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神君请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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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佛说,你我缘浅。流锦你信么?”

火夕顿了顿,恭敬而不卑不亢道:“我佛无量,小仙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佛祖道。

于是火夕细细道来:“凡事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方有世事变迁。然正是世人只知其因而不明其果,才一生追逐而执着不休。倘若早知因果注定,又何苦劳累一生。倘若不拼尽全力又怎知果是早已注定的果还是自己执着得来的果。因此小仙以为,一切的注定皆是虚妄的,既是虚妄的小仙即不信。”

我一直晓得火夕在佛性这方面也很有悟性,只是没想到他在悟性的基础上居然如此有口才。一通弯弯绕绕下来,说实在的,我听得愈加糊涂了。也就他最后总结了一句我听得清楚——他是不信因果注定的,违背了佛祖的佛法精神。

这是要遭批斗的。

果真,他一说完,整个讲佛会场渐渐起了细碎的讨论声。

佛祖宽容,是允许有不同的声音响起的。

遂佛祖捻了捻手里的檀珠,慈悲的笑略略意味深长了些,道:“只是世人看不通透,方能有执着啊。”

火夕道:“若是世人都看得通透了放下执着了,岂非人人都能成佛?正是因为看不通透不信因果,全凭执念才能求得所求。人世不比仙界,更比不上梵境,人世有百态有欲望,才有了斗争与努力,这正是人世真实与可爱的一面。”

他顿了顿,继续道:“小仙亦是一样,但求有因不问何果。因果于三位活佛来讲,确已注定。但于小仙来讲,小仙执着是一种结果,放弃执着又是另一种结果,哪里是注定。”

听到这里,我震惊了。这厮日日钻研佛经,竟钻研出这么个惊人的成果。

然而不等我为他鼓掌叫好,我心情莫名地一洋溢,身体倏地一歪,竟活生生地跌出了火夕的衣襟!

这下……玩大了。

佛家圣地,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掉珠子呢。这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且前来听佛的各路仙尊,没有哪个带着童子或者仙婢来的,想必这十分不合体统。难怪火夕带着我怕被佛祖发现。

既然怕被佛祖发现,为什么又要带着我呢!放我在焱采宫好好儿的多妥帖!

火夕有辱佛家斯文事小,关键是三位活佛他洞察世间万物啊,一眼看出我这个魔族也来听他讲佛,不晓得是该欣慰还是该欣慰呢?

佛祖欣慰不打紧,打紧的是佛祖他一欣慰就松了口风,让这些来听佛的包括火夕在内也知道有我这么个魔族也来听佛的话,会是个什么反应?

我却是万万不敢往下想。不管其他仙尊是个什么反应,仅仅是让我想象一下火夕的反应,就足够令我胆寒了。

伴随着“叮咚”一声清脆的响音,我毫无疑问地给摔落在了光洁无尘的地面上,不能控制地滚了几周。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瞅见火夕震了震,连带着他的脊梁骨也挺了挺。随即他毫不犹豫却一脸凝重地伸手欲来拾起我。

我不得不说,火夕此举委实勇气可嘉。他没有扔着我不管,更加是有情有义。

眼看着他那素白的两指就要沾上我,几乎就在他指尖刚一触碰到我的一瞬间,眼前忽然一阵金光闪,我这一整颗珠子就不能自己地飞了起来,在火夕诧异而充满焦色的眼前盘旋了几周,竟直直飞往了大殿的上首!

落在了一只宽大而温暖的手掌心里。

我抬头一看,恰巧看见那佛祖善良慈悲的笑,吓得肝胆哆嗦。佛祖端详了我一会儿,慈笑道:“好有灵气的琉璃珠,这可是火神殿下的?”

火夕道:“确是小仙不慎掉落的。小仙携此琉璃珠来梵境圣地犯了规矩,请佛祖责罚。”

“既是不慎掉落的,即是与佛有缘。”佛祖道,“琉璃乃世间最纯白无暇之物,本座亦与此琉璃珠甚为有眼缘。火神殿下可愿让此琉璃在本座这里长伴古佛借以修行?”

……这、这太直接了!我不愿意!

火夕双手合十虔诚道:“佛祖慈悲,此琉璃乃小仙心爱之物,求佛祖另作责罚。”

佛祖又开始讲大道理了:“火神既知因,何以想不到会有什么果。既然本座开口了,琉璃珠与本座有佛缘,必是与火神无尘缘,一切皆已注定,火神又何必再执着。”

火夕沉默了。他的沉默令我感到万分惊恐。莫不是……就这样同意我遁入空门了罢?!他怎么能如此不厚道!

佛祖一手托着我,一手翻掌了化出一朵水色莲花,道:“一入莲花境,缘灭五百年。”

我大惊失色。这佛祖……就因为我与他有个什么眼缘佛缘,便要将我锁在这朵莲花里五百年罢?!

去你大爷的!

我全身发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急的,无论如何不能被关进莲花里了,心下一思量还是觉得先便会原形比较稳妥。

恰逢此时,火夕先我一步出声道:“请佛祖三思!即便此琉璃与小仙无尘缘,小仙也不信这个注定。小仙未曾努力,如何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就好比今日若是小仙不出声请求佛祖归还琉璃珠,小仙又如何知道佛祖会不会归还?一切总归要亲自去执着了方才对得起一个结果!”

火夕一席话掷地有声,换得大殿一片寂静。

佛祖终是叹息一声,将摊着我的手往外轻轻一斜,我立马化作人形哆哆嗦嗦地跪在了火夕身边,这下殿中哗然了。

火夕不由分说地牵起了我的手,我使劲挣也没能挣回来,不由得四下望了望,对着各位菩萨尊者以及仙尊们干笑着点点头,扰乱他们听佛是我不对,他们应该能海涵。

我对着佛祖,亦双手合十绝对虔诚道:“佛祖莫气佛祖莫气,您大慈大悲心胸宽广度量也大,我能在您这里修行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可惜……我尚未娶妻……噢不尚未嫁人,尘缘未了,实在做不到如佛祖这般心无旁骛。还有……”我瞅了瞅佛祖那佛光满面的面皮,鼓起勇气道,“火神说的其实挺有道理的……”

佛祖右边的那尊活佛摇了摇首,叹道:“罢了罢了。缘深是聚,缘浅是散呐……”

什么缘深缘浅,不就是有个聚与散吗,说得也这般高深。不过我与火夕本就志不同道不合,也聚不了多久了。管它什么缘深缘浅的。

后来不晓得上面三尊大佛又讲了些什么高深的佛法,我百无聊赖索性垂着头打了个瞌睡。待醒来时佛祖讲(蟹)法也刚好结束。

三位活佛早已经离去,大殿里的菩萨尊者们也走得七七八八。

“流锦。”

“嗯?”我疲懒地抬起头来,恰巧看见火夕正看着我,整个讲佛的大殿正好走出去了最后一位菩萨。空空如也的大殿,就只剩下我与他。

火夕抬手来擦了擦我的嘴角,轻轻柔柔地笑:“佛祖讲佛你也能睡得这般香,胆子挺大。口水都滴到地上了。”

我舔了舔嘴唇,无意间连带火夕的指尖也一并舔了,道:“结束了吗,刚好我也饿了,我们快回去罢。”

火夕怔了怔,没动身,忽然变了脸低声寒碜道:“睡得香还饿了,流锦你还真是临危不乱呐。你可知当时若是佛祖愣是将你送往莲花境修行,当真是五百年不可出来。”

我努嘴道:“佛祖不是没舍得送我进去吗。”

“那你先给我好好儿解释一下,为什么突然就蹦到地上了。”

我想了想,道:“当时你不是在与佛祖辩论么,说得忒深明大义。我为你鼓掌叫好,没能扒紧你的衣裳,就摔了一跤。”

“果真是为了替我鼓掌叫好?”火夕狐疑地问。

我点头:“果真。你说得忒好。没枉费我对你的苦心栽培。”

火夕扶额:“请问你栽培我什么了。”

我鄙夷道:“人要记得知恩图报,而你却全然不记得我对你的恩惠还要来问我,枉费佛祖如此信赖你。”

火夕仰了仰头,优美的脖颈上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下,吁道:“罢了。”他站了起来。

我亦跟着站了起来。

怎知我或许是在垫子上跪坐得太久的缘故,一站起来忽而双腿没了知觉,身体直直向前倒去。幸得火夕站在我面前,及时抱住了我。

我面皮径直撞在火夕的胸膛上。他胸膛虽硬,衣裳却很柔软。

待到我腿找回知觉了,火夕却还是一直抱着我,不放。

我推了推他,问:“你莫不是也腿麻了罢?”

火夕在我耳边呵着气,唤了我一声:“流锦。”

“怎么了?”听他有些淡而凉的语气,我忽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一紧有些闷得难受。

火夕抱紧了我,低低呢喃着:“佛说,你我缘浅……你信么。”

莫说缘浅,就是缘深我也是不信的。缘它是个什么东西?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谁告诉过我,相聚与离散其实需要缘分。

我从来不知道的东西,自然是不信的。

我回抱着火夕,手环着他的腰,这种感觉很舒服,似乎觉得整个人都充实了,再无那种空落落的意味。想来我还是头一次这般抱他,权当是给他一点慰藉。

我反问道:“那你在佛面前说你不信注定,难不成只是说来诓骗自己的?”

“确实是不信的。”他道。

我收了收手臂,想抱紧他,不晓得为何,就是想抱紧他。或许因为眼下火夕是个低落的人,我理应安慰他。我道:“那为什么那些老家伙说你我缘浅,你就要信呢。你不是说要执着过了,才对得住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吗。”

良久,耳畔传来火夕的一声浅笑:“流锦说得甚是。”

见火夕重新露出笑颜,我顿时生出一种“我很有才”的感觉来。具体说了些什么,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太能领会,大抵是说出的话越是高深越能使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