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雪和极昼极夜中顽强生存的爱斯基摩人。格陵兰岛的冰山崩塌、冰川缩小是地球气候变暖的重要证据。2007年,我随一个生态环境考察团在北欧访问考察时,顺便到格陵兰进行实地观察。事先未曾想到的是格陵兰的所有居民几乎全部是“亚洲老乡”—爱斯基摩人。
飞机从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起飞后大约一个半小时,即看到飞机下方连绵不断的浮动的冰山—有大有小,有疏有密,越靠近岸边越多—多年来气候变暖的抽象概念常常使人摸不着头绪,此时终于有了真切的感受。降落的机场在海边不远的高地上,走出飞机可以看到平缓的丘陵坡地延伸到不远处即与雪山相连,海湾里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冰山。飞行员告诉我们这是最后一次格陵兰飞行,因为很快就要进入入冬前的气候不稳定期,飞行就缺乏安全保证了。我们这次考察时值深秋,机场所处的位置大约在北纬65度的地方。高原上稀疏的禾草和小灌木黄中带绿,镶嵌在内陆雪山和海水冰山之间,构成了我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观。
飞机在修整过的砂石跑道降落后,滑到一排平房前,进去后才知道是航站办公以及旅客候机的地方。两间房大小的候机室内,有一排简易货架,摆着几样当地工艺品和零用物品。一张硕大的北极熊皮几乎装饰满一面墙壁,强烈地彰显了北极的地方特色。到近处端详并触摸,纯白色的毛皮非常独特,粗长的毛有钢针般尖锐的尖部,厚厚的细绒毛布满底层。可以想见没有这种特殊结构,北极熊很难在冰天雪地里和漫长的极夜中生存。在航站的工作人员中我们见到两名白人男子前来与机组人员交谈,他们属于同一个航空公司。3名爱斯基摩女子显然是负责旅客服务的—都是清一色的“亚洲老乡”相貌。当地向导兼翻译是一位从十几岁就去美国学习生活了15年的爱斯基摩男子,大约40多岁的模样。我们在候机室等了大约20分钟后,一位司机按约定来到机场,把我们接上一辆据说是“二战”时期退役的老式奔驰牌吉普车,沿着起伏不平的自然路慢腾腾地驶向七八公里外的村庄。我们一行7人还不得不分两批接送,可见汽车在当地的稀缺程度。
向导依次带领我们参观了超市、邮政局、洗衣坊、小饭馆、教堂。村庄无街道可言,红顶白墙的欧式平房散布在起伏不平的山坡上。所有建筑物都是丹麦政府(宗主国)援建的。在超市,我们见到了最集中的“亚洲老乡”,前来购买物品的人进进出出,有胖有瘦、有高有低、有长脸有圆脸,都可以在我们日常生活的周围人群中找到类似的群体。向导告诉我们,超市里的东西现在最全,再有半个多月就全部卖空了。直到来年春天海冰融化、轮船能够进来之前,超市要关门好几个月。村庄里的居民也要利用现在贮备的物资和食物安静地度过几个月的黑暗极夜。
爱斯基摩人贮存食物的方法也很特别—我们看到一条大鲨鱼被一根粗大的绳索拴在海边,上半部分的肉已经被割光。向导告诉我们这只鲨鱼拴在这里已有20多天,海水每天涨潮淹没一次,就可以保持不腐烂,村民们食用时自行来割取,是他们都喜欢的美味(冰岛的导游告诉我们当地人喜欢吃的生鲨鱼臭气难闻,这可能与中国人喜爱的臭豆腐是异曲同工的)。最后,我们请翻译联系一户居民进行探访。经过沟通,他把我们领到大概应该叫“村长”的家里。房屋非常宽敞,格局与欧洲乡下别墅住宅一样,厨房、炊具的结构和样式也是欧式的。房屋的中心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前厅一圈沙发围着一台30多英寸的平板电视机,正在播放球赛。厅的另一半放着餐桌和餐椅,与现代城市家庭布局毫无二致。夫妇都是“亚洲老乡”模样,孩子们在丹麦上学和工作。我们把内蒙古的世界名牌—鄂尔多斯羊绒衫和披肩送给他(她)们作纪念。
散在的社会印记
判断美洲土著人是不是“亚洲老乡”,关键还在于他们的自我认同。这里举出几条佐证。
印第安人的传说。2000年在加拿大卡尔加里市,有机会同中国领事馆的同志聚餐。席间总领事先生讲,近几年加拿大草原三省与内蒙古的交往多了,印第安人的首领们也了解了内蒙古的经济社会发展情况。他们非常希望与内蒙古建立联系。按他们古代流传下来的说法,印第安人是从蒙古草原越过太平洋移居到美洲来的。现在听说内蒙古发展得很好,非常希望让年轻的印第安人向内蒙古学习勤劳工作的精神,这样也许有助于保留地的发展。按此说法,印第安人的“上层人士”颇有点“认祖归宗”和“自愧弗如”的“老乡”情结。我为内蒙古的发展成就在遥远的美洲大陆得到赞赏而由衷地高兴。内蒙古扩大开放、广交朋友的政策也推动我们进一步扩大影响。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亚洲老乡”远在万年前即来到美洲,而现在草原上的各民族都形成于距今千年左右的历史阶段,时间跨度如此长,演变过程是相当复杂的。而当时我对人类学、民族学知之甚少,对于对方的“美好愿望”只能听听而已。我坦诚地回答领事馆的同志,我们这次出访的任务是考察学习加拿大的现代化畜牧业和草原管理,没有这方面的任务。但是从那以后,我对美洲土著人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了解的情况也在一点一滴不断积累。
墨西哥人类博物馆的展示。墨西哥地处北美洲南部,气候暖和、湿润,地势较高,自然条件非常适合人类居住。印第安先民从亚洲到达美洲北部后继续南下,在墨西哥创造了最为辉煌的美洲古文明。距今2000多年前开始出现的玛雅文明、13世纪初进入发达阶段的阿兹特克文明,代表了古代印第安文明的巅峰。墨西哥民族是印第安人和欧洲后裔融合形成的,二者具有同等重要的贡献,这在墨西哥已成为共识,因而他们对印第安人历史的研究也比其他国家更为全面和深入。墨西哥人类博物馆以英文和西班牙文两种文字以及大量的展品介绍了印第安人的来源、分布、迁徙路线、时间考证、生产生活状况等各方面的情况。以翔实、确凿的证据说明其先民从亚洲迁徙到美洲的发展过程。
百年前的记载。王大有先生在《殷人东渡美洲觅踪》(载1992年11月12~18日,《北京晚报》)一文中介绍,1910年我国清朝政府派欧阳庚为驻墨西哥专案特使,办理1908年墨西哥革命时杀死华侨311人索赔专案,同时托查“华侨中有无殷人东迁的痕迹”,并由当时的摄政王载沣批准。在墨西哥时,“奇瓦瓦”17个地区的百余印第安人请愿,称“墨西哥革命时,杀死印第安人750名,这些人全是中国血统,殷人后裔,叫殷福布族,是3000年前从天国经天元浮桥岛到这里的。请求清政府保护索赔”。欧阳庚认真听取酋长申诉,据实上报,载沣批道“于法无据”,“传闻难作3000年前之历史”,只能作罢。“但3000年来的‘传闻’,必定大有来由,世代‘口碑’,无由作伪”。这是作者研究的结论。
似曾相识的艺术灵性。在加拿大温哥华斯坦利公园,高大的木制图腾柱强烈地彰显着印第安人的传统特色。从图腾柱的形状及图形构成,我们会自然地联想到亚洲北部的森林民族以雕刻树干来拜祭天神的情景,感觉到二者隐约有着某种联系。果然,我后来得知印第安人信奉自然神、迷信万物有灵、信奉萨满教的习惯与北亚众多民族是基本一致的。在公园一角有两个印第安人使用电动的刨、钻、刀在制作木雕纪念品。使用的工具是现代的,但工艺品动物造型的风格与草原民间艺术品总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岩画是人类最早出现的艺术形式,在草原上延续了几万年。加拿大安大略湖附近遗留下来的岩画中,很多形象与北亚草原岩画相似。据研究,其中的太阳神与阴山岩画中的同类图形几乎完全相同;操舟图形则与贝加尔湖地区岩画十分接近。在智利首都的文化博物馆中,有一个展室集中展出了印第安人的传统装饰工艺品,有木制、银制、玉石、金制等多种多样,写实的风格,复杂的花纹和艳丽的色彩与北亚民族的喜好总是觉得有相通之处。
蒙古学者的研究。据《国际先驱导报》报道,蒙古国有学者对谁最先到达美洲的问题进行过30多年的跟踪研究,认为北亚草原的蒙古利亚先人在石器时代就已到达美洲。举出的证据主要是语言学比较结果。北美洲阿留申群岛和阿拉斯加的许多地名是蒙古语或接近蒙古语。一些美洲原住民部落的印第安语词汇的发音和词义与蒙古语相同,如母亲、家庭、眼睛、故乡、森林、白色等。此外,美国和前苏联的考古队在阿留申群岛发现了只有在蒙古国戈壁地区出土过的石器。北亚和美洲原住民在人体生物学特征、原始宗教信仰、祭山仪式等方面的相近性也是蒙古学者举出的证据。这一报道也被国内各知名网站转载。
生物学研究结论
现代分子生物学为地球上物种之间的亲缘程度提供了科学的证据。科学研究表明,美洲印第安人与亚洲人具有高度的同源性,印第安人属于黄种人(蒙古利亚人种)是确定无疑的。俄罗斯的学者通过线粒体DNA的研究还发现,北美洲的印第安人与中亚地区的部分民族亲缘关系最为接近,与距北美洲最近的白令海附近的当代亚洲人群却相对要远一些。这对人类跨洋迁徙的规律和分布提供了更加丰富的证据,也提出了需要深入研究的课题。这一现象可以合理地解释为亚洲古人类向美洲迁徙的过程并不总是“后浪推前浪”式的,也可能是远方的古人类穿过东北亚的原有古人类居住区,“直通式”跨过海洋而直达美洲。近来还有科学家将现代美洲印第安人的4个“泛美洲类型”世系进行了系统研究,可以判断DNA系统树的分支时间最远为1.7万年前。也就是说,最早在1.7万年前印第安人开始与亚洲人“分道扬镳”。这与考古学判断的跨洋迁徙开始于1.2万~1.4万年的时间十分接近。还有的研究将人类DNA进化过程制成了分布图,与印第安人相似的基因型来自中亚和中国内地,携带着这两类基因的古人类经东北亚传播到阿拉斯加乃至全美洲。这也为本章下面阐述古人类跨洋迁徙的动力聚集和路线选择提供了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