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心叩见王爷。”她仍微微气喘的身体。
“你刚醒,就不必如此多礼了。”他伸手搀扶,却在与她双手相触间,感受到了她不同寻常的冰冷,“你……还是需要好好静养几天。”
“谢王爷关心,默心不胜感激。”
“本王还没谢过你对母妃的救命之恩。”
“这是默心做奴婢的本份之责,王爷言重,会让默心愧受的。”
“平身吧。”他再次向她伸手,却在刚到眼前的刹那,她悄悄后移的身体不动声色的躲避开,“你……害怕本王吗?”
“王爷令人恭畏。”她没有更多的言语。
“好,这个答案本王喜欢,好一个令人恭畏。”他轻笑起来,“你准备一下,今天晚些时候本王会派人接你进宫。”
默心抬头,骇然而视的目光盯着他轻笑的弯眉。
“你救了母妃于危难之中,不是应该给你最好的赏赐吗?”他微扬了嘴角,眉眼间的笑意在加深。
“奴婢不敢,还请王爷您能收回成命。”她不知道自己在担心还是在害怕什么。
“这可不是由本王说了算的。”他满含笑意的看着她骇然的眼眸,“母妃不但要赏赐你的急救之恩,更是欣赏你手到病除的医理之术,想把你留在身边好好料理她老人家的凤体。”
默心已然有些后悔的心。
“这样难道不好吗?”他收了所有笑容,“这可是别人想求都得不到的恩赐。”
“一定要这样吗?”默心有些无可奈何的,“非这样不可了吗?难道,就连一点回转余地也没有吗?”
“为什么你要这样拒绝?”他的眼眸在瞬间变得阴鸷而冰冷,“母妃这样的赏赐你是不屑于,还是你会认为这样的身份还是不配你?”
“默心只是不适合而已,王爷请勿多心。”不愿意有更多的解释。
“一个奴婢而已,走到哪里还有不适合的吗?”他冰冷到漠然的眼神,“今天晚些时候,自会有人来相府接你,还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他冷冷拂袖而去的背影,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只是一个奴婢而已。”回想着他的话,默心淡然而视的眼神中划过一丝莫名的心痛,命运于她,似乎永远都只能如此。
黄昏。
夕阳已由绚烂而转为平静,鹅黄的夕阳下,一切都显得安宁而祥和。
一辆马车载着默心静静停在高大巍峨的皇宫门前,“武官下轿,文官下马”的禁止令用一种鲜艳的血红色在提醒在每一个身处庄严宫门前的人,不管何种身份,在这个地方,例外永远都只属于皇家人。
夕阳余晖映照下,一个身背包袱、略显瘦弱的身体在孤独而行,顺着内侍官前引的道路,她一步一步迈向不可知。
眼前,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红色的墙用黑沉的墨绿色修边,阳光下泛出金黄富贵之色的琉璃瓦,不时折射入眼帘。暗朱漆的门廊,透着淡淡兰色的窗纸,一眼望不到边的紫檀暗色笼罩了整个淑德西宫。在耀眼阳光下散发着逼人的傲气,沉浸其中,却能感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摄人心魄的力量。
迂回曲折的廊道小径,若隐若现在一片苍翠的绿色以及清新怡人的假山水池间,看着似近在眼前,迈步后方知远在脚下。每一转折弯角处,都能看到截然不同于刚离之处的风景和秀丽,前一眼看到的还只有假山以及从假山下潺潺而下的涓涓细流,可却在廓道拐角的刹那间,看到假山下、细流冲击中的满池绿色。恰到好处的转折弯度既可以遮挡全部视线,却也可以完全的开阔眼界,同一个景物可以让你从不同角度看到截然相反的事物。
默心不得不感慨建造它们的工匠们那份别出心裁和巧夺天工来。
“奴婢凌默心叩见德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平身,起来说话吧。”
“谢娘娘。”
“身体好些了吗?”
“谢娘娘关心,默心好多了。”
“大胆丫头,在娘娘千岁面前,竟然还敢自称名讳?”德妃身边,一位长着三角眼,尖嘴猴腮的人冷冷地喝斥着默心。
“曹公公,算了。”德妃和蔼的摆了摆手,“她初入宫闱,确有很多不懂之处,以后曹公公再教诲就是了,好歹她也算是救过哀家一命,你呀,就多担待些他们年轻的吧。”
“是,娘娘仁善,奴家谨遵娘娘懿旨。”
“谢娘娘。”默心再次跪地叩首,“谢曹公公教诲之恩。”
“这小丫头倒还挺机灵。”曹公公微露欣喜之色,“以后,或许还有些用处。”
“这个嘛,以后再说吧。”德妃娘娘示意的挥了挥手,曹公公立时紧闭的双唇,“你先带她下去,让她好好休息两天。”
“默……奴婢谢过德妃娘娘天恩。”
“跟奴家过来吧。”
“谢谢曹公公。”手提包袱静静跟随的身影,却因为门外廊道旁静站的身影而顿止。
“凌默心,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赵啸天戏谑的语气,冰冷至极。
“默心只是一介奴婢而已,又岂有敢不遵从王爷之理?”默心谦恭之下,默然对峙的眼神,麻木而冷漠。
他竟然扬嘴笑了,笑得还有些得意之色。
“不太笨的人,本王还是会喜欢的。”他似笑非笑的声音。
“希望默心不会让王爷您太过于失望。”
“应该不会的,在曹公公的调教之下。”他将皮笑肉不笑的脸转向曹公公,“曹公公,你说,本王说得对吗?”
“王爷折煞奴家了。”曹公公讪笑着恭身,“默心是娘娘和德妃召进宫的,奴家不敢造次。”
“凌默心,听到了吗?”他又笑了,只是这次笑得很灿烂,“你就好自为之吧。”
默心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低头慢慢前行,暮色中被拖得细长的身影,紧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