伸出手,一瓣绯色晶透的雪花落在我的指尖,十分美丽。勾回手指,将指尖含进口中,腥冷的味道顿时蔓延了整个味蕾。

难受,却也抑制不住的愉快。

弦衣在我身边,眯着眼睛瞧着九重天的方向。今日他如往常一样着花里胡哨的衣裳,可在这场红白相间的纷飞的大雪里,整个人却多出了一丝出尘而妖娆的意味。他开口简单而凝练,与我道:“看来是要攻破了,我们何时出战。”

我道:“再等等,等雪停了。”说着便侧身看着画潋与天后,见她们一人只顾着流着眼泪呜咽,一人只顾着望着天空飘下来的绯色大雪惨白着容颜发愣,我又道,“别急,很快,你们就可以回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地方了,只不过可能场景会稍稍有一点点的变化。”

天后回过神来,满眼仇恨与怒意地瞪着我,道:“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无情!”

“残忍无情”,我伸手去将天后发间的绯色雪花拈了下来,道,“那一会儿本尊给你个机会让你救一回火神好不好?”

“你敢伤我儿,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我道:“那就要看天后你有没有诚意了。”

后来,雪渐渐小了,直到九重天上头轰鸣一声,似城墙坍塌的声音一般,激起了一大片雪白的云烟。当即弦衣面色一凛,手中凭空化出一柄比人高的迎风招展的红色大旗,广袖成舞,手握大旗英猛而有力在空中挥了三下,朗声道:“杀——”

一直沉住气的大白终于按捺不住,白影往前一扑第一个冲了出去,继而是妖魔两族的军队,急不可耐地进军九重天。

顿时喊杀声响破苍穹。

身边无数将士擦身而过,弦衣将大旗插在脚下所在的云头上,让他们先行杀过去。连本应押着画潋与天后的小魔都跑去杀敌。画潋失去了支撑,身体一下软在了云头上,爬过来扯我的裙角,口中哭喊着偏生就是说不出话。

天后摇摇晃晃几欲跌倒,却不是要向我走来,而是两步走到青夜面前。我眼疾手快,先一步拉过青夜挡在了他前面,见她失了天后该有的仪容,冲我怒吼咆哮道:“青夜你这个叛徒!快、快让他们停下来!快让他们停下来!”

弦衣二话不说,招出麒麟印,将画潋与天后一起装进了麒麟印内。任凭她们如何冲撞麒麟印,都逃脱不出来。

我不禁扬眉问弦衣道:“上回让你来捉这天后玩,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玩到她仪容尽失的。”

弦衣嘴角一挑,挑出一抹优美绝伦的弧度,道:“麒麟兽玩的。”

后我与弦衣亦不紧不慢地催动着祥云欲往九重天去,青夜君一直安静着神色,抿着唇角未动。术决落在祥云上,我道:“就在此地等着我凯旋罢,凡事你不必亲眼所见。”好歹青夜曾也是那上面的仙族。

青夜轻轻飘渺的声音传来:“谢谢。”

若要说谢谢,该说的人是我。

南天门塌陷过一次,而今却又要再塌陷第二次。

一路所至之处,比那日从黄泉路上走出来时所见的光景还要荼蘼还要绚烂。流淌着的鲜血,洗刷着地面,映出了满目的绯红妖冶。

弦衣手里拿着剑,对那些躺在地面上还未完全咽气的仙族给了致命一击,像是在挑拣东西一般随意,挑拣到活着的便送他们一程。他轻轻笑出了声,道:“我的魔尊大人,时至今日,感想如何?”

我淡淡道:“感觉十分好。”

终于,我能看见,金灿灿尊贵却冰冷的凌霄大殿,也被染成血一样的颜色,狼狈而萧条。如此,便觉得有些欣慰,因为总算能完成了父尊的夙愿,总算能送给他一座九重天。

父尊养我这么大,这便是我送与他的第一份大礼罢。若要是他能睁开眼睛看到,兴许会很开心。

走过狼狈萧条的凌霄大殿,走过千疮百孔的天宫围墙,皆是一步步细致地走来。踏着满地的鲜血和尸骸。赤足下的感觉尤为鲜活。

后来渐渐有残兵撤退了过来,我与弦衣祭出了剑,一个不留地斩杀。

弦衣看见我白色袖口上沾上了那绯红的颜色,稍有不满,道:“还是不该穿这样无瑕好看的衣裳,一有血渍就很显眼。”

我无谓道:“权当是作为衣裳上的装饰好了。”

弦衣细长的手指伸过来替我擦掉眼角的血滴,吐着薄气道:“这样的话,我怕我会分不清,那到底是别人的血还是你的血。你一流血的话,我就会慌了。”

对上他的双眸,眸子里幽深的柔情,我浅浅一笑道:“这身衣裳,沾的只能是别人的血。还没有哪个值得我为他流血。”

弦衣面上笑意盎然,轻易斩杀了迎面稀疏的仙兵,道:“那今日,我的魔尊大人,尽情地,将九重天变为炼狱罢。”

一路杀至九重天最宽广的露天外殿,途径九重天的银河时,河里原本清浅的河水皆被染成了透红色。外殿那里,仅剩的为数不多的仙族将士被我魔界围攻,层层叠叠透不过气来。而那为首的,无疑是仙界最威武最霸气的万神之首火神。

一身黑衣不见血色,衣角墨发随着挥剑的姿势而狂肆飞舞。那双修美的凤目里,浸着一层厚厚的寒意,愣是凭着他的双手在水泄不通的妖魔围攻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火神,就是要像他那样当的才算称职。

他那黑衣,最大的好处,便是看不见自己流血罢。

一转眸间,火神便看见了我。我自以为还算友好地对他一笑,他怔愣之际便被妖魔有机可趁,负了些伤。

莫铸一直亦是守在外面观战,约摸是等到这么多将士先锉了火神的锐气,而后再过去一鼓作气了结了火神。他向来习惯做这样趁人之危的事情。

因而,见火神一负伤,莫铸就再也等不得,提剑就欲飞身前去。嘴角凝着一抹残忍嗜杀的阴邪之笑。

我倏地一闪身便挡在了莫铸的面前。

莫铸狡猾笑道:“怎么,莫非魔尊舍不得了?”

手轻轻抚着白桢,白桢发出兴奋的嗡鸣声响。我举着剑,细细端详着它,道:“急什么,怎么都该本尊先来。何时轮到你插手的份儿。”

整个九重天,都弥漫起一股巨大的怨邪之气。不光有从蛮荒出来的魔众的,亦有将将死去、不得超生的仙族的。

妖魔之中让开了一条道,火神的衣上虽见不到血色,却一身的血气。他一直定定地看着我,眸中说不清是喜还是怒。

白桢剑的剑锋划在地面上,只轻轻拖拉着便能将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我向他走去,挑着眉淡淡道:“想过有今时今日之光景么。”

“总觉得”,火神一手握着丹邺剑,一手微微抬起,不知是想来碰什么,神色安安静静,眉心不慎沾了血色,那么妖艳那么美丽,他轻轻道,“你叫流锦,流锦,我与你的以前,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