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点突然的哭泣声搞懵了任小泉。
他扭着身体就要朝襁褓外钻,任小泉忙安抚他,可这家伙丝毫不领情,扁着嘴争着双大眼睛谴责地瞪任小泉。
你瞪什么瞪!
任小泉回瞪。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小家伙哭声大雨点小,瞧眼脸下哪有泪花的影子,也不知是在闹什么!
孟婆婆却着急起来:“快看看小天是不是尿了?”
孟婆婆已经问过了小不点的名字,任小泉不禁庆幸那个长的像模像样的长老已经提醒过自己。
任小泉听了孟婆婆的话,眨了眨眼。
她似乎完全忽略了小不点的拉撒问题。难道以后自己还要给他换尿布?!!!!
“发什么愣,快看看啊!”孟婆婆催促。
任小泉回过神,忙把那被小不点挣地松开的襁褓解了开来。
某个可爱的小物什不容忽略地翘着......
任小泉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孟婆婆急了:“你这孩子,咋给小天没穿衣服啊,就这么裹着个襁褓也不怕生痱子!你快去给小天把尿啊,瞧小牛牛都翘成那模样了,哎呦呦,心疼死了!”
任小泉听得一脸呆滞。
小.......小,小牛牛?!
目光颤巍巍从某个物什上移开,任小泉觉得孟婆婆的称呼让自己再无法直视小不点的某个小小不点。
“快啊,一会着凉可咋办!”孟婆婆抖了一件外衣递给任小泉,“稍微裹一裹,可别着凉了!你这孩子倒是别发呆啊!!”
孟婆婆确实着了急,声音都拔高了三个度,任小泉手指一抖,忙接过那外衣就准备抱小不点。
可就在任小泉的手指即将接触到小不点的那一刻------
一股子温热的暖流自下而上如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极其优美的弧线,以完美的曲线和曲率,以百分之百的概率,落在了任小泉的手上......
某个咬着手指的坏家伙瞪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着任小泉。
任小泉呆立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一滴滴淡黄色的液体从葱白如玉的手指上滑落,滑落......
等任小泉终于从呆滞中回神时,孟婆婆已经替小不点重新裹好了襁褓。
“赶明儿我改两件衣服给小天穿,你这带孩子带得太粗心了!”
孟婆婆絮絮叨叨嘱咐了些,又铺了铺里屋的床:“今夜你两先睡在这里屋,我赶明儿收拾那间屋子,那是我儿子以前住的。”
孟婆婆说着,指了指屋门外右侧的屋子。
任小泉听懂了,孟婆婆这是打算收留自己了。
她心里很是感激,可此时此刻,她心里除了满满的感激外,还有不可忽视的满满怨念。
婆婆啊,您就没注意到我的手被尿了,被尿了!被尿了吗!!!
“我,我的手......”任小泉弱弱支吾。
“擦擦不就好了,你看看,都是你太粗心,把孩子都憋得直接尿了,真是不会带孩子!”
孟婆婆又唠嗑起任小泉的失职。
玻璃心碎了一地的任小泉:“......”
直到任小泉和小不点被孟婆婆撵着睡到了里屋的炕上,又熄了烛火时,任小泉在一片昏黑中瞪着一双眼睛,还能回想起那种温湿的感觉。
尽管任小泉已经打了盆水缸里的水使劲冲洗了两番,却还是总觉得自己的手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不要问她是不是闻了,任小泉不想再提起......
可某个做了坏事的臭小子,完全没有犯了错接受惩罚的觉悟,睡在任小泉身边略微拱了拱小脑袋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那又软又薄的胎发蹭在任小泉下颌,痒痒的,鼻端弥漫着小孩子特有的芬芳,任小泉忍不住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
他还小,自己既然把他带在身边,总要抚养他平安长大,这些事以后总是要常做的,甚至于......任小泉脑海中便浮现出自己手忙脚乱给某个哇哇哭的小不点擦呼了一屁股的黄色物体的情形。
“啊......”任小泉忍不住低低哀嚎。
当夜渐渐静下来后,很多事在任小泉脑海中不由晃动起来,她平日里晚睡惯了,这个点虽夜色重了,时辰却大概才八九点,便是她因着一天的辗转奔波身体劳累,大脑却是兴奋得一点睡意都没有。
从莫名其妙来了这异世,便又是被剖心又是被威胁的,还多了个孩子要养,任小泉所有压抑的惶恐和无措随着夜的浓重而慢慢席卷而来。
她其实心里清楚,自己这是穿越了,可这个词便是在嘴里转上一转也委实荒谬得紧——可它偏偏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任小泉也说不清,这是幸运还是不幸,钟飞做出了那样的事,她确实心灰意冷甚至在某个瞬间恨不得杀了那两个贱人再自杀,可这样疯狂的想法终究只是想上一想泄愤,任小泉没有那个胆子去做,也终究没有那么极端。可她也知道,自己怕是不知用几年才能缓过神来。
然而,一转眼间,她来到了这个地方,成了一个也不知有没有被自己拉低了身体素质的桃树精,带着一个身世特殊,样貌特殊,智商也特殊的注定将来麻烦重重的孩子,还要想着如何在这人间摸爬滚打生存。任小泉知道,饶是自己有再大的情伤,也不会再有时间去想。
这个世界,于她是一个新的生活,同时又是一个艰难重重的生活——所以任小泉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但有些事情却是目前最清楚的,她必须尽快安定下来,想办法生存下去。
任小泉想了半夜,也不知在何时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可偏偏睡个觉也不让人安生——钟飞入了她的梦。
那个高大的,笑意温暖阳光的男子,张开双臂叫着她的名字:“泉泉,过来。”
任小泉一直清晰地记得她和钟飞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那次,她从地铁上下来的,被拥挤的人潮挤的歪歪扭扭,费了好大的劲都没从地铁上成功下来,眼看上班要迟到,一想到教导主任那张严肃的脸,任小泉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素质,索性也蒙了头朝外挤,可她的身子出了一半的时候,地铁的门就叫嚣着要关上了。任小泉心里发急,使劲一拽,虽说挤出了地铁,却没拿稳手机,眼看着那手机落在马上就要关闭的地铁门后面,任小泉头脑一热,便伸了胳膊去拿。她以为自己的速度会赶得上,然而,就在她刚刚拿到手机要往出退胳膊的那一刹那,地铁门关上了。那一瞬间,任小泉似乎听到一个炸雷在耳边哄响,她僵住了,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再退出来了,她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你完了!”
可任小泉没有完,因为一个公文包夹住了地铁门。
那公文包横着挡住了从两边嚣张地夹过来的地铁门,稳稳地立在任小泉胳膊的上方,为她挡住了可能的危险。
她抬起头,看到了钟飞的焦急的脸。
“你没事吧!快把胳膊拿出来!太危险了!”
她呆呆地拿出了胳膊,方才差点停跳的心脏,快活地跳了起来。
劫后余生的喜悦,和一见钟情的喜悦,那一天,任小泉以为自己看到了天堂。
他们从那一天认识,互留了联系方式,一切都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熟悉,互生好感,相爱。任小泉从来没有那么坚定地相信,身边的那个人会成为自己的丈夫。
任小泉向来相信感觉,她活了二十一年从来没有交过男友,因为没有感觉。叶飘曾经因为任小泉的坚持而嘲笑她天真幼稚,说感觉都是培养出来的,哪有那么浪漫的一见钟情。在遇到钟飞前,任小泉也怀疑过自己的坚持,可当她看到钟飞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等到了。
就是那种感觉,一眼就知道,就是你了的感觉。
所以哪怕她和钟飞有过再多次吵闹,她也从来都坚信,他们的感情情比金坚,他们的缘分上天注定。
可这最后全部成一个笑话。
“泉泉,过来。”高大的男子笑着唤她。
任小泉从没这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做梦。
可正因为清醒得很,才更觉得难过的窒息——即便在梦中,她也忘不了这人的一颦一笑,面庞上的每一处肌肤纹理,额头上的每一根碎发。
任小泉恨极了这样的自己。
她慢慢抬脚,朝钟飞走了过去。
“泉泉。”钟飞的声音缥缈温柔,宽厚悠远。
任小泉走近了钟飞,细细看着他的每个眉眼。
钟飞抬起了手臂,似乎要拥抱任小泉,而任小泉,也回应地抬起了双臂——
“啪!!”一个结实的巴掌。
任小泉解恨地看着一脸错愕的钟飞。
“滚!渣男!”
这感觉真爽!任小泉心里直叫嚣,她在街上见到那两人时就恨不得把他们每人抽十个嘴巴子,却因为各方面的顾忌始终拉不下脸,这回在梦中可算是全了夙愿。
这一巴掌可真是肉感十足,拍的自己的掌心都隐隐作痛,要不是任小泉确性自己在做梦,都要以为自己真打了钟飞一巴掌。
要不......趁机再多打几下?
主意一定,任小泉勾了勾嘴角,抬起了手......
“哇哇哇!!!”一阵恸哭声把任小泉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
任小泉浑身一震,清醒过来。
屋里已经亮起来了,光线透过外屋射了进来,隐约能听得到犬吠鸡鸣声,喊话声,和婆婆生火的声音,自己竟是一觉睡到这个时辰。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什么小不点会光着身子哇哇大哭,那个撕心裂肺的模样简直让见者心碎。
还有,小不点的屁股上,为什么有个红的厉害的大巴掌印?
任小泉:“......”
她不知道,她啥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