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正第二天没来上班,接下来的一天仍旧没来,我让罗莎联系他,手机却是已经拨不通了。三天没再见到他,我直接交给人事部去处理。他这样直接消失,我倒觉得挺像他的性格与他的年纪的,一切都不过是年轻人的冲动罢了。我把他的业绩和客户摊分到本区的几个主管头上,他们是一万个乐意。
张启正没和我联系过,没有电话,没有信息,连个Email也没有,就像当年的范伟一样消失了。倒也好,我省心。
转眼就要到年底,我和陆子期都忙。他忙全局忙海外,我忙,呃……我忙看报表。因为昨天知道考试过了,所以心情不错,便让罗莎把所有的报表都打出来给我看,包括国内和海外的。陆子期果然是厉害的,竟然已经开发了这么大一片海外区域。我的豪情壮语是再顶不住,这个势头,我的国内线怎么可能保持他海外线的两到三倍业绩,便就默默地给自己咽下去。
我发现这一年多,是被陆子期养得懒了,业务是得过且过,连市场都不大巡查了,更别说新开发。他却是一个接一个扩大占地,我对他的行动力、效率和成效都诚心投诚,甘拜下风。
我看着报表,突然起了一丝玩念,想问问他,这么迅速地开发海外市场,把我的国内线明显拉下来,是不是要我自动引咎辞职?我边笑边拨了内线过去,不知道他会怎么答我。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后来转到他秘书那。他秘书小心翼翼地回答我说陆董刚让小陈送去机场了,走得比较急。
出差?又有新市场?我敲着桌面,缓缓靠到椅背上,想着芬兰那边的风景,微微而笑。要不,我学好英文,让他再请一个人回来全管得了,我就辞职不做了,去他芬兰那别墅住着,天天看天鹅划小舟。唔!一步便超越了我开公司这终极目标以后的物质生活。俗人,我就是的,超脱不了金钱享受的俗人。
我是越发地没心情看报表了,笑了笑还是去拨陆子期的手机。关机。既然已经上飞机了,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打了电话去约米嘉和丁晓晚上吃饭,有种临走送行的感觉,我自己也笑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米嘉点菜,不贵不挑,却是一点也不八卦我和陆子期的事了。
我脱腮笑,“宰我呀?用沉默来换?”
米嘉把菜牌递给丁晓,“还想吃什么,随便加。”那口气就像是他买单。
丁晓虽然成天泡在米嘉身边,但骨子里还是纯良的。她摇头说:“点多了也吃不完,你浪费。”
我在旁边“噗嗤”地笑出声来,对米嘉说:“学学,浪费!”
米嘉没理我那调侃的话,直接挑眼看我,接着之前的话说:“不宰你宰谁?”然后又皱眉摇头道:“你和陆董已经成为过去式了,现在公司里最热门的话题是研发部经理和你秘书!”
“罗莎?”我惊讶。
米嘉白眼,“难道你换秘书了?”
我笑笑,“我一向不沉迷这种八卦,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吧。”
丁晓对我笑着说:“悠悠姐就知道业绩。”
丁晓赞我,我觉得她这话是赞我。
结果米嘉接口道:“我怀疑她现在就知道陆董了。”
于是我发现还是米嘉比较了解我,直白地剖析。
饭后我准备蹭米嘉的车回去的,结果我和丁晓出门等米嘉开车过来时就看见范伟正走进来。我和丁晓都楞了楞,还是丁晓先开口,“范经理。”我也跟着同样称呼他。
范伟朝我们微笑点点头,“我都不是陆氏的经理了,你们叫我名字就好。”
我们都只笑笑。
“吃过没?进去一块吃吧。”
米嘉刚好取了车过来,看见范伟,摇下车窗大叫:“老大!”
“米嘉也在啊!”范伟笑着走过去。
米嘉似乎还挺怀念范伟的,两人聊得极开心。丁晓提醒我小心一会米嘉扔下我,我笑笑,说不会吧。
“丁晓,你还不上车,电影都要开场了。”米嘉伸头出来喊人,又对范伟说:“老大,明天正式给你接风洗尘。”接着是对我说:“悠悠,要是打不到车,就让老大送一送你吧。”
果然,连是丁晓了解他。我不知道米嘉又得了什么好处出卖我。但,无所谓,现在我的心都已经定下来了。而且范伟一年后又回来,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他正面的信息,好让他真正放弃。
范伟走过来,“没想到回来第一天就碰见,想说不是缘分也不行。”
我淡淡地笑,“是啊。”
“先进去吧,现在的风挺冷的,你又畏寒。”范伟对我一笑,先走在前面进了饭店。
我也跟着进去。如果没有陆子期,我不知道一年之后,我会不会对范伟产生好感。他也算温柔体贴细致的。
范伟问我要吃什么。我说随便。他笑着点菜,说还记得丁晓说我爱吃海鲜,但后来才发现自己被忽悠了。
我听着笑笑没说什么。他点得有点多,我让服务员划掉几个,“其实我吃过了,和米嘉丁晓他们。”
“嗯,我知道。”范伟给我倒茶,眼睛没有看我,眼皮垂着看茶色。
我觉得他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那种气质。
范伟抬头微笑,“要求没变吧?”
我也微笑,“没变。可是……”
我的话被范伟截断,他说:“我准备开金融公司,邀你合作。”
我笑起来,“我?金融的东西我一窍不通。”
范伟看着我,嘴角有淡淡的笑,“但做业务的原理是一样的。”
他的气质的确是变了,更从容更淡定,有陆子期的影子。我不禁微微一笑,我真的就如米嘉所说那样,现在只知道他了,不自觉地把他放在最高的位置上,不自觉地把他做参照物。才一年多的时间,变了这么多,是陆子期太强,还是我太弱?
范伟看我笑,问我:“答应了?”
我低头喝茶,觉得茶色清澈,与心境一样明晰。我抬头,笑容明澈,“范伟。”
“嗯?”
“我有男朋友了。”
范伟明显地楞了一楞,随即很快地掀起笑容,“只有没结婚,我都还有机会。”
硬要这样说似乎就没意思了,结婚还指不定哪天就离了呢,现在这个社会。你要说机会,不就是一个托词吗。我微笑着又喝了口茶,没去接话。我连陆子期那都有倦怠情绪了,何况说要给你拼搏新的市场。
范伟也没说话,所幸菜很快就上来了,打破了这个冷场面。
后来范伟边吃边说起了他这一年多在香港的生活。总结一句话就是,做金融投资赚了大钱。要是用一个词形容的话就是,风生水起。股指期货什么的,赚那钱需要太高的技术含量,我倒是没想到范伟是这方面的奇才。
饭后范伟要送我回去,我笑着说有人来接我。他也笑着说要看看我的男朋友是谁,好心里有个底。正说话间,小陈已经开着大奔过来,摇下车窗对我笑笑,喊我童经理。
范伟似乎还记得小陈是谁的专职司机,转头问我:“陆子期?”
我微笑点了点头。
范伟依旧带着微笑,问我:“那我不是迟到了很多年?”
我也微微笑开来,说:“难道你还要坚持?”
或许是我轻松反问的语气,带着浅浅礼节性的笑意,让范伟再次怔住了。
我坐上车,朝他挥手说再见,然后让小陈开车。这是我第一次打电话让小陈专门来接我,虽然以前陆子期就交代过,但我今天才是首次使用。上次对着张启正,念着他小,性格冲动,我隔天才把陆子期搬出来;这次对着范伟,陆子期又不在,我只好把小陈请出来一趟了。
“小陈,辛苦你了啊。”
“这本来就是我工作。”
我摸上手机,又给陆子期打了电话过去,仍旧关机。“小陈,你知道早上陆董去哪出差吗?”
“不知道。早上走得很急,都到了机场了,我听到陆董打电话回去,好象才刚确定订到票。”
兴许是误点了,飞行时间也长,我就没多想,回去洗澡睡觉。
一整晚睡得不安稳,半夜冷得醒过来。外面呼啸的风声肆虐地刮过,应该是冷空气到了。我加大了暖气,又盖好被子躺下去,可是却睡不着。以前不是没有一个人在这床上睡过,但今晚我却突然想陆子期了,很想很想。
以前我睡觉都不关手机的,也没管是不是骚扰电话,总觉得应该让客户第一时间能联系到我。后来住到这以后,有一次我和陆子期欢爱,旁边电话响个不停。他说陌生号码不要管了,我说大部分的客户我都是陌生号码啊,只抄在记事本,没存电话里。那个电话我接起来,话说得一截一截的,原因是陆子期的不甘心,把我顶得极其用力。后来我才知道那电话是推销保险的,在我定义里,那是名副其实的骚扰电话。虽然我也是做销售,多少能明白其中的苦,但我讨厌他们不知道从哪些渠道搜索来别人的隐私,四处轰炸。所以那之后便乖乖地听话关了手机睡觉。
我不知道陆子期去哪出差,也不知道他去的那个地方有没时间差,他现在会不会也是睡了没开机。我重新开机,屏幕的白光让我眯了下眼睛。我再拨了一次过去,同样的,告诉我关机。终于躺下睡觉,辗转了许久,沉沉睡去,却也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