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凶悍,这段时间,二猴子不再惹是生非,找我生事端。
一下课便招呼他那几个手下去操场上踢篮球,没事则趴在课桌上睡觉。
这还好,影响不到我。
可最近我却发现,没事他总会偷瞄我。
而且一盯就是几分钟到几十分钟不等,起初我以为他在酝酿着怎么报复我,连着几个星期却发现他只是单纯地盯着我,细看,那眼神其实是空洞的,我想,没准是透过我在思考人生。
然而,我这猜测没过多久便被彻底推翻。
那天下课我不经意回头,不知道盯了我多久的二猴子幡然醒悟过来,极不自然地扭开头,脸色竟有些尴尬,他忙不迭地起身,手忙脚乱之下,竟把桌上的书本也扫到了地上,他却也不捡,慌不择路地跑出了教室。
他很奇怪,从最近他的种种不同寻常的行为分析,我无法否认这一点。
绝对有问题。
莫不是暗地里做了不利于我的事,做贼心虚?
像二猴子这种飞扬跋扈的官二代,会做出这种损人利己的事也并非没有可能。
其实,二猴子的真名并非这么土。
人家当官的老爸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取这么粗俗的名字。
他的真名叫侯迩,他人长得也不像猴子,相反,人高马大,眉毛很粗,脸部轮廓清晰,长相倒是讨人喜。
傍晚在教室写完作业后,外面竟又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要大不大,连成一线,直叫人心烦。
我撑着一把长柄黑色雨伞,从破旧不堪的小巷经过。
“站住!”
随着一道尖戾的喝止声响起,拐弯处突然冲出一道人影。
我完全没有防备,被那道人影撞到了墙边,手上的雨伞瞬间飞了出去,后背被墙壁硌得生痛,整个人头昏眼花。
我甩了甩头,脑袋清醒过来。
撞到我身上的那人立马直起身,我低头一看,大吃一惊,竟然又是庄睿。
已经有三个星期没见他了,也不知他去了那里。
“你……没事吧?”
看到我仍旧靠在墙上直不起身,他不免担忧,想伸出手扶住我,却又有所顾忌,手臂动了动便又撤了回去。
“臭小子!不把你扒皮抽筋了,老子就去乌江自刎!”
我抬头一看,就看到候迩带着几个手下从拐弯处冲出来,待一见到一旁的我,眼睛登时瞪圆了,语气十分的冲:“靠!薛木木,怎么又是你?我劝别多管闲事,无论如何,今天我也要非给这小子一个教训不可!”
庄睿有瞬间的慌张,兴许是想逃跑,却似是顾忌到我行动不便,硬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盯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候迩。
我直起身,把右手背在后面轻轻甩了甩,以此来缓解发疼的手腕。
我伸手拦在候迩面前,平静地问:“他做了什么?”
“让开!”
候迩完全不理会我的问题,目光死死地射向我身后的庄睿,那目光很毒,似要把一个人置于死地。
我不为所动:“做人不能这么不讲道理,你这么有恃无恐,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有一个当官的老爸。那天他不在了,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候迩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一拳挥上来:“闭嘴!”
他的动作太快,我一时没防备,虽侧了下身子,却无法避过他重重的一击,我的脖子瞬间一痛,整个人被力道贯得趔趄了几大步。
“你……”
我蹲在地上,一手捂住脖子,抬头看向候迩。
“你们都不是东西!”
他恶狠狠地吼了一句,转身跑了。
老大不在,剩下的几个手下也不敢自作主张,面面相觑了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对于候迩反常的举动,我有些意外。
却也无半点愧疚,这种生来便不缺吃穿的公子,素来唯自我独尊,一切以自我为中心,从不会考虑他人的感受,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成为人间祸害。
原以为他已有所收敛,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
我抬手捏了捏发疼的脖子,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小腿肌肉一阵痉挛,我“嘶”了一声,不得不坐了下去。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搭到我的肩膀:“我扶你起来。”
我抬起头,这才真正看清他的脸。
巴掌大的脸蛋,比前段时间更瘦了。
皮肤透着一种营养不良的苍白,眉毛不浓,却生得很是细致,眼眸湛蓝,连带着目光都是熠熠生辉的。
我顺着他的力道直起了身,手撑在墙上:“你离他们远点,这帮人仗着家里那一点权势就无法无天,一般人能避则避。”
庄睿收回手,低着头,好一会才缓缓地说:“不,这次,是我的错。”
“你说什么?”
他抬起头,注视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偷了他的东西。”
我满是震惊,就好比自己一直坚持的信念,在某天突然有个人来告诉自己,其实,这是错的。整个人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那种感受,无人能体会。
“什么东西?”不知何时,我的声音竟有些沙哑,声带像是被破损过一样粗砺不堪。
“吃的东西。”庄睿看了我一眼,回答得十分干净利落。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目光里竟暗含调侃的味道。
“吃的……东西?”
什么食物竟会惹来候迩如此大的火气,我看向庄睿,他却不再看我,走前两步拣起我的雨伞,那伞在雨中浸透了近半个钟,早已是粘满了泥水,他却也不管,递给我,说出一句与时不符的话:“我想去你家。”
两人淋了这么久的雨,早已全身湿透,对于他的话,我不无震惊,却想着两人衣服尽湿,而他很有可能无家可归,这么一来,倒也为常事,说得过去。
很早我就在想,庄睿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兴许不是胆怯,而是一种对外人的防备。
他不是怕我,只是没到不防备陌生人的地步。
他知道我不会对他怎样,关键时刻还会挺身而出,来一个女汉救弱男。
或许,这可以归结为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