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读佛即是拜佛:弥勒佛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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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受无名老僧点化,精进坐禅修行(2)

刚嚼一两口还好,可是,老僧身上长满了疔疮,需要大量药泥涂抹。契此嚼呀嚼,直嚼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好像全身的水分都被那干干的草药吸完了,以至于嘴唇开裂,嘴角出血……

可喜的是,在契此的精心照料下,无名老僧的疔疮都退了红,消了肿,结了痂,渐渐愈合了。他也在昏睡了七天之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老人家,你总算醒了!”契此双手合十,喃喃说道。

出乎契此预料的是,老僧醒来之后,竟然对自己浑身疔疮的痊愈视而不见,问都没问一声究竟是怎样治好的,犹如他从来没有长过那些脓疮一样。他二话没说,就对契此发号施令起来:一会儿说自己脊梁背上痒痒,让契此给他挠挠;一会儿又嚷嚷腰酸腿疼,叫契此捶一捶……未等契此喘过气来,他又指着自己的嘴巴,表示渴了,要水喝。契此随手从自己平时喝水的瓦罐里舀来一碗水,递给了他。谁知,他看都不看,说:“我不喝凉水。”

契此到厨房为他讨来一碗开水。然而,他还是不喝,说:“我不喝白开水。”

契此无奈,到一位爱喝茶的同参那里求来一撮茶叶,在门外支起三块石头,熬了一壶热茶。哪知道,老僧刚刚喝进嘴里,便全部吐了出来,并且训斥契此:“这是茶吗?纯粹是烂树叶子!我要喝杭州龙井。”

杭州虽然距离奉化只有三百多里路程,但龙井茶,却是契此这样的穷和尚听都没听过的。但是,那老僧一个劲儿嚷嚷,喝不到龙井茶就不罢休。契此只好厚着脸皮到方丈那去给云清和尚磕头,才求来了一些龙井茶,总算满足了老僧的苛求。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无名老僧想尽各种办法折腾契此,好像他天生就是爷爷,就是主子,而契此,本来就是伺候他的奴才似的!

“契此,给我洗澡!”

“契此,给我剪指甲!”

“契此,给我……”

无论干什么,契此都没怨言,但是,契此忙前忙后,却连饭都吃不上。原来,老僧不知从哪里来,没有度牒。度牒,是僧人身份的证明。按照丛林规矩,没度牒就不能挂单,也就没有饭吃。契此就暗暗饿肚子,将自己的那份饭食分给了这个流浪老僧。

契此正年轻,肚子里没有粮食,难免精神不振,所以天一黑,就早早蜷缩在草窝里,以便忘却难耐的饥饿烦扰。

一梦永无惊,直睡到红日东升,自然高枕无忧;

万缘都放下,任凭他讥称荣辱,却是故我依旧。

一缕清香徐徐飘来,契此感到自己是被它牵着飘飘忽忽地飞了起来,飞到了天上,飞进一个华丽的宫殿。宫殿中央有一个高大宽阔的狮子座。他想都没想,就在宝座上坐了下来,好像回了自己的家里一样自在自然。他刚刚落座,一群美丽的天女们蜂拥而来,为他献上种种仙瓜异果、美食佳肴。

契此正饿得难受,见到如此丰盛的仙宴,不禁食虫乱动,便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去拿……

“嘭!”

契此嘴没吃到佳肴,脑门上先被揍了一家伙。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皮,哪里有什么天宫!哪里有什么宝座!哪里有什么仙宴!

原来,那美好的一切不过是梦境!他,不过依旧蜗居在狭小的工具棚里。他面前站立着的,也不是美丽的天女,而是一位凶神恶煞的老僧。老僧正在用禅杖指着他的脑门,呵斥道:“刚刚天黑,你就睡觉。出家人怎能如此放逸?佛陀说过,初夜时分,正好打坐。起来,起来!现在是禅修法会期间,起来坐禅。”

契此说:“人家参加禅修的人,都是在禅堂里打坐呢。”

“难道只有禅堂才能坐禅?”老僧的禅杖差点戳到他的鼻尖上。

契此想了想,摇摇头。

“难道只有专门参加禅修法会的人才能修行?”

契此再想了想,然后再次摇一摇头。

“出家人,应该时时刻刻把修行挂在心上,大事未了,如丧考妣。难道,你的老娘刚刚死去,你也能睡得着觉?”

契此不由得愣住了。老僧用禅杖指了指墙壁,说:“你伺候了我几天,送你一副对联。”

契此在墙上看到这样一些文字:

一砖一瓦,一粥一饭,都是施主脂膏,农者血汗,尔禅定不修,智慧不彰,可忧可惧,可嗟可叹;

一时一日,一月一年,怎奈光阴易逝,形影非坚,汝凡心未了,大事未办,可惊可怖,可悲可怜。

读完对联,契此倏然而惊,一股凉气从脊梁骨中间升上来,直贯脑髓。古人说:“佛门一粒米,大如须弥山。吃了不办道,披毛戴角还!”因果历然,分毫不差,出家人若是不修行,不悟道,将会变牛变马,偿还人家的供养!

不知不觉中,契此冷汗淋漓,如同沐浴。老僧的对联使他怵惕而惊,不禁对自己剃度一年来的空过时日升起了忏悔之心。他遵从老僧的嘱咐,将稻草窝做成了蒲团,双足跏趺,挺起铁脊梁,手结禅定印,开始打坐修禅。

契此虽然也曾坐过禅,但那都是零零星星的散坐,而今盘腿坐了两个时辰之后,双脚的脚背和小腿的背部交叠之处,炙热和烧痛的感觉由内部的神经发出,犹如置于火炉之上,令人难以忍受。他刚想动一动,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老僧像是未卜先知一样,使劲咳嗽了一声。契此吓了一跳,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咬着牙坚持了一会儿,大腿两侧的髋骨也开始疼痛起来,宛若有千百万根钢针,不停地扎,不停地刺,不停地挑……契此感到自己就像被杀的猪那样,疼得龇牙咧嘴,直想放开嗓门长号几声。

在老僧虎视眈眈的监督下,契此只有一条路:忍,忍受身体的麻、胀、痛、痒,不断挑战自己身体的承受极限。

如是,他总算熬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夜间,老僧又督促着契此坐禅。契此说自己手脚不停地忙乎了一个白天,身体早已疲乏了,想好好睡一觉。那老僧说:“棺材里的人睡得最舒服,你既然贪睡,为什么不直接到那里边去?”

契此不服:“修行是长时期的事,也不在乎一天两天。我今夜实在困极了,明天晚上补回来行不行?”

老僧人冷冷一笑,道:“人哪,就怕自己说过的话不算话。”

契此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追问道:“你是在说我?我说过什么话?”

“你不是对闲旷禅师说过,生命就在呼吸之间,一口气上不来,就一命呜呼了。”

契此大吃一惊:“咦,我跟师父说这话时,没有第三人在场,你怎么知道?”

老僧高深莫测地一笑,说:“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关键是你怎样做。你一定知道弥勒菩萨吧?”

“当然知道。他虽然是菩萨,但他是一生补处菩萨,是释迦牟尼的接班人,娑婆世界的下一任主佛,所以称他为‘当来下生弥勒尊佛’。”

“那么,你是否知道,弥勒菩萨发心修行,比释迦牟尼佛早整整四十大劫,为什么成佛反而要晚呢?”

契此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无名老僧接着说:“弥勒发心很早,并且曾经与过去最为著名的燃灯佛等多位如来同为文殊的弟子。然而,由于他懈怠放逸,不如释迦牟尼精进,所以反被超越了。你要明白,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老僧明明是说弥勒,可是契此却羞愧得两腮发烧,满头大汗。他二话不说,盘起腿子上了座。

契此何曾练过不倒单的功夫,再加上昨夜未曾合眼,白天又干了一天活,凭着一股子精神上的勇猛力坚持坐到下半夜。此后,他脑袋里的瞌睡虫便再也控制不住了,全都跑了出来,困得他上下眼皮不停打架,嘴里哈欠连天,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于是,他前仰后合,左右摇摆,不时地打起盹来。他未知未觉,而那躺在床上的老僧却先知先觉,每当契此刚刚要迷糊,他手中的禅杖便砰然落下,敲得契此的光头乒乓作响……

契此的坐禅,进步神速,仅仅过了四五个晚上,便已经克服了昏沉与掉举②两大障碍,进入了犹如澄潭秋月、灵明不昧的禅定状态。心安住在这种空净的境界里,一种祥和的愉悦油然而生,所以,不但不会感到疲劳,反而更加精神百倍。原来需要苦苦熬煎的漫漫长夜,此时不过是片刻之间。吃过晚饭之后,契此就开始打坐,等他在禅定中感觉到小便憋得难受时,已经过了午夜时分。整整三个时辰,在他的印象里,不过是盘腿、放腿的一个过程而已。

他到东司方便之后,回到自己的小屋。那老僧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契此已经不再需要他的监督,因为坐禅入定,已经成了他最大的乐趣,最高级的享受。他在跏趺坐之前,不禁扫了呼呼大睡的老僧一眼,心中不禁生起一念:哼,你还是前辈呢,如此放逸!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老僧神奇地察觉到了契此的心理,他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打起呼噜来:

“哼——呼——哼——呼——”

契此的耳边滚动着一连串的惊雷,老僧的鼾声如同连绵不断的雷声,打扰得他难以静坐下去。因为无法入定,契此的情绪就无法平静下来,感觉越来越烦躁;精神越躁动,心情越烦恼,以至于心中不禁嗔恨起来,直想把一只臭鞋扣在老僧呼噜连天的嘴巴上。

这时候,连屋内的老鼠也来添乱。东跑西窜,撕咬打架,搅扰得契此心烦意乱,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