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迢迢,一万里,送君郎。
海滔滔,可闻得,心曲昭。
路遥遥,逐波走,浪四方。
叶潇潇,也叹道,零丁飘。
马儿得儿得儿地走,心儿跟着车一路颠簸,黄沙古道两旁野绿团团过,她放下帘子,看歪在一旁的人儿,忘了微笑,也不必再强颜欢笑。
许久,又仿佛仅过了一会儿,马车停步了。墨子晗卷帘道:“云姑娘,可以下车了。”
云清沫抬头“哦”了一声,回首看林风,隔了一会儿子重看向墨子晗,细声问:“我可以再陪他一程吗?”
这样的眼神,如何叫人拒绝,墨子晗颔首,又怕她自责难过,和声道:“此去姑苏还不远,姑娘不必急着回去的。”
云清沫微微颔首,眼神空寂:“有劳公子了。”
帘子放下了。车轮声咕噜响起。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看了梦中人一眼,顺下眸去。
“风,很快,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等你醒来,也不会再见着我,那,你会想我么。不,你还是不要想我,如果可以,我也不要再想你…”云清沫抬首来,泪盈眼眶,“我要忘了你,忘了你。”她垂眸看他:“你也忘了我吧,风。”她一抬眸,落下泪来,眼望着别处,目光虚空,心也空了,整个人晃悠悠的,好像要飘走的一朵云,她的话音里再无哽咽:“风,你真是一阵风,吹过我的世界。风和云的相遇,本来就是瞬息;相遇的时候,就注定要分离。”她闭上眼睛,泪在睫上,笑在颜上。
墨子晗目送那伶仃身影渐远了,想着别时她淡淡的笑,她一向戴着面纱,一向笑得轻浅,可两分憔悴和哀伤,总是如影随形,他已不必猜想那面纱后的形容。他只是担心,她说想走一会儿,不知会走多久。他上了马车,吩咐道:“赶快些。”景色随渐斜的太阳有了变化,他不知回来路上还碰不碰得见她。
日头高照,百味堂的大门却是紧闭,韩大夫连拍带喊,摸不着头脑,又撂不下身旁一车的草药,白日眩目,他赶着那匹骡子去到柳树底下纳凉,盼熟人途经好问个清楚。
就这样独自守过了一个又一个时辰。
平沙漠漠,芳草萋萋,这路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已是夕阳西下时候,云清沫紧着手帕揩揩额头拭拭鼻下,终于捡了个阴凉处坐下,腿脚一松下,乍感浑身绵软,放眼望去,并无客栈人家,是迷了路么,晚风腾起,她又粘着一身汗,觉出凉意。
她歇在这荒郊野岭,惶惑一阵后,却生笑意,想死在这里,总比十年后红颜老去沦落街头要好。
困倦袭来,她将包袱压在身下,终于挡不住睡意。
脑中昏昏,嘴角微沉。“风……”梦呓从湿润的嘴角吐出,泪隐到青草更青处,“你在哪儿……我在这里……”
他展开折扇,其上背景全白,中间几行朱红湿润眼眶:轻云已散无觅处,总是留不住,待得他处,风流过往。
他予她的深情,她用他写过的话,一并还与。
喉中哽咽,他轻抚过所有字眼,笑自己:“我留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