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言:吾视王侯之位,如过隙尘。视金玉之宝,如瓦砾。视纨素之服,如敝帛。视大千世界,如一诃子。视阿耨池水,如涂足油。视方便门,如化宝聚。视无上乘,如梦金帛。视佛道,如眼前华。视禅定,如须弥柱。视涅槃,如昼夕寤。视倒正,如六龙舞。视平等,知一真地。视兴化,如四时木。
此章分析圣者看待世间一切事物的眼光,和众生所见的有所不同。佛陀借此教导弟子要去除我、法二执。我们学佛,要学习以佛的眼光来分析宇宙间的物质,如此,道心就不会受到尘染。
“吾视王侯之位,如过隙尘……”等四句,指佛视世间的名利地位如同“过隙尘”——像日光透过门缝的光线,所看到的微细灰尘般微不足道;对于金玉宝器,也视同破铜烂铁、瓦砾碎石一般。在娑婆世界,金玉被视为珍贵之物,但是仔细分析后,它们和石头、土、瓦又有何不同?不都是由“四微”所成就的吗?
“四微”就是色、香、味、触之极微。凡夫视金玉为宝贝,是由于心对它起了执著而认为它可贵,这就是在“色”上起分别。另外,对于“香、味、触”也一样,都是由心起分别。
佛未出家前贵为王子,将可继承王位。但是,他却在荣华富贵中看透世间一切如幻如化,因而出家追求真理。
“视纨素之服,如敝帛。”纨素,是一种很轻柔细致的白丝织品,是布匹中最高贵的质料。一般人都喜爱穿华服,但是佛认为衣服只要能遮体就行了。上等质料和粗布衣服,两者功能并无不同,只是众生的心起分别罢了。
“视大千世界,如一诃子。”一般人认为我们所住的世界很大,但是,在佛看来,它就像一个“诃子”罢了。诃子是印度的一种水果,由很多粒果实结成一串。佛看三千大千世界,就如一串水果中的一小粒般大小。
“视阿耨池水,如涂足油。”阿耨池水被古代印度人视为宝池,因为除了可供人民饮水之外,池中还出产黄金、钻石、红宝石及玛瑙四种宝物。
但是,对佛而言,阿耨池水就像印度人普遍使用的“涂足油”般毫不稀奇。由于印度的气候很炎热,人民很少穿鞋子,他们要在煎逼的土地上行走,大多会先在脚上涂上护足油。而阿耨池水和涂足油在佛的眼中也是平等的;但是对一般人而言,人人都爱阿耨池水而不珍惜涂足油,这都是凡夫的分别心。
“视方便门,如化宝聚。”一般学佛者很重视方便法门,但是佛看它只是化城而已。在《法华经·化城喻品》中,阐述佛想引导众生至涅槃境界,但是众生向来好逸恶劳,就像一位导师要引导人民到宝矿山去,但是,人民却因为疲倦畏苦,而不肯再前进。
佛就权巧方便地告诉大家:“你们看,对面那座山就有宝矿,里面都是宝石。”众生一听,精神为之一振,看到宝山就在眼前,因而奋力向前。事实上,那地方并非真有宝矿,真正的宝矿还在后面那座山,这就是方便法门,用来激励众生向前行。
“视无上乘,如梦金帛。”一般学佛者认为“无上乘”是最宝贵的教法,但是对佛来说,却有如梦中的金帛衣裳般虚幻不实。不管大乘或小乘,都是佛权化给不同根机的众生来依循的法门。如果能依此为目标努力去修行,自然能达到清净的境界。
“视佛道,如眼前华。视禅定,如须弥柱。”指佛视佛道如眼前花,眼前花虚幻不实;须弥柱也是缘聚所生之物,不生法执之心。
“视涅槃,如昼夕寤。”寤,是清醒的意思。迷茫的人,就像日夜都在睡梦中;而觉悟的人,时时都很清醒。因此,佛将涅槃界视为日夜都很清醒一般。
“视倒正,如六龙舞。”倒是颠倒,正是正见。人本来都有灵觉的本性,只因一念无明生起而迷失了,因此,称为“背觉合尘”。学佛者应该“背尘合觉”,去除污染、反观自省而与本性合在一起,如此意念才会端正。
佛视“倒正”有如六条龙在飞舞。舞龙时,虽然龙头、龙尾相互穿梭出没,但是都不出同一条龙身;同样的,迷与觉都是本性,只是一念无明而产生差别。就像一个人睡时忘了一切,醒时又能明白一切事物。众生心多分别,以为佛就是佛,凡夫就是凡夫,其实,佛与凡夫的本性相同。
“视平等,如一真地。视兴化,如四时木。”佛视平等如一踏踏实实之地,即一真法界。世间法与佛法在佛眼看来,完全是平等的。佛教导众生,有如四时草木之荣枯般:因缘到时就出现人间,因缘成熟即普施教化,等众生根机成熟、成就道果,便趋入涅槃,有如叶落一样。但是叶落并不代表结束,草木逢春后又会发芽、随时轮转不已,佛在人间的教化也是如此。
这段是《四十二章经》的结文,经文很明白地细述,佛观一切诸法即出世间法。佛陀要破众生的法执,而众生的无明烦恼大都由见解不正所产生,所以要先破除见解上的执著。对于事物不可起尊贵或轻视的心理,能够用的就是宝贵的东西。
学佛,不只对物质不起分别心,对佛法也不起分别心:因为大乘不能离开小乘的基础,而小乘也应该要进一步趋入大乘的精神,所以,不要起分别心。
在佛的眼中,纵使一颗细小的种子,也有很大的力量。像木瓜子是很微细的东西,但是,当水、土、空气、温度“四大”会合时,这颗极微的种子便能发芽,长成木瓜树。所以,“微”不是真微,它含藏着无限的力量,有这种体会就会有平等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