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迩却没再说下去,他的目光盯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和他并肩站了一会,最后,一个人径直回了教室。
※※※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
军训一过,才真正感觉到高中应有的紧张而枯燥的三点一线的生活模式。
每天六点起床,晚上十点半入寝,日子过得平淡无奇。
开学的第二个星期一,全年级的高一新生参加了每周一次的升旗仪式。
张倩云入选了国旗护卫队,几个举着红旗的旗手从操场那边往升旗台走来,张倩云走在前面,她迎风伫立,端庄优雅的白裙,勾勒出她英姿飒爽的风姿。
这个女孩子,得天独厚,生来便是引人注目的。
庄睿似乎真的不想让我难堪,他不再来找我,我偶尔会在饭堂看到他,和几个饭堂员工一起搬那些从外面运回来的蔬菜,那削瘦的身子夹在几个老员工之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看到我,他顿了顿,也只是抬头看我一眼,有时会露出一个笑意,有时却又什么也不说,转身忙去了。
我看得有点心酸,明明是想过去帮下忙的,却始终都迈不开步伐。
于是站在不远处,看他搬上搬下,累得满头大汗,最后,又默然离开。
庄睿也并不是每天都会在饭堂,但只要他一在饭堂,我就会遇到他。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太小了,他的身影可以无处不在。
在我的心里,庄睿是一个谜,他把自己隐藏得太深,一方面执意要靠近我,一方面却又顾忌被我发现。
这样的人生很矛盾,或许是因为他需要考虑的太多,所以一切都不得不小心翼翼,可我只想简简单单地生活下去,生活中的波澜起伏只能成为我人生中一段小小的插曲,而非主旋律。
我心底总有一种感觉,靠近他,就是走向万劫不复。
九月下旬,迎来了高一的第一次月考。
说是月考,不过是一次各科任课老师命题,考查学生对于基础知识掌握程度的测验。
众人似乎还没完全融入到紧张而有序的高中生活中,对于这次小测验,除了班上个别同学外,其余的都不放在心上。
候迩却是极其认真对待这次小测验,即使只是在班上排了名次。
重点高中的效率一向很高,两天后,成绩就全部出来了。
班主任拿着成绩排名表当着全班人的面表扬了候迩,这让做事低调的他一下子成为全班人的焦点,为全班人所注目。
其实,候迩在班上的成绩并不是拔尖的,从他的学号来看,全班五十多人,他的属于倒数,这就说明在这个班上,他的成绩属于下游。
这次小测验,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候迩却能打败全班近半数的人,杀进了班上前十。
对此,我惊讶不少。
要知道当初候迩的成绩可是差得一塌糊涂,无论大考小考都是拖班级的后腿,可谓是烂泥扶不上壁,为学校所不耻,若不是看在他当官的老爸份上,如此的目中无人,不知被学校勒令退学多少回了。
杜风的成绩却是全班倒数,听班上的风言风语,说他是用钱砸进来的,整个公子哥的模样。
说来也奇怪,杜风的人缘似乎不错,对谁他都能和颜悦色,不论对方家境学习如何,却独独看候迩不顺眼。
这人和当时嚣张的候迩大相径庭,候迩对于交朋友的手段是用金钱去堆砌,而杜风,则是收买人心。
平时在班上和同学交谈时,他的笑容很到位,不会让人觉得他别有用心,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只是应付了事。
这人太假,这是我给他下的第一个结论。
然而,他的假却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用心经营而来。
国庆节,学校放了三天的假期。
早在九月三十号的傍晚上完课,学生就如同脱笼的小鸟一样挎着书包飞奔出校园,迫不及待地回家。
喧哗吵闹的学校一下子安静下来,到处空旷的一片,寂寞处处生。
我不想回家,可不得不回去拿妈妈给的生活费,如果我不回去拿,她很有可能乐意至极。
她不知道我办了一张银行卡,当然,就算知道,她也未必会汇到我的卡里。
人人都归家心切,我却没有一点想回去的欲望。
我无法去体会那一份思家的心情,急切?温馨?抑或是别的什么。
晚上早早便洗了澡,一个人呆在宿舍,拿着英语书靠在床头看。
放假的校园静得可怕,外面似乎有点起风了,窗外树影婆娑。
我很享受这种难得的静谧,而浮躁的心情也渐渐安定下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门外响起敲门声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竟然捧着一本书靠在床头睡着了。
“谁啊?”我把书本放到一边,朝外面喊了一声。
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都晚上十点多了,宿舍的人也都回家了,是谁这么晚了还敲门?
那道敲门声一顿,有声音响起:“是我,段馨。”
我松了口气,犹豫了下,随即下床去开门。
门外的段馨身穿一袭轻盈的白色连衣裙,双手正捧着一束玫瑰花,那娇艳欲滴的花朵映着她姣好的面容,如同仙女下凡。
我呆了一瞬,随即侧过身子让她进来。
“你不回家吗?”
段馨看了我一眼,走进来,目光开始在宿舍四处打量,似乎在斟酌该把玫瑰花放在那里才好。
我走在她的身后,慢慢地踱回床边,低声说:“明天回。”
段馨“哦”了一声,她走到阳台转了一圈回来:“怎么宿舍连个空瓶子都没有?改天得出去买个花瓶才行。”
我没答话。
段馨似乎也懒得跟我这种讷言少语的人说太多,她把自己的盆子盛了水,觉得多了,又倒了点,最后才把玫瑰花放了进去。
我爬上了床,段馨在底下整理她刚刚拿回来的东西,塑料袋之间相互摩擦的声音,打破了刚刚的宁静,我再也睡不着,侧着身躺在床上,脸朝里,盯着墙壁出神。
“喂,吃巧克力吗?”段馨问。
她的语气不是很好,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
我皱了皱眉,翻身向外,底下的段馨正举着一盒巧克力在我床沿,那精致的包装盒里塞满了各色各样的巧克力,看起来诱人极了。
“不吃了,谢谢。”
或许是我太不识好歹了,段馨的秀眉一皱,有点气急败坏:“你人怎么这样!脾气真怪!”
她转身走开,不再搭理我。
段馨这人其实很简单,却也很喜欢自我炫耀,她认为这是一种资本,她也不是瞧不起我的家境状况,只是她这个人有严重的公主病,她想人人围着自己转,哄着她,把她像月亮一样捧在手心里,时时迎合她的想法,就会让她乐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