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爆发
明代民间宗教中最主要的是白莲教。朱元璋投身元末明教为主体的农民起义而夺取天下建立了明朝。但是当时的明教实际上已经不是由摩尼教发展而成的明教,而是“已合于佛,已混于道,又与出自佛教之大乘教、三阶教合”“又与出自佛教净土宗之白莲社合,与出自佛教净土宗之弥勒教合”。
到明朝后期,随着政治的腐败,社会矛盾激化,白莲教等民间宗教的传播也更加活跃,并且由白莲教众为主体的农民起义不断发生。主要有: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汶上连氏与白莲僧惠金、杨惠通起义;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乌镇道人李松起义;嘉靖中重庆大足蔡伯贯起义;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徐州赵一平、孟化鲸起义;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福建瓯宁吴建、吴昌起义;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临淮刘天绪起义;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王森起义;天启二年(1622年)王森弟子徐鸿儒起义。
明代的白莲教在发展过程中产生出许多分支,明末著名的白莲教经卷《古佛天真考证华宝经》中确认为白莲教支派的就有:红阳、净空、无为、西大乘、黄天、龙天、南无、悟明、金山、顿悟、金禅、还源、圆顿、收圆等等。而当时的涅槃教、三一教、长生教、老子教、龙华会、忠勇会等,也都是白莲教的分支,应州的罗廷玺、湖州的马师祖、单县的唐云峰、重庆的蔡伯贯等则都是当时较为著名的白莲教首领。可以说终明之世,白莲教始终活跃于全国各地的民间,贯穿于整个下层社会,甚至宫中宦官也多有信奉白莲教者,因此,民间宗教的传播成为明朝统治者深感不安之事。明代的民间宗教虽然大多属于白莲教的支派,但是其中也有较为特殊的情况,如罗清创立的无为教,高阳、韩太湖创立的弘阳教,即曾有不同于白莲教的特点,只是在其发展过程中逐渐与白莲教融合了。
万历二十三年和二十四年(1595年和1596年),王森两次被捕入狱,后死于狱中。其子王好贤与山东巨野人徐鸿儒、景州人于弘志继续推行白莲教,并且教众还越来越多,仅山东一地,就有200多万徐鸿儒的法门弟子。
万历末年(1620年),由于连年灾荒,山东巨野一带出现了“民相食,骨肉不相保聚”的悲惨景象。滕县、兖州等地,也是饿殍遍野,死者盈道。这时,由于后金贵族大肆向关内扩张,明政府一再向农民加派征辽饷银等赋税,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九月到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三月间,短短18个月,明政府便先后三次增加田赋;明熹宗天启元年(1621年),明廷又加派关税、盐课及各种杂税,这就更加将山东饥民推向了绝路。
天启二年(1622年)五月,山东徐鸿儒正式率领白莲教徒发动起义。
徐鸿儒,原名徐诵。山东巨野人,后移居郓城。师从于闻香教主王森,是山东白莲教的领袖,从事传教工作有20多年。天启二年(1622年),蓟州闻香教首领王好贤看到明政府在与后金的作战中连连战败,而下层百姓则处于水火之中,盼望有人能够发动推翻明朝的起义,便与徐鸿儒秘密约定,联络各地的白莲教徒在该年的中秋节同时发难。徐鸿儒针对山东农民饥寒交迫民不聊生的凄惨情况,提出了如果皈依白莲教,可以安保终身不贫,能够见到金银山、米面山、油泉酒井,使他们的温饱要求得到满足。于是一时之间,巨野、郓城一带饥民趋之若鹜,携子领妻前来相投,这样,徐鸿儒很快就汇集起来了几万大军。农民军声势浩大,官府都不能遏制。由于起义计划泄露,徐鸿儒便“以事相激”,率先发难。他以印传旗,命令各地白莲教徒同时以头裹红巾为号起事,将起义旗帜公开亮出来,并占据了郓城的梁家楼。徐鸿儒自号“中兴福烈帝”,改年号为大乘兴胜元年。起义爆发之后,四方响应云集。郓城县令余子冀忙拼凑兵丁乡勇前去对之进行征讨,但兵丁们大多寻机逃跑。
五月十三日,起义军突袭郓城,里应外合之下,不久便将郓州城攻陷下来。余子翼只身潜逃。十四日,起义军回师向巨野城发动猛攻。因巨野事先有备,且巨野城城墙厚重,明军众多,故起义军一时未能将之攻克下来。起义爆发后,曹州(山东菏泽)、濮州(山东濮县)为之震动,兖西兵巡道阎调羹忙从各县乡调兵,连夜赶往郓城、巨野;巡抚都御史赵彦、总河侍郎陈道亨、巡抚都御史王一中等人自五月二十日开始,合兵向侣家楼、武安集等地的起义军加以围剿,并先后杀死起义军6000人,但起义军仍坚守其主要据点梁家楼。
起义失败
徐鸿儒在梁家楼与官军奋战之时,隶属于他的另一名闻香教首领张东白也在邹县杨徐镇聚集起数万之众揭竿起义。此时官军乡勇大都被调往郓城、巨野一带,兖东一带防守空虚,因之这支义军发展顺利。五月十七日,张东白攻下郓城,署印通判郑一杰冒雨出逃。与此同时,另一支义军在兰陵人沈智率领下围攻滕县,当地的百姓绝大部分都参加了义军,守城的壮丁纷纷溃逃而去。知县姬文允上任才3日,却不得不亲自前往各街巷“遍打门户,催呼守城”,然而应者寥寥无几,姬文允急得呕血数碗。他站在城墙上,询问义军为什么要起义,义军回答:“祸由董二。”董二,滕县乡绅,前延绥巡抚董国光之子,长期鱼肉百姓,为祸乡里。不多时,滕县城池被攻破,姬文允被活捉,董国光逃走,其女儿、女婿均被义军杀死。六月七日,起义军又在峄县城外大败兖东道王从义,随即便攻克了峄县城。
六月十一日,徐鸿儒起义军向邹、滕一线转移。由于当时明军结集于巨野、郓城一带,虽经徐鸿儒的多次进攻,但仍未攻下巨野。接着起义军又在梁家楼、武安集接连受挫,起义军于是便放弃郓城、巨野的营地。十二日,明军的防线被起义军突破。十七日,起义军渡过运河向东而行,沿途官军大多紧闭城门,不敢应战。
六月下旬,徐鸿儒与沈智、张东白三方会师。此时,起义军已是拥军10余万,声势浩大,淮河、济南一带为之震动,明政府也大为震惊。当时都司杨国栋已调回邹县,都司廖栋也尾随徐鸿儒折回兖东。杨、廖会合后,明军开始进攻邹县。双方一经交锋,徐鸿儒便出奇兵,突袭明军两翼,明军溃败,退守兖州。起义军随即夜袭官营,杀死游击张榜,获得大量兵器、粮草。邹县是孟子的故乡,城外有孟庙和孟子嫡系子孙居住的“亚圣府”。在占领邹县期间,起义军把亚圣府包围,杀死了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孟承光的长子孟宏略,随即又活捉孟承光及其母亲,并将之就地处死。义军最后还把孟庙捣毁,将“亚圣府”夷为平地。
七月,于弘志率白莲教徒在阜阳起义,因为是孤军奋战,因此很快便遭到官军围剿,于弘志本人被斩于马下。艾山白莲教首领刘永明自称安民王,令手下二十八将分别涂面,号“二十八星宿”,也聚集了两万多人发兵,他们同样被官军镇压下去,在就刑时刘永明还自称“寡人”。
七月十四日,徐鸿儒、张东白率起义军攻占了沛县与滕县交界处的夏镇,截获粮船40多艘,漕运河道也被阻断。后把总姚文庆等人集合乡勇军壮,又将粮船夺了回来。接着起义军又奔至沛县,斯时拥至沛县城下的起义军有万余名之多。知县孔闻札拼命率将士浴血奋战,这才保城池不失。后官军援军抵达,起义军拔营而去。
起义军迅速发展,到这时又占领了十多个据点,人数也达十几万之多。他们先后进攻沛县,包围曲阜,袭击郯城。山东巡抚赵彦一面火速檄令所部乡勇,增派兵力前往各主要城堡加强守卫,将郓城和峄县收复回来,一面十万火急地向明政府请求援军。当时内地承平日久,山东所驻的军队不多,眼见起义军发展壮大,明政府迅速调集了四五省的兵力,包括两广支援东北对后金作战的军队,天津、登莱的海防部队,以及沂州、真定、保定的地方武装势力在内,一起前往山东,此外还集中了各地义勇乡兵数万人。明熹宗起用休致在家的原大同总兵杨肇基为山东总兵,与巡抚赵彦一道坐镇兖州。张东白等人趁杨肇基尚未抵达兖州之机,组织起18万起义军兵分三路向兖州发起进攻,准备先取兖州,然后再进攻济南,但计划未能成功。此时,起义军除将主力布置在邹、滕一线外,还分兵在两县之间的峄山周围,连结数营,与邹、滕相为犄角。这样,在兖州的战场上,双方展开了生死决战。
兖州是鲁南的军事重镇,兖州府的所在地。起义军向兖州发动进攻,总兵杨肇政派军队出城对起义军进行掩杀,起义军支撑不住,于是便又撤回到滕县。官军于是又向邹县发动进攻,但前后经历大小激战数十次,仍未能将之攻克下来,赵彦于是指挥官军“偃旗息鼓,暗袭各营”,偷袭峄山外围据点。起义军撤到峄山,凭险固守,但旋即又遭到邹县、汶阳的乡勇的攻击,峄山终告失守。这时,官军又围困邹县,将邹、滕两地之间起义军的联系切断。直到此时,白莲军在邹、滕两地的兵力仍有近10万人。
同年九月二十日,滕县起义军出城打粮。由于官军长时间的围困,滕县城内的粮食供给已经断绝,并且还瘟疫流行,每日亡故者以百计。十一月十一日起义军行至巨野县康家集时,起义军误中官军的埋伏,最后全军覆没。徐部仍坚持战斗。十月,官军收复锡山。徐鸿儒、张东白等孤军奋战,被围困在邹县城中。这时,邹县城中粮食断绝,又爆发了瘟疫。起义军都督侯五、总兵魏七等人将义军旗帜拔去,据城乞降。官军看准了时机发动火攻,但城中徐鸿儒等300人仍苦苦支撑,拒不投降。徐鸿儒等在形势不利的条件下,仍固守邹县、滕县,与官军抗衡。明军调集山东、北直隶等地的大量官军,围徐鸿儒军于滕县。后因部下叛变,十月十九日,邹县城失守,徐鸿儒落入官军之手,旋即被押往京城。
十二月,徐鸿儒被车裂于市。起义宣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