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女皇武则天(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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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生丽质(2)

后堂屋里,一家人正围着小则天祷阄。小则天赤脚在红地毯上躺着,周围堆放着标志她以后人生选择的物品,有胭脂、剪子、书籍、毛笔、勺子和吃的东西等等。小则天的小手摸来抓去,把东西搅得乱七八糟,就没有抓上一件,众人一起起哄,有嚷叫拿这个的,有叫拿那个的,场面热闹。李世民也站在边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他解下腰上的羊脂天宝玉佩,放在小则天的身后。小则天好像脑后长了眼睛,一下子就转过身来,抓起玉佩,仔细地端详,发出咯咯的笑声。

武士彟忙走上去,掰开小则天的手,把天宝玉佩拿过来,双手捧给李世民,说:

“殿下,孩子小,让您见笑了。”

李世民刚要接过玉佩,小则天不愿意了,小手伸着,眼盯着秦王手中的玉佩,哇哇地哭叫起来……武士彟忙叫杨氏把孩子抱走。李世民走过去,把玉佩塞到小则天的手中。武士彟也没法阻拦了。

“这个小姑娘有眼光,此乃皇上亲赐的天宝玉佩,我不要了,送给你吧。来,让我抱抱。”李世民伸手接过了小则天。

武士彟和杨氏忙双双跪下,代小则天叩谢秦王李世民。

小则天长得十分耐看,宽宽的额头,微翘的下巴,既美丽又大度。她的眼睛大大的,穿着细绸绣花小夹裤,露出一截雪白、肥嫩、坚实的小腿肚子。

李世民抱着孩子,连声夸赞。小则天也伸出小手,想摸秦王头上的紫金冠。李世民笑着,轻轻地捉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

武士彟首次外放,果然不辜负重托。到任伊始,就有条不紊、行之有效地开展工作。“开辟田畴,予以刑礼,数月之间,歌谣载路”,出色地完成了皇上交给的任务。在朝野和扬州都督府辖区,都赢得了极佳的口碑。贞观元年(公元627年)正月。名将罗艺在泾州反叛,其弟利州都督罗寿坐诛。同年十二月,前任利州都督李考常在长安密谋发动叛乱,事泄被诛,接连两任利州都督从事谋反活动,引起了朝廷对蜀门重镇利州的高度重视,为了剿灭叛乱余党,彻底安抚利州,一纸调令,又把武士彟派到利州。武士彟只得再次承担救火队的角色,和师爷、心腹幕僚一起,携家带口,在沿途地方武装护送下,乘船溯江而上,昼夜兼程,迤逦向利州进发。

越向西行,愈现巴蜀的风情地貌,如果把小桥流水、杨柳依依的江南水乡比作一位秀美温柔的少女,那么西南巴蜀就是一位阅历丰富、敢做敢为的女强人。从小就随父辗转大江南北的小则天,似乎已习惯了旅途生活,车马劳顿,也满不在乎。她在家人的护持下,站在船头,凭栏远眺。眼前雄浑峻秀的川东山水,给她内心带来新鲜的感觉。时至暮春,露水扑面,江风剪衣,她却浑然不顾。这时,爹爹武士彟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她的后面,父女俩谈起感受来。

“爹爹,为何江南山小水密,又暖和又凉快。可这地方却山奇水秀,风吹人寒。”

“此乃八方之地,四时之景不同也,我煌煌中华,幅员辽阔,比这稀奇新鲜的地方多得是。孩子,咱为皇家奔波,让你和你妈妈受苦了,可也让你长了不少见识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民,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爹爹,当皇上可是气派到家了,想管谁就管谁,让咱上哪咱上哪。只是‘皇上轮流做,何日到我家’。”

武士彟只得笑笑拍了拍小则天的头。远处,深褐色的山顶隐隐现现地藏在白云之中。大江两边,礁岩盘龙伏虎,水流激成旋涡,勾连相套。但见前面突出的一块山石上,一赤身跣足的僧人,遍体皆缠藤萝,手指着官船,放声而歌:

棕鞋空岩上,盘坐入定身,舟楫无所依,一破开天门。大罗女识面,才貌胜戈予,转世再登极,千古惟一人。

歌声遥远飘渺,歌词真切入耳,引得一船人驻足观看。小则天指着僧人问父亲:

“他唱的词让人似懂非懂,这个地方杳无人烟,不知他带来是好运还是坏运,他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大干世界,气象万千,世上没有绝对的好和坏。物华天宝,各有所秉,此僧人物稀奇,言辞微妙,是难得一见的人物,他活在他的境界里,和咱们的运气没有关联。”

“爹爹,那僧人转眼又不见了。”小则天急切地用眼睛去寻找,如醉如痴,所有的心绪仿佛都随那僧人而去,一路上再也不吭声。到了晚上,不知是江风罡寒还是别的,小则天发起高烧,嘴里喃喃自语,说开了胡话,武士彟急令随船医生诊治,想起白天老僧唱歌的一幕,不放心,又让乳母用土法子给小则天叫魂追魄。

小小年龄的小则天不但美丽可爱,善解人意,言语上也常高人一筹,不安于做一个寻常女子,有一种女孩少有的雄风豪气。到利州不久,杨氏又生了一个女儿,年龄再也不饶人,所谓杨氏“必生贵子”的卦言已彻底失算。武士彟对晚年得贵子也不再抱有希望。他把全部的爱和希望都寄托在小则天身上。请利州城卓有名望的塾师张广芝,为小则天讲授诗、书、礼、乐等儒家经典。张塾师满腹经纶,文章价重,只是小则天有些不好教,她对之乎者也的八股范文不大感兴趣,只偏好《史记》、前朝上古的英雄人物的事迹。一天,张塾师又讲授《列女传》,这也是张先生安排的重点课程之一。讲着讲着,小则天把书本一合,责问起塾师来:

“我不学烈女,烈女短命,她们所谓的重义轻生、忠于操守,说起来生命轰轰烈烈,万人传诵,实究起来,却一名不文。只落个貌似供人瞻仰、实则误人误己的空壳子。”

张广芝老先生一听很生气,拿起镇纸石往桌上一拍,气哼哼地说:

“小小的年龄,身为女儿,何出此言?难道历代推崇的都错了?大学问家不如你这个小学生?”

“先生,您不要生气嘛,学生也是有感而发。”小则天见张先生生气,忙过去倒上一杯热茶,端过去,拿小手轻轻地给张先生捶背。张先生气再大,也挡不住小弟子这一番温柔。小则天也继续有感而发:“您平时教我要做忠臣义士,然而我观当今天下的人物却都难以符合您的标准。如您老先生,满腹经纶,德艺双馨,却清贫得很,钱、权等人间的好事大都沾不上。而我父亲,学问不如您,有些字还不认识,却统治一方。我看这个世界,拼命学做好人却难以有好处来享受。”

张塾师看着小则天,说:

“孩子,你说的也有道理,可大都督重金聘我来给你授课,我可不能教你学做坏人吧。”

“先生,您放心,我也不做坏人,我只是不愿去做无实际意义的好人。”

小则天学习之余,每逢都督爹爹出巡,她总要闹着一起去,她似乎对大都督的威武仪仗颇感兴趣,或高高地骑在马上,或深藏在轿中,看着地方官员恭恭敬敬地迎来送往,十分自得。武士彟也不把小则天当女儿看待,平时也不给小则天着女装,而是把她打扮成一个小小子。还断不了地讲一些政坛上的事给女儿听,满足小则天诸如此类的好奇心。

贞观六年(公元633年)武士彟改任荆州都督时,小则天不得不再次离开童年玩耍的伙伴,离开熟悉的环境,随父亲转赴他乡。她好不高兴,在离开利州去广元寺烧香时,小则天望着庄严的佛像,问父亲:

“爹爹,是佛大还是皇上大?”

“佛是众神之首,皇上是人主,自然是佛大,连皇上都要敬仰的。”“为什么佛总是佛,而皇上却换来换去,姓刘的换成姓杨的、姓杨的又换成姓李的。我姥爷家也曾是皇族。”

“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要杀头的,对我们来说,李家皇上是惟一的。况且我们武家沐浴皇恩,要不是太上皇高祖爷,咱们还在文水乡间辛辛苦苦地做小买卖呐。”

小则天点点头,她聪慧的大眼睛仿佛明白了父亲的话,又仿佛有许许多多的不解。

“爹爹,当大都督是很威风,那么多的人听你的话,那么多的人听您派遣。可您还要听皇上的话,这不,一张圣旨,又要去遥远的荆州,我真不想走。爹爹,我要跟您学怎样做大都督。”

“孩子,你志向高远啊,只可惜是个女儿身。可爹爹会教给你怎样处理政务的。但你要记住,韬略养晦,才是大境界,见人不要轻易的言及心事啊。”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小草莹莹。在通往荆州的官道上,行,走着一辆骡车。除了一个赶车的车夫和一个僮仆外,还有一位身着青色长褂的男子,他约莫四十来岁,身材不高,容颜黑润,一双小眼睛扑朔迷离,一虎口长的胡须飘如燕尾。他有时在骡车上坐着躺着,看田园农事,云卷云舒;有时下车步行,拂花弄草,吟诗咏唱,端端是怡然自得。这时,从南至北飞来一人字雁阵,叫声清亮激越。该男子仰脸观望,若有所思,遂口占一诗:

谁与天地齐,得向丹青书?隅有雁阵过,敢笑我不识。

这人如此潇洒自由,消闲娱情,不带一丝一点人生烦恼事。他就是人称通晓天机未来、看破天下、名闻中外的大星相家袁天纲(袁天罡)。天纲祖籍四川成都,尝自谓相术胜于汉之严君平,著有《九天元女六壬课》一卷。相传李淳风与袁天纲共作图谶,预言历代变革之事,至六十四图,袁推李背止之,世人传之为《推背图》。

“先生,前面是曹村街,快到荆州地界了,咱们歇歇脚吧。人吃些饭,喝些水,骡子也松松肚带,加些草料。”赶车的车夫等袁先生把诗吟完,乘着他的余兴,请求休息。

“好啊,赶路歇脚,劳逸结合,张弛两得。曹村街可有你相熟的车店饭馆?”袁天纲边走边问。

“有,有。街东头有家刘家大车馆,老字号,环境、饭菜都不错。俺这些跑车拉脚的,都在那歇息。”

“有上房吗?单人单间的。”僮仆问。

“有,古雅得很。不过俺没住过,只是打门口走过。”车夫扬鞭催骡,嘴里边吆喝牲口,边回答僮仆的问话。

三个人说着,走着,临近曹村,只见街口站有十几匹骏马和数名官军。

“前面出了什么事?”“有盘查的。”

袁天纲拍拍马车夫的肩,催促道:

“你走你的,不要管这么多。”

袁天纲心里有数,他今次是奉旨上京,连路费都由国库支付,一路上谅无大妨。

“嗨!从哪儿来,到哪里去?姓什么叫什么?”一名官军挺胸凸肚走上前来。

“我们从川内来,这位是袁天纲先生,我是他的仆人,我们到京城长安。”僮仆上前应道。

“什么?袁天纲?可是算卦的袁天纲?”袁天纲闻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来啦!来啦!”这个官军向身后的其他战友招呼道,“可把他老先生等来了。”

这些官军是荆州大都督武士彟派来,专门在此等候袁天纲先生的。天纲见无法推辞,遂换乘官马,和僮仆一道奔向荆州城。

一半天的功夫,即驰到武府。看来武士彟也不想声张,闻报后只是和几个亲随官僚在大门口迎接。

武士彟笑容满面,亲自上前扶袁天纲下马,寒暄道:

“袁先生鞍马劳顿,一路上辛苦了。”

“山人何德何能,劳大都督亲侍鞍马。罪过罪过。”

“既然来到我的地盘,袁先生就不用客气。来人哪!先伺候袁先生到上房换换衣服,休息休息。”

晚上,武士彟设宴款待袁天纲,一班人喝酒作乐,谈些江湖轶事,人情掌故,酒足饭饱后又观看轻歌曼舞,气氛相当融洽。

第二天,武士彟亲引袁天纲到内堂,想请他给家人看相。袁天纲推辞不干,说:

“大都督事业如日中天,武家前途不可限量,这卦就不算了吧。”武士彟忙令家人献上一份厚礼,计有黄金白银、檀香玉彟等,袁天纲一看这些东西笑开了。武士彟说:

“向闻先生精于星相,兼通谶纬,又能望风占气。士彟能见上先生一面亦属不易,望先生给我家人都看看,也为他们将来的人生指点一二。”

袁天纲碍于情面,难于推托,只得点点头,首先走到杨氏的跟前,凝视片刻,又问了生辰八字,说:

“夫人骨相非凡,前者孕形于内,胎隐于中,端为迎龙合德,胎临青龙;更逢三合六合,主当必生贵子,只是不知为何,隐然未孕。”

武士彟听了袁天纲一席话,猛一听满有知识,充满专业语言,细一琢磨,心说你袁天纲也不过如此,说话和一般混饭吃的相士一样,其词若明若暗,多两可之词,便于附会,但武大都督涵养颇深,未置一词,且听袁大相士下面怎样说。

袁天纲看了看相里氏所生的武元庆和武元爽,也没问生辰八字,只是淡淡地说:

“此二公子,官强而又连龙福,造化大要兴隆,卜其生长难易;小悔犹微风摇干倾,花鲜不残败。”

武士彟听不大明白,拱手问道:“敢请袁先生明言。”袁天纲说:

“二位公子官位可至刺史,然结局大不妙啊。”

武士彟不以为然,他本人对这两位前妻所生的公子哥儿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向来认为两人没什么大出息,袁天纲却说他俩官位可至刺史,还有什么结局不大妙。真是大放厥词。

接着是杨氏的长女,大相士也是念了一番经文,什么“鸳鸯求仕,舍旧图新,所求遂意,终不脱古剥之神”。而后淡淡地说:

“令嫒将嫁得地位高贵的丈夫,然日后生活不甚理想。”

武士彟闻言,露出苦涩的一笑。他走过去,把桌边正在哗哗翻书看的小则天拉过来。小则天身着男儿的服装,上穿金黄的绸衫,下着灯笼白马裤。健康的小脸上透着聪明劲,在她富有弹性的身体中,似乎有一种过剩的力量。

“袁先生,请你给小儿细看一下。”武士彟因为盼子心切,时常把小则天当男孩儿带,衣着服饰均取男式。今天也让小则天着男装,主要是耍个聪明,想试试袁天纲的相术,看看这位号称天下第一的大星相家能否如九方皋相马,遗其外表,取其神理。

袁天纲对着女扮男装的武则天,端详片刻,又端起杯子连喝几口水,接着又相武则天,又点头又摇头,似乎大费踌躇,再问武则天的生辰八字。说:

“这位小公子神采奕奕,骨相非凡绝伦,要说出他的命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哟!”

“先生不但算命,而且算天,想必小儿的卦相也没有多么复杂。”武士彟望着袁天纲,笑眯眯地说。

袁天纲摆手说:“且慢,容我细细算来。”遂口中暗念,指上轮磨:“隐私潜伏,欲萌而未觉,待天地合体,阴阳假神,混然天成,厥夫朱雀写字,青龙吟诗,刚果严厉,包括中华,乃聪慧前程,从兹定矣……”

袁天纲念了一番道爷腔,又对武士彟说:

“敢请小公子走走给我看。”

小则天在内堂上走了两圈,一双稚气的大眼睛望着袁天纲。袁天纲瞠目结舌,半天才说话:

“这位小郎君龙睛凤颈,日角星瞳,真真贵人之相啊;其生辰八字,一派是火,五行之气,无所相平。五火相拥,想必以后要锻炼天下。只可惜是个男孩,若是个女孩,将来必定能君临天下。”

袁天纲的一番话把武士彟惊呆了,看看袁天纲也是一脸的惊讶,不像是信口胡说。忙令家人和随从全部退下,然后抓住袁天纲的手,问:

“方才的话,莫不是戏言?”

“怎么是戏言!”袁天纲甩掉武士彟的手,说,“都督大人,山人相命从无戏言,只可惜小公子是个男孩。不过贵公子有如此罕有贵相,将来也必定是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数十年来,山人不知为多少王公贵人看过相,似小公子这样的富贵相,实在是第一遭看到。天下辱称星相家,有机缘能看到这样的贵相,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袁天纲发出由衷的惊叹,说出诚恳的语言,武士彟将信将疑,脸色吓得苍白,这武则天正是个女儿身。袁天纲所言果真应验,莫不是武家要出个皇帝?可自盘古以来,称王称帝的都是男人,哪有女子的份。看来大星相家的话也不可全信。

老于世故的武士彟自然不会向袁天纲刨根问底。他对袁天纲说:

“袁先生,此话可不能乱说,我身为荆州都督,深沐皇恩,您说的‘君临天下’的话,可是大不敬的事,若传到皇帝那儿,保不定要灭九族,你我都难逃罪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