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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终于走出那个弯

要说朱为民成绩显著而升职的,这是官面上的话,说白了是他运气好,又一次捡了个空档。本来黄沙镇一直是书记镇长一肩挑的,董书记也是这样任职了三年了。2000年春节的时候,董用才照例去拜访老领导,也就是王长春的父亲。在与王老王先生谈话中,他似乎听出一点味道来,老领导对自己的儿子迟迟没有升职有看法,话里话外似乎都透出是他不尽力的意思。董用才跟了老领导这么多年,领导话里从来只点到三分他就能明白十分。所以,在他跟县委请示工作时,也转着弯说出了一些请求的话,他说他觉得得有个人帮他独挡一面,遇事有个商量的人最好。董用才回去后就跟王长春说了这事,他还强调说,上面重新派人来不可能了,他只要愿意让出镇长一职,上级自然会让王长春出任这个镇长的。事过不多久,县委就开始小范围调整乡镇领导班子,没想到的是,调整乡镇班子任命函下来时,王长春已经升为中原县副县长了,根据董用才自愿让出镇长一职的空缺,理所当然,朱为民这个副书记就升格为黄沙镇镇长一职。

当了镇长后的朱为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无奈,当他知道了这个内情后,不知道是庆幸自己的运气好还是应该感谢王长春或者是董用才。总之,既来之则安之,当好和尚更要念好经才能对得起党和国家,还有父母和这片热土。

当了镇长,朱为民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他不想还像过去一样走那种以强压弱的工作方法去对待群众。也就是能不能与群众和平共处,让群众有话说出来,有理摆在桌面上,在这种情况下,干部也不容易走极端犯错误,群众的气顺了火气也自然消了,这样的话,乡镇工作岂不是好做了许多吗?

有了新的想法,他虽然不是新官上任,也想烧一把民主改革的小火试一试。

黄沙镇这个地方,不是一般的偏僻乡镇,因为地理位置优势,镇属里好多农民在中州市打工,他们认识的和熟悉的有关系的省、市领导很多,更多的是他们基本上都有了法律意识,更有了保护自己和有话要说出来的思想,都想要个发言权,对他们没有帮助只是一味压制耍威风的官僚作风,他们不但不服气还个个会告“御状”,一个人的眼界是有限的,成千上万的广大群众们各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关系网,一旦做了一件违背群众利益的事,不知道触动了谁,他们就能把你告到市里省里,到那时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所以,在近郊当干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升不了职很可能有被赶跑的危险,这不是朱为民多虑,已经有过先例。

此时的朱为民又牢记起父亲的话,男人做事就要一门心思的做好,不违背良心,不谋私。他从2000年的3月出任黄沙镇镇长后,脑子就没有闲着过,要想不被群众赶走,就得为民办实事,办好事,真正办不到这两条,那也至少不办坏事,不做劳民伤财危害百姓利益的事。认准了这两条,他感觉心情一阵轻松,一直以来的苦思冥想,仿佛得到了答案,只是这答案有了,过程却是要一步一步地去实践,还得一步一个脚印才行,可是,怎么样才能做到这样呢?

在镇里,朱为民请示过董书记,在他的召集下开了几次小范围的会议,他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更想找出那些在农村工作有一定经验或者是和自己一样也从农村出来的干部,能不能跟他达成共识,得到一些支持或帮助。通过几次会议了解,又分别找大家一个一个的谈话,再博取众人所长做一些比较,最后,他发现了刚调来不久接任他副书记一职的傅满屯。

傅满屯也是一个事业至上的男人,两人一拍即合,当天就促膝长谈了好久好久。只是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就是感到一只手剥刺猬——想法虽好却无处下手。工作不是一天干的,两个人感觉和观点都很投机,成为工作中的好伙伴是应该的,觉得像遇到了知音一样。

两人虽然出生在不同的农村环境里,却都是学的农业专科,一个学的是杂交粮种培育,一个是研究农副产品水果类葡萄和蔬菜类甜椒的科学培育,万变不离其宗,一个“农”字怎能分家。

1979年,朱为民考上了中原县农专(现为豫南省农业职业学院)。当初选学校时,父亲就要求他选农业类学校,说从他出生起,父母就盼着能有好日子过,能吃上饱饭,就因为有这思想,父亲才为他起名叫为民,顾名思义,也就是希望他长大后,能当干部为人民某富贵,家家都能够麦成囤、粮满仓,有吃不完的粮食,这就是农民最务实的愿望和要求。

朱为民喜欢钻研,有一股对科学的执着劲儿,学习成绩自然也非常显著。在校期间,他就发表了研究培育甜椒新品种的论文,还在全校师生会上演讲,毕业时,还获得了中州市科技成果二等奖。这么优秀的学生,自然深得导师的喜爱,学校也深感骄傲,他毕业后在导师的推荐下,顺利的成为留校任教的教师。留校是一件很光荣的事。也是父母为之骄傲的事。两个弟弟以他为榜样,纷纷考上了不同大学和中专院校,这在农村是十分难得现象,走出农门跨入城市在当时是很了不起的事。

参加工作后,他依然认真学习,被多次选派到北京学习交流,并派往北京某高校进一步深造提高知识,回来后,他抽出更多的时间深入到田间地头,每天在放大镜下观看甜椒的每个叶片是如何生长的,比较着阳光下和阴阳下有何不同的反应,从此,得出了许多实验经验。谈到农业种植和研究工作,内行人都知道,光靠课本和教授在课堂上讲的知识那是是远远不够的,就像作家没有生活体验只坐在教室里听文学评论一样,那是很难写出真情感人的故事和情节来的,凡事需要实践和体验的学科,没有亲自体会是绝对不能成事的。正所谓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缺一不可成大业一样的道理。只凭书本知识,没有感性认识的任何学科都做不出好成果来,特别是农业科学研究。

他的导师是水稻专家袁隆平的好朋友,朱为民也为此更崇拜袁隆平和自己的导师,对农业科学研究更上了心。比如:老师在实验田里种了两垅小麦,他能够一棵麦子一棵麦子的轮番说过来,他不去麦地看,就能如数家珍一样说出哪棵麦子今天生长多少天了,已经长了几片叶子,哪棵麦子有什么特征大致长了多高;他还说那些麦子,棵棵都像他的孩子一样,什么时候该吃肥了、什么时候渴了,需要怎么样照顾什么时候才能放手让它疯长,这些都是书本里学不到的学问,他一说就能说上一天也不打顿。每当老师数说这些的时候,他脸上总会洋溢出一股爱意,像每个父母谈论自己孩子时的那副深情和喜爱,学生们和所有听众都是无不从心里钦佩他。他那种酷爱事业和专心科学的劲儿,也让每一个他教过的学生觉得,这样的导师才是好导师,最值得敬佩。

就是在这样优秀的良师引导下,朱为民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心,他留校的第一年是专心地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知识,如饥似渴地搜罗能找到的书本和资料,认真地钻研;第二年,他就天天钻到实验田里边观察边做记录,第三年才上台讲课。

初登讲台,自己心里很没底,怕学生不喜欢他,更怕自己的课吸引不了学生,抱着忐忑的心情讲了一周后,学生竟然纷纷表示很喜欢他,这是他没想到的,从此也更鼓励了他信心,备课就更加认真仔细,一个学期下来,学校还点名表扬了,校长直接对他说:“我留下了一个好老师。”这样,朱为民就更执着于自己的事业了。

也就是在他要安心在学校当一辈子老师时,中原县人事局领导通过熟人找到他,非要调他去管理下属的一个企业不可,理由是因为他学过生物化工研究,还振振有词地说,学校少了一个老师还照样开课,而局里的这个化工场没有他就要破产了,希望他力挽狂澜救企业起死回生。他当时很犹豫,不知道选择哪里才是他发挥能力的地方,老婆却坚定地支持他去了人事局。

初调入人事局,朱为民就安排到局办的一个生物化工厂工作,被任命为抓生产的副厂长,负责生产和业务工作。这个小工厂生产流程,就是用动物的胆提取胆红素,然后销往各医院去。当时人事局也是响应上级号召,事业单位办企业,于是就大张其鼓的办了这么个小工厂。局里投入好几十万买来机器设备,轰轰烈烈的投资、请技术人员、招工人,又筹资收购原材料,这个厂就算办成了。结果呢,生产出来的产品,因为技术水平差,产品质量不过关等许多问题,产品滞销一点也卖不出去。当年,这个化工厂就面临着倒闭危机。此时,人事局长听说朱为民学过生物化工,知道他毕业留校了,就想尽一切办法做他的工作,企望让朱为民把这样一个厂子救活,能够在这个算是懂技术的内行人手里让厂子起死回生。所以,他才从学校里把朱为民挖过来,希望这白日梦能够变成现实。

无论成不成功,凡人总是爱做美梦,朱为民年轻,心里存着一腔热血,也想显示一下自己所学本领,要把自己肚里的知识体现出来转化为社会生产力,干一番男人喜欢的轰轰烈烈事业,在这种激情燃烧下半推半就中调了过来。满怀信心的他,接下了这个小化工厂专抓生产的副厂长。

无论做好做不好,朱为民既然来了,又像牛一样被套上了套,总得拉上磨转两圈试试才找到方向感,不干不问也不是他的为人和做事风格。所以,他先着手了解市场行情,研究胆红素的生成,探询胆红素的实用性能和加工销售市场情况等。

提取胆红素的主要原料是猪、牛、羊等各种动物的苦胆。化工原料:有氯仿、氢氧化钠、亚硫酸钠、乙醇、盐酸等。生产设备有冷凝管、烧杯、分液漏斗、高压蒸馏器和蒸馏烧瓶、量杯、温度计等。这些他都很熟悉,任何产品都是市场说了算,最关键的必须是了解一下市场上的销售行情。那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市场需求胆红素太有限了,使用这种胆红素的单位多是医院用在临床上,而医院使用的胆红素都是关乎人命的大事,所以要求产品技术水准极高。就眼前他们这个小加工厂、小作坊式的生产流程提取出来的产品,就是白送到各家医院和有关单位,人家都不要,还何谈什么企业前景和发展方向啊,前面简直就是死路一条。客观的说,目前不生产停业是少赔一点钱,如果继续生产那就意味着愿意拿钱扔掉,是拿钱白白浪费。了解到这样的情况和市场后,朱为民真是大失所望,他本来想,企业才是男人大显身手的好地方,这才放弃三尺讲台,没成想眼前却是一个如此的所谓企业和情景,他只得严肃而又坦诚地把自己调查的情况如实汇报给局长,局长碍于面子,当时并没有明确表示办与不办,只是不再硬性要求他生产下去。

大蒜油的提取和动物胆提取胆红素,这两个行业有着极其相似的特点和工作流程。既然局长同意停止胆红素生产了,全为民一闲下来总要捉莫点事,想起自己学的生物知识,何不利用这些废机器,动手把它们改装一下再利用呢。所以,他后来就真的办起了大蒜提油加工厂。

朱为民和傅满屯有着相近相同的出身和工作经历,又不约而同的调到一个单位来,干着同样的工作,真像一家人一样,一个锅里吃饭耍勺子。一起干着同样工作,维护好同一片天空,同心协力为党为国家更为一方人民群众。他诚恳又认真地对傅满屯说:“满屯,我们要像亲兄弟一样合作,干事业!”

傅满屯感动地紧紧握住他的手,使劲地点着头说:“我会的!”

有人看朱为民还真想扎根在黄沙镇,就半玩笑着对他说:“朱镇长,你也太死心眼了,像你这样的,已经熬到正科级的干部们,哪个不是干两年,尽量别出什么大乱子,想法在县里找个好单位调过去就行了,干吗还考虑那么多,乡镇毕竟不如城市,干了这么多年农村工作,该享受时就该回去享受享受了。”

朱为民笑了笑说:“你说的这个人生道路,那是别人走的,我朱为民的理想并不是这样,也还没资格更不会那么享受,我只要当一天这里的镇长就要踏踏实实地工作一天,尽心尽力地为老百姓生一天的法子,办实事、办好事,不为别的,就因为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身上的责任和这个比芝麻还小的官职!”

一听这种官场上的话语,大家都无言了,然而,朱为民到底是在喊口号呢,还是真能言行不一致,为老百姓办事,为群众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