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树湘匆忙地闯入茅草屋,黄珊萍紧跟着她身后进去,正见一具苍白肤色的“尸体”躺在榻上,如同死灵一般,毫不动弹。秋树湘一双灵巧的眼睛凝视着沈建斌,薄唇稍微跳动,仿佛念喊着“建斌”二字。顷刻之间,秋树湘步伐变得格外沉重,连前迈一丁点都做不到。她想敷衍自己破碎流离的伤口,尝试去幻想这一切不是真的。事实证明,她是天真的。黄珊萍步履跫然地来到秋树湘身旁,轻轻地拍了她肩膀,表示安慰。秋树湘回过苍茫的眼眸瞅着黄珊萍时已是泪如雨下,无情地泪珠潸潸地滑落,哗啦啦地滴在地板上,叮咚作响。黄珊萍晓得秋树湘内心的伤感,自己也不愿看着她这般难过,在其旁安慰说:“喜德帮沈大哥疗过伤,发觉他经脉尽断,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所有的武功都没有了。”秋树湘面不改色,依然大哭。她真正在乎的不是他的武功是否失去,而是他的身子,怕是怕他这一睡再也不会醒来。曾问道,这般消瘦谁吃得消?黄珊萍表明地把黄喜德的话转告秋树湘:“喜德说沈大哥身上多处骨折,不死也会残废。”秋树湘滂沱大哭地侧过眼眸,稍微扫视黄珊萍一眼,发觉她眼根透红,仿佛要哭的样子,回过头时哭得更加厉害。猝然间,秋树湘私下挽了自己难过的愁颜,强悍地压抑自己内心下左右不安的情绪,忍住哭泣的样子,反调转嬉笑的脸面对着黄珊萍。黄珊萍知道秋树湘在迷幻自己的情绪,不乐意去说她,由她这样。
秋树湘脚跟轻轻地挪动,踯躅少许,步履蹒跚地靠近沈建斌,慢慢地蹲坐下来。她轻轻地捧起沈建斌冷冰冰的手,将沈建斌的手裹在自己的手心里,天生奇疾的她喊不出关心沈建斌的话,泪水一直汩汩下滑,带过憔悴的眼眸,落到沈建斌手背上。她想放声大叫,吵醒他,只因自己的天性,只能将着急处变为伤心事。渐渐地,秋树湘将那只冷冰冰的手抚在自己脸庞,望而付他温热。她伸出温馨地细手抚摸着沈建斌英俊的脸庞,鼻涕泪水一大把流淌出来,哭得更加厉害。黄珊萍见秋树湘伤心欲绝,迅速过来,直到她身前,自己也伴着秋树湘痛哭,一边又劝慰秋树湘:“树湘,节哀吧,沈大哥知道你这样痛哭他也不会开心的。”秋树湘回头瞥了黄珊萍一眼,又调回满目泪水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沈建斌,仿佛成了他的保护者,贴心守候着神圣的目标。黄珊萍劝不了她,自己大手地拭去眼眶里遗留下的伤心泪,一边攥起抓回来的药,说:“我去给沈大哥煎药。”秋树湘无动于衷,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一样,如同傀儡般地瞅着沈建斌。
黄珊萍苦心瞥了秋树湘一下,刚要起身,门外突然闪进两人,分别是温诗曼和小翠。黄珊萍吃惊一片,一目失神地看着她们,口嘴失了性,匆忙询问:“你们想干嘛,要做什么?”温诗曼见沈建斌躺在榻上,而且手脸带着刮伤,顿时一怦,手中的包袱脱手而出,落在地上都一概未晓。秋树湘闻得异动,轻轻地将伤痕累累的目光调转过来,睃瞄着温诗曼。黄珊萍侧目投了秋树湘一眼,发觉秋树湘全神贯注地把视线放到温诗曼身上,私下猜想,她们肯定认识,她(温诗曼)必为沈建斌一事所来。思罢,黄珊萍暂且出去。
黄珊萍刚到门口,慕容剑一迎面进来,因此在门槛处碰面。女孩(黄珊萍)很生疑地问:“你们跟踪我们?”慕容剑一回答说:“我没有恶意,只是见建斌生死未卜,想来见见他。”黄珊萍轻轻地将头往里面一撇,暗示温诗曼和小翠也在其中,慕容剑一明白黄珊萍之意,因此她离开这里。慕容剑一紧步齐上,因见她们愤怒的目光已经凶狠无比,仿佛要把对方吃掉似的,又因此场合,他便在门口处直站,看她们有何动静。
“小姐,我们……”小翠朝着秋树湘冷目猛射,狰狞地想说些什么。温诗曼迅速阻止小翠后面的话,反驳道:“你在外面等我,这里没你的事。”小翠担心地说:“可是小姐,秋树湘武功高强,恐怕对你不利。”温诗曼放重声音补充一句:“给我出去。”小翠无奈,乖乖地出了茅草屋,避过慕容剑一,在门前处等候温诗曼。
温诗曼慢慢地走到秋树湘身前,不请自坐地俯身坐在沈建斌身旁,目光放在沈建斌身上,口里却冷酷无情地说:“满城蜚语地传言,你还要不要脸,你这样还配得上沈大哥吗。”秋树湘见温诗曼是沈建斌的未婚妻,看在沈建斌面子上不与温诗曼一般见识。温诗曼虽心疼沈建斌,但在名义上她宁愿沈建斌死也不要让他娶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因此,温诗曼振振有词地对秋树湘叫骂:“好不要脸的女人,亏沈大哥这样对你,你还与南宫飞、怡红院的黑脸大叔有奸情,还在武林同道面前刺他一剑,你有什么脸面见他。”秋树湘顿时惊讶,对此事一概不知,慕容剑一看不下去,迅速闯入拉开温诗曼,温声地劝道:“诗曼,别讲了,树湘已经很难过了,由她吧?”温诗曼表明立场:“我今天来就是跟她抢沈大哥的,除非我死了,否则是不会离开的。”慕容剑一劝说不下,竟不知往日知书达理的千金会因爱情变得如此野蛮不堪。温诗曼劝说不住,慕容剑一踅迳劝慰秋树湘,反被秋树湘将他说服。为此,慕容剑一乖乖地出了房间,愁眉苦脸的。小翠见了暗暗大笑,嘲笑慕容剑一一番:“慕容公子也不过如此嘛。”只因慕容山庄与万剑山庄一向甚好,慕容剑一当然不会因一点小事与她们争辩,以大丈夫所为,挥挥衣袖,潇洒地走了。
“你刚才说什么?”秋树湘打手语询问。温诗曼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秋树湘听了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傻了。她(秋树湘)知道,无风不起浪,昨晚的钱无觅可以歪曲事实来欺骗大家,但关于南宫飞她就想不明白了。针对这个问题,秋树湘打手语询问温诗曼。温诗曼冷酷无情地回答:“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明白。”话声未落,温诗曼转过无情的脸孔,背对着秋树湘,显得很生气。秋树湘眼泪未干,又因传言一事玷污自己的清白失声大哭。温诗曼觉得她在做样子,冷言讽刺:“我不知道你到沈大哥的身边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有我在的一天,沈大哥就不会娶你,因为我永远都是他的妻子。而你,是一个哑巴,怎么配得起一代豪侠?”男人不是货让她们比试,秋树湘仿佛着了魔似的,竟犯下一个大事,急用手语反驳:“沈大哥现在没有了武功,只有我的深情惬意才配得上他,他说过,会爱我一生一世。”温诗曼听了十分可气,狠狠地给了秋树湘一巴掌,且骂道:“沈大哥失去武功你开心是吗,一看就知道心术不正。”秋树湘想为自己辩解,心下想想,再多的解释也没用,还是算了吧。突然,秋树湘情绪大变,迅速扑到沈建斌身上,半手搂住沈建斌头,如同三岁孩子一般,别扭地使坏脾气。温诗曼做不到秋树湘这样死烂缠打,被她气得怒气冲天,赶紧出门透气。秋树湘一直把沈建斌的话放在心里,自然不会与温诗曼斗气,学会了坚强,却不知坚强的背后却是暗痛伤痕的离人恨。怜惜秋树湘的人在所难免,有诗为证:
青丝白玉碧微霜,弱女胜过百万郎。蓄谋三展贯天地,一鸣惊人留芬芳。
女孩哭得手脚软绵绵地,连微笑的力气都没有。能流动地只是那汪汪而下的泪水,滑过那张憔悴的面孔,赋予沈建斌脸上几点泪痕。她的泪珠变得那么无情,滂沱地落在沈建斌眼上,积水成河,再流淌下来。或许沈建斌放不下秋树湘,晓得人世间还有一个傻女孩苦苦地等候他。他从鬼门关里踅返,先了颤动了两下食指,给秋树湘心动的前兆。顷刻之间,女孩冷静地瞅着沈建斌,又见他另一只手稍微弹动,她哭喜不得,急忙往门外赶去,叫人来。正逢慕容剑一端药进来,秋树湘大喜地拭去目中的泪水,遥指着沈建斌。她虽未说二话,又因沈建斌小指弹动两下,慕容剑一便猜得秋树湘心意,喜道:“建斌醒了。”闻其声,黄珊萍、温诗曼、小翠相继而入,匆忙地“乱闯乱跳”,连连撞了对方。慕容剑一将药搁在竹凳上,且与秋树湘上来听候沈建斌“差遣”。
沈建斌微微地睁开模糊不清的双眼,视线由模糊渐渐清晰,他第一眼见到了秋树湘很开心,由自己身体不能活力动弹,回想起被刘瑾废武功的一刻又很生气,便大声叫众人离开,闻到自己的声音嘶哑时,他情绪更为激动。慕容剑一一边劝导一边近身而至,沈建斌生气地说:“快走,我现在没脸面见你们了。你来倒好,还把树湘带来,想气死我吗?”慕容剑一坐到沈建斌身边,好心劝道:“三弟,树湘为了你受了好多苦。大家都是好心的,大家都关心你,在乎你,明天二哥接你回家好么?”沈建斌怒气冲冲地反驳:“走开,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让我自生自灭吧!”说着又痛哭流涕,慕容剑一无言以对,轻轻地安慰他一番,踅回秋树湘面前,对大家说:“我们出去吧。”从慕容剑一的眼神中秋树湘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便跟他到了无人的角落。
“你倒是挺聪明的。”慕容剑一夸奖秋树湘说“可是建斌情绪低落,没人能劝得了他。武功对他太重要了,一个剑客没有武功就是没了剑,比死还痛苦。”秋树湘不明其意,反问一番。慕容剑一明言说道:“你去一趟少林寺,请求方丈传你易筋经,暂且保住建斌的性命。”秋树湘听了大喜,慕容剑一并不开心,反而深深地长叹气息。
大家都走,黄珊萍步伐未动,两眼发呆地盯着沈建斌。沈建斌好不容易用自己的力气挺起来,轻轻挪到旁边,倚在竹壁上(因为沈建斌所睡的竹床是靠墙的,一起来便可靠背)。黄珊萍没有帮他,见他倚靠好后端药过来,喂他喝下。沈建斌强颜欢笑地说:“其实,最了解我的人是你。如果换作树湘跟诗曼的话早过来扶我一把了。”黄珊萍撇嘴说道:“我才不会扶你呢,要是你不坚强的话我可要叫你作傻蛋了。”沈建斌视线凝结,直瞅着黄珊萍,如同孩子一样,乖乖地听从母亲的喂养。黄珊萍引沈建斌张嘴,喂了一口药,且道:“她们都不适合照顾你,谁对你好另一方都会吃醋,只有我这个傻蛋对你好,她们才不会骂我。”沈建斌柔声地说:“傻蛋一点都不傻,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又欠你人情了。”黄珊萍生疑地瞥了沈建斌一眼,且时傻笑,干脆利落地说:“你欠我的人情永远都还不清,下辈子再还咯。”沈建斌疑问:“谁救我的?”黄珊萍骗道:“你忘了,我用高明的医术救了你。”沈建斌严谨的目光投射她脸上,正正经经地补充一次,黄珊萍逃不过沈建斌精锐的视线,自己将一切告诉了他:“喜德救了你,还救了秋树湘。他早知道你遇难,不甘心让他就这样死去。把一生提炼的丹药给你服下,这才化险为夷。”沈建斌先将感谢的话让黄珊萍带给黄喜德,黄珊萍嬉笑地捉弄沈建斌说:“你就别谢了,等你的伤好后再说吧。”沈建斌收敛目光,乖乖听从黄珊萍的话,经她的倾心呵喂下,喝了药……
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