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女皇武则天(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17448200000059

第59章 君临天下(5)

“回师母,夜郎县有蓝宝石,也有红宝石。”“那怎么不给本师母带几颗红宝石来?”

邢不行愣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看傅宰相,傅游艺也唬着脸问:

“自然有,为什么不给我小夫人带几颗来?我小夫人最喜欢的就是红宝石。”

“回恩师,小人在柳条箱里放了红宝石的,或许恩师没找到。”文莉一听,杏眉竖起,嗔道:

“留着红宝石不给我,想给哪一个?”见文莉发怒,傅游艺问邢不行:

“大胆,竟敢在我小夫人面前信口雌黄。你那个箱里只有两小颗蓝宝石,哪有什么红宝石!”

邢不行登时吓得跪倒在地,哭丧着脸说:

“学生确实在柳条箱里放了红宝石的。十个柳条箱,除了装一万两银子之外,每个箱子各装两颗宝石,一共是二十颗,十颗蓝的,十颗红的。”

“什么?十个柳条箱?”傅游艺吃惊地问道。

“是啊,这次进京,门生一共带了三十个柳条箱,装了三万两银子,六十颗红蓝宝石。通过家叔邢文伟的介绍,我开始托的是宗正卿、宗楚客,给了他一万两银子,二十颗宝石。宗楚客说他哥哥检校内史宗秦客大人能办,让我封了一万两银子,二十颗宝石送给宗秦客大人。宗大人最后又托了恩师您,又向我要了一万两银子、二十颗宝石,孝敬您老人家。”

傅游艺一听这话,急得差点跳起来,说:

“你怎么不亲自送我府上来?”

“宗秦客大人说,我若来送,大人您不收,他亲自送比较合适。怎么,恩师没有收到这份礼?”

傅游艺恨得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心里骂道:姓宗的,姓宗的,三万两银子,六十颗宝石,你弟兄俩只分给我一千两银子,二个小宝石。你姓宗的心也太黑了,也特不把我这个三品宰相放在眼里了。许你不仁,许我不义,不把你两个姓宗的搞倒搞臭,怎知我傅游艺的厉害。

报复人的念头一起,傅游艺也不生气了,脸色缓和了下来,他打着哈哈说:

“银子、宝石,本大人都收到了,谢谢你,谢谢你。”“那样,门生就放心了。”邢不行擦着额上的汗说。

一旁的文莉一听说收了银子和宝石,自己又没见着,刚想发作,傅游艺忙向她使了个眼色,而后问邢不行:

“你对珍州刺史的任命还满意吧。”

“满意,满意,门生原来当县令管一个县,现在当刺史管了六个县,权力扩大了整整六倍,太好了,太妙了。”

“印信随身带了没有?”

“带了,带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门生须臾也不敢离身。”“拿来给本师瞧瞧。”

邢不行撩开褂襟,从腰上解下那颗刺史印,又从里襟暗口袋里掏出委任状,双手递给了傅游艺。傅游艺接过来看了看,点了点头,向不远处的两个时刻准备听招呼的家将喊道:

“来人哪!”

两个家将应声跑过来,恭手站立:

“什么事老爷?”

“把这个跑官要官、行贿送礼的无耻小人给我抓起来,押送刑部大牢!”

随着傅游艺的一声令下,两个家将冲上去,将邢不行反转双手,摁倒在地。邢不行惶恐失色,哀叫着:

“恩师大人,门生好好的,又没得罪您老人家,您怎么说抓就抓?”“谁是你的恩师?”傅游艺一挥手,说:“给我带走。”

带着装着那一千两银子和两颗夜郎石的柳条箱,傅游艺直奔皇宫去找女皇。

今天是休息日,武则天正和太平公主、建昌王武攸宁等皇亲在后宫里博戏玩耍。太平公主和母皇正在下双陆棋,一黑一白,斗得正酣,内官近前禀奏道:

“启奏皇上,鸾台侍郎、平章事傅游艺言有事求见,正在外宫候旨。”

武则天正在思考棋局,半天没说话,太平公主在一旁笑道:

“这个傅宰相,大事一件也不会办,只会弄一些小事来麻烦皇上。”“传他进来。”武则天头也不抬地说。

因随从不允许进宫,傅游艺只得自己扛着那个柳条箱,跟着内官去见武则天。

扛着沉重的柳条箱,拐弯抹角,足足走了二里地,才来到女皇的面前,放下箱子,喘了半天气,才喘匀和了,跪在地上奏道:

“启奏皇上,检校内史宗秦客、宗正卿、宗楚客收受珍州夜郎县令邢不行三万两白银、六十颗宝石,为其跑官要官。宗秦客又贿赂臣一千两银子、两颗宝石,让臣授邢珍州刺史一职,被臣严辞拒绝。现臣把宗秦客硬塞给臣的银子、宝石面呈皇上,请皇上定夺!”

武则天眼看着棋局,头也不抬,半天不说话,傅游艺以为女皇没听清,刚想再奏一遍,太平公主在一旁笑着说:

“傅大人是不是嫌宗秦客给你的钱少了,才一生气告发这件事?”傅游艺一听这话,正色说道:

“臣感皇上知遇之恩,岂敢做新朝蛀虫?且治吏清明,乃臣职责所在,臣不敢不以此事上达圣听。”

“传建昌王。”武则天说。

太平公主站起身,朝前面殿角正在玩投壶游戏的纳言武攸宁喊:

“建昌王,快过来,皇上有旨。”武攸宁急忙跑步过来,拱手道:“臣谨听圣命。”

“建昌王,你带人去搜查宗楚客、宗秦客的家,查清他俩受贿贪赃的事实,禀报于朕。”

“臣遵旨!”建昌王武攸宁转身就走。傅游艺也急忙告辞女皇,尾随武攸宁而去。

太平公主一听去抄家,也向女皇要求道:

“听说宗楚客的新宅皆以文柏为梁,沈香和红粉以泥壁,开门则香气蓬勃,儿臣想跟去看看热闹去。”

武则天听说两个表兄也贪赃枉法,心早已不在棋上了,遂把棋盘一推说:

“想去你就去吧,朕也该歇息一会儿了。”

武攸宁点起三百名羽林军,直扑位于银子市街宗氏兄弟的家。太平公主和傅游艺也打马相随,紧紧地跟在后面。

宗氏兄弟的家连在一块,占据了大半个银子市,其后花园足有数十亩广大,一直延伸到洛水河畔。宗氏兄弟也算是文化人。老大宗秦客曾挖空心思改造新字十七字以献,老二宗楚客曾为薛怀义作伪传二卷,谎称:薛师之圣从天而降,不知何代人也。释迦重出,观音再生……此时,宗氏兄弟正集合一些文人骚客,在后花园凉亭里饮酒作乐。众宾客围着宗氏兄弟,争相阿谀奉承,有的说:

“两位大人才华卓著,想不久必当同登宰辅,共掌乾坤。”有的说:

“大老爷造字有功,如古之仓颉。二老爷著薛师之传,深为薛师赏识,兄弟俩俱获殊勋,殊不多见。”

坐在太师椅上的宗氏兄弟眯缝着眼,洋洋得意。忽见花园门口一阵大乱,建昌王武攸宁率领羽林军士冲开宗家家丁,直奔凉亭而来。

众人都惊得原地不动,犹如木雕泥塑一般。宗楚客首先惊醒,依仗着有薛怀义这层关系,站起来喝道:

“建昌王何事如此匆促?”

武攸宁手握剑柄,冷冷地看着二宗,说:

“奉圣上旨意,宗楚客、宗秦客二人贪赃枉法,即刻查办,其家产一并搜检没收。”

二宗一听瘫倒在椅子上,上来几个羽林军手拿法绳把两人捆了起来。那些宾客见势不妙,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武攸宁喝道:

“都给我站住!等审查完了再走。”

内史邢文伟也在其中,以为他的面子大,点头哈腰地对武攸宁说:

“我是邢文伟,王爷您认识的。我有些小事,先走一步。”邢文伟低头要走,让武攸宁一把拎住,说:

“你是同案犯,更不能走。”

搜查了二宗的家。二宗家的阶砌及甬路,全部铺的是磨文石,房屋全部以文柏为梁,沈香和红粉掺和起来以泥壁,进了屋子,香气蓬勃。其所藏名人字画,金银财宝,更是数不胜数。连见识多广的太平公主也为之感叹说:

“看他行坐处,我辈一世虚生浪死矣!”

推审结果上报到武则天处,武则天拍案而起,发恨道:

“如此蛀虫,不杀不足以平民恨,传朕的旨意,把宗氏兄弟押赴刑场,斩!”

旁边的太平公主,最懂得老娘的心,适时的劝道:

“宗秦客造十七字以献,宗楚客忠心为国,虽都在金钱美女面前栽了跟头,但对母皇还是忠诚的,求母皇念亲戚之谊,从轻发落。”

武则天虽仍恨恨不已,但还是回头又说:

“那……就贬宗秦客为遵化县尉吧,宗楚客、宗晋卿流放岭南,附会宗氏兄弟的邢文伟贬回老家当珍州刺史。”

一连扳倒了几个朝中大佬,傅游艺更觉本事挺大,大得快要撑破天。一天下午,进了南衙,傅游艺好像觉得周围的眼光有些异样,气氛也有些不大对头,但酒往上涌,头脑也没往深处想,踉踉跄跄,奔向自己的宰相室。

门大开着。傅游艺有些恼火,抬腿踹了一脚搀扶自己的下人:

“走时连门也不锁,少了东西砍你的脑壳。”

“锁了,怎么没锁?”下人委屈说:“走时我明明亲手锁上的。”

傅游艺打着酒嗝,高一脚低一脚地进了屋,一抬头,见新任夏官尚书欧阳通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十分恼火,指着欧阳通叱道:

“你跟人棍似的,这是你一个小尚书坐的地方吗?”

欧阳通坐在大圈椅里,扭扭身子,伸了个懒腰,眼看着傅游艺嘿嘿直笑。

这时,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傅游艺更加来了劲,向后一招手,叫道:

“来人哪!把这个擅闻南衙,蔑视宰相的欧阳通抓起来,送御史台治罪!”

话音刚落,脸上就被人左右开弓地揍了几巴掌,傅游艺被打蒙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有人在宰相室里打宰相。

“你!你想造反,敢打本相?”

抽傅游艺嘴巴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自我介绍说:

“我是欧阳宰相手下的主薄陆风,这里已改做欧阳大人的屋子了。你在这里大喊大叫,是扰乱公务。”

傅游艺更是闹不清怎么回事,刚想质问,欧阳通敲敲桌面说:

“别跟他啰嗦,把他的改任书给他,让他滚蛋!”

“改任书?我改任啥?”傅游艺接过陆主薄递来的改任书,只见上面写着:

即日起,罢停傅游艺政事,改任从七品司礼少卿。其平章事一职,由夏官尚书欧阳通接任。钦此!

傅游艺怎么也搞不清楚,自己又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司礼少卿是个闲差事,就是在祭祀的时候,操办些举止进退,摆个盘子碗什么的,基本上没啥油水可赚。昔日的大宰相一下子流落到这种地步,也够难过的了。光周围人的白眼也够受的了。但人傅游艺却不这么看,他仍在等待东山复起的机会。

人失了势,亲戚朋友就鲜有登门的了。就连原来最钟爱的小妾文莉,也嫌贫爱富,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跟一个姓黄的跑了。

黑暗里,傅游艺独自躺在床上,他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二更天了,还睡不着觉。“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薛怀义当年穷得吃了上顿,吃不上下顿,但太后宠爱,顿时身价百倍,红得发紫。现在号为国师,不是皇上,胜似皇上,朝中大臣有哪个不对他恭恭敬敬,匍匐相迎。

“当了皇帝,就要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女皇也概莫例外。过了一段时间,新朝安定下来,女皇必定大选男宠。只要我有近御的机会,凭我傅游艺里出外捣的功夫,必然会博得女皇的青睐。到时候我就可以比薛怀义还薛怀义,准得进封异姓王,那时候我就会复出,俯视天下。”

司礼少卿大小也是个吃皇粮的官差,撑不死,饿不死。这一天,忙完了一个小小的皇家祭礼仪式后,等人都走了,傅游艺和同事毛嘉照例把祭桌上供品都划拉过来,留自己享用。

两个人蹲在地上,啃着猪头肉,喝着祭酒,毛嘉用筷子敲敲碗边,笑着问傅游艺:

“傅兄,从一个堂堂的三品宰相,沦落到吃祭礼剩饭的办事员,你心里平衡不平衡?”

傅游艺说:

“平衡当然不平衡了,可我傅某人吃这种饭也只是暂时的。”“怎么,傅兄还将有飞黄腾达之时?”毛嘉笑着问。

“当然,”傅游艺拍着胸膊说:“不出二月,最多三月,皇上必然重新把我安排到三品平章事的位子上。”

“真的?”毛嘉不相信地问。

“骗你干什么!”傅游艺信誓旦旦地说。

见傅游艺如此肯定,毛嘉也有些心动了,忙满满地斟上一杯酒,双手递给傅游艺说:

“傅大人发达的时候,莫忘提携兄弟一把。兄弟干这司礼的小官已有近十年了,烦都烦死了,早就想挪挪窝了。”

傅游艺也不客气,接过毛嘉递来的酒一口气干了,拍拍毛嘉的肩膀,爽快地说:

“毕竟咱俩同过几天事,我也不是多么无情无义的人,升迁的事我会的。”

为了巴结傅游艺,有一个好的前途,毛嘉狠狠心,拿出一个月的俸薪,共二两银子,到街上买了时兴的水果烟酒。晚上提着,上门给傅游艺送礼。

自从不干宰相后,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给自己送礼。傅游艺大喜过望,认为这更是一个好兆头。但表面上,傅游艺却满不在乎,冷冷地看了那堆礼物一眼。

毛嘉手脚勤快地给傅公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水,而后恭恭敬敬地坐在下首,以崇敬的目光看着傅公。

傅公游艺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轻轻地啜了一口茶,问毛嘉:

“朝廷中有礼、吏、兵、刑四部,你最钟意的是哪一部啊?”

毛嘉连忙站起身,恭手答道:

“我想到吏部去工作。”

“吏部负责考察任免官员,油水一向很大,你选择吏部,说明你的眼光不错啊。”

毛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傅游艺则大度地一挥说:

“就这么定了,安排你到吏部去,当一名专管官员任免的吏部侍郎。”

毛嘉听了,喜得眉开眼笑,这真是运气来了,门板也挡不住。当了十几年的小办事员,终于看到了命运的曙光。

“大人什么时候重返朝纲?”毛嘉小心翼翼地探问。

“快了,估计三个月二个月的事。”

“是不是皇上或吏部尚书找大人你说了,说要启用大人?”“估计也快了。”

“那大人怎么知道三、二月之内朝廷要启用你?”

“是这样--”傅游艺喝了一口茶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登上了湛露殿,我因而据此肯定自己要在不久的将来重新得到重用。”

毛嘉一听,又好气,又好笑,说:

“一个梦能代表什么?一个小梦就能证明你三、二个月后重返政坛了?”

“可别小看这梦,”傅游艺郑重其事地说:“原来我当九品合宫主薄时,就梦见过登上金銮宝殿,结果,不出二月,我就被一跃提为五品给事中,紧接着又提为鸾台侍郎平章事。这次我梦见湛露殿更不寻常,在殿里,女皇还跟我说话呢。

毛嘉拎起地上的礼物,对傅游艺说:

“老傅,天不早了,我得赶紧去看看岳母,给她拿些礼物去。”

说完,毛嘉拎着那些水果,头也不回地走了。怎么拎来,又怎么拎走的。傅游艺惊得嘴张多大,半天也合不拢,指着毛嘉的背影骂道:

“小气鬼,还想进吏部,做你的大头美梦吧。”

走在街上的毛嘉越想越气,满心的希望化成了泡影,人家几句吹牛皮的话竟然把自己哄得团团转。

望了望手中沉甸甸的礼物,走了一身臭汗的毛嘉气不打一处来。你梦游湛露殿,我让你实登阎王殿。

回到家里,幸亏老婆已经睡下了,毛嘉把那些水果藏在一边,到书案跟前,铺开稿纸,奋笔疾书:

密奏:

贬官司礼少卿傅游艺,梦登湛露殿,自立为帝。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臣司礼卿毛嘉请将傅游艺入狱治罪,以防微杜渐、儆戒来者。写完告密信,毛嘉乘夜赶到宫门口,把告密信投进了铜匦里。黑暗中,毛嘉嘿嘿笑道:

“傅老二啊,傅老二,是你自己把舌头伸出来的,焉能不趁势咬你一口。要恨你也只能恨你自己不长出息。”

第二天夜里,傅家的门被敲得呼呼直响,睡梦中的傅游艺蓦然惊醒,问:

“谁?”

“我,游击将军索元礼。”

“这么晚了,索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傅游艺问。

“皇上派我来看看你。”“真的?”

“真的。”

傅游艺大喜过望,掀开被子,光着身子,忙不迭得地给索元礼开门,嘴里还不停唏嘘着:

“皇上终于起用我喽,皇上终于起用我喽。”

房门一开,索元礼一行人一涌而进,有两个捕快纵身上去,把傅游艺扑倒在地。把他反剪双手,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傅游艺吓蒙了,愣愣地看着索元礼,索元礼嘿嘿一笑,说:

“老傅,你梦登湛露殿,有人告你有反心,皇上降敕令我来拿你。”“有没有搞错?”傅游艺着急地问。

索元礼懒得理他,一挥手,命令部下:

“搜!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罢知政事时,傅游艺已被撵出了宰相官邸。如今的家也被查抄了好几次,真正是家徒四壁,两手空空,只剩下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