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4)
秋岚知道不动手脱不了身,迎着扑来的三名大汉,双手一分,挽住飞来的两个大拳头,向左右后方猛带,两名大汉身不由己,怪叫着顺势急撞而过。
第三名大汉到了,“饥鹰搏免”来势汹汹。
秋岚上下双手齐出,挫腰沉喝:“下去!”
喝声中,左手抓着大汉的腰带,右手劈面抓住大汉的胸衣,将人高举过顶,抛向两丈外的江岸下。“噗通”水声如雷,大汉落水。
另一名大汉从后冲到,双手抱住了秋岚的后腰。不等他再有任何举动,秋岚的右手已从胯下伸过,俯身捞住大汉的右腿向前一扳。
大汉也不弱,惊叫后向后坐倒,左脚向秋岚的海底尻骨猛啜,居然反应奇快。
秋岚不想伤人,只能用赖皮手法对付这群草包,身形稍移,左手后拨,半分本差地让端来的脚擦在胯骨而过,同时抓住了大汉的脚骨,喝声“滚!”
大汉真听话,向左一滚,脚骨被秋岚扣实向外扭转,不滚不行,一面滚一面鬼叫连天。
笑弥勒先是一怔,然后大声叫:“好啊!打就打!打呵!哈哈!”
笑声中,他飞扑而上。“拍!”一名大汉被他一耳光抽倒,“噗!”另一名大汉下颔挨了一记重击,撞倒出丈外,撞倒了两名同伴。
秋岚急冲而至,冲出了重围,向笑弥勒低叫:“快!开船,追,那女人刚走不久。”
两人冲出人丛,急急奔向快船。西码头大部船只已开走,只:有几艘大的客货船仍在缓缓离岸去,不走的船不多,乔家的船静悄悄地。
真糟!还得派人找慕容永叔,铁臂猿的人也叫啸的追来,船还未解缆,短期间是难以离开岸的。
后舱面正在进膳的十二名大汉,发现笑弥勒急奔而至,后面有一大群气势汹汹的大汉追来,赶忙丢下饭碗,呐喊一声,从两舷向船头抢。
舱内也跃出了乔家八名的健仆,跃下码头准备。
笑弥勒老远便高声大叫:“准备开船,快!派人找回大管家,不必管那些蠢才。”
船上一阵忙,解缆收跳板,速度甚快,但慕容永叔未返回前,船不能开。
笑弥勒在船前回身止步,向追来的人大叫道“你们再不知趣,叫你们爬着回去。我笑弥勒柳文华极少用重手惩戒人,火来了我可不客气。”
船首一名大汉双手叉腰,大喝道:“谁敢对重庆府水上飘林爷的朋友们无礼?主事的站出来和我翻江鳌周长春答话。”
铁臂独已经昏倒,没追来,这些大汉们听了两人所报的名号,都吓了一大跳,潮水般急急退走。人的名,树的影,两人的名号,把这些二流好汉吓跑了。
等到慕容永叔回船,金四娘的客船,已经快接近瞿塘峡口,双方相距已在三里外,船轻水急很艰赶上了。
金四娘控制了舵工,秋雷也制伏了船上的水位,船行似箭。忿冲而下,超越了十余艘江船,轻易的离开了夔府码头。
秋雷放了心,回头向后艄走近金四娘,离舵工约有八尺左右,两人低声交谈。他向金四娘说道:“一次吃亏一次乖,下次我不会做傻事了。”
“雷弟,你的意思是指……”
“下次闯荡江湖,我会带上一大批手下。我太过自信,自命不凡,以为凭拳剑无敌,足以横行江湖了。不想这次碰上玉虚子比找只强不弱,加上水中能耐我一窍不通,以致落得如此狠狈。”
“对水上朋友你热不熟?”金四娘问。
“不熟,但我会留意。”
“那么,你得向君山秀士下工夫,他是目下所知的水上绝顶高手,能罗致他,你便无所畏惧了。只是,他名列三邪,水陆艺业过人,且成名在你之前,不易着手。但不久之后,你练成了三阳神功;便可横行天下,降服君山秀土不会有困难,威迫利诱双管齐下,他会屈服的。”
“我想,我会致力于此的。金姐,你在重庆府呆了许久,曾遍走南荒,为何不谙水性?”
金四姐黯然吁了一口长气,苦笑道:“为了学水性,我吃了不少苦头,大概我天生与水无缘吧,始终一无所成。我有学水中能耐的决心,但光有决心是不够的,只消水浸至胸口,便会无端地生出昏眩恶心之感。为了学水性,我先后曾迫死二十几个水中高手,他们无法教我,所以该死的。”
秋雷摇头笑道:“金姐,你既然见水便怕,何苦要学?”
“我必须学。”金四娘不假思索地答。
“为什么?”
金四娘似乎发觉自己失信,赶忙转边话题说:“快到白帝城了,城下便是瞿塘峡口,小心了你到前面监视那些船夫,别忘了留意浮水之物。”
蓦地,左岸马连溪口船影入目,三十余艘大小快船鱼贯而下,声势浩大地冲入大江。真糟,两人的船恰好在船阵的前端,只片刻间,第二艘快船鼓桨如飞,从船左冲过,超越到前面么了,第二艘快船又急冲而至。
这些船都没有窗,舱面除了船夫,看不见其他的人,人都藏在舱内。所有的船夫、分是粗眉大眼健壮如牛的大汉,操舟术造诣不凡。
第三艘船到了,超越时,一名大汉向金四娘的船大叫:“掌舵的听了,稳住船,让咱们的船队先下峡。”
艄公将船往右移,口中不住低声咒骂:“这些家伙不讲理,象是要赶死一般,欺人太甚,我看你们能横行到几时,早晚要尸体喂王八。”
江面愈来愈狭窄,水势湍急。前面的水声澎湃,已到了江流折向处,这段江面向东流,在前面稍向南折。远远地,便看到三面环山,俯视着江流的白帝城。江流折向处,两座奇峰夹住了江流,这便是瞿塘峡口第一关夔门。南岸的奇峰光秃秃地,那便是赤甲白盐两山锁住 的峡门。北岸紫阳城,白帝城,城下的汉王庙,江畔的英武石,都一一排列在眼下。
江流湍急,这时分成两道水流,一股急流从南岸直内夔门冲,另一股稍平静,流下白帝城。江心涡流回旋,水势汹猛,船不仅颠晃,所有的船夫全部动员。
在江心稳不住船,船仍向下驶,但船阵的船,却以奔马似的向下冲。
五条船穿越而过,向白帝城下西南角的英武石冲去。
老舵工尾挠急拨,船亦向英武石下放。
秋雷和金四娘都走过这条水路,当然知道航道。但金四娘脱身心切,急向舵工夫叫道:“走右面急流,下放峡口。”
老舵工大吃一惊,变色道:“这怎么可以?任何船只皆不敢……”
“不管!”金四娘断然叫,又厉声道:“走英武石远了许多,我们必须抢在那些快船之前入峡。”
老舵工急了,大声叫:“不可以,风险太大,任何船只想抄捷径从南道水面下放,不被旋涡掀翻,也会撞毁在夔门前的暗礁上,船粉身碎骨固然势所难免,人亦无法在水中逃生。姑娘,不可迫人大甚,何苦要我们这些穷苦船夫陪死?”
船头的秋雷赶忙叫:“金姐,不可造次,南面航道凶险无比,确是实情,自古以来,从无由那儿下放的船只得以平安下到峡口。”
一面说,船已进入英武石回水沱,所有的船只都缓下来了。前面是一艘快船,后面是一艘快艇。
快船将近英武石,向石下急冲,再一转船头,顺流向峡口如飞而去,一冲一转之间,惊险万状,眼看船将撞碎在石下,却在间不容发中一掠而遇。
后面的快艇比金四娘的船快些,已超出半舟了,正向英武石急冲,掌舵大汉狂怒地叫:“老王八,你还不稳住船?太爷要先下。”
老舵工被金四娘迫得情绪大乱,再被快艇上的大汉一骂,心中一慌,便把持不住尾桡,船不但稳不住,更加快下泻,凶猛地急撞而下。
船头的秋雷忍无可忍,抓起一块木板,一声虎吼,将木板向快艇上的掌舵大汉掷过去。
前后船上的人,全都失声大叫。
白帝城的西面山脊上,突然响起震耳的角声。
快艇正冲下英武石,掌舵大汉全神注意控舟,却末留意木板射到,“噗”一声击中脑袋,“噗通!”水花四溅,人和木板掉下江中,人一闪不见。
船失去了主宰,糟了!水手们发出轰雷似的惊叫,船首冲向石根,突然一扭,船身急倾,眼看要撞上石岩,船首却向右扭,被回激的急流扭转了船头。
金四娘的船,却急冲而至。
江上叫喊声大起,蓦地“砰”一声大震,两艘船撞上了。
快艇已经半侧,船尾被撞,立即大翻身,船上的人全部落水。
金四娘的船在一撞之下,凶险地不住扭动,倾侧,船夫们脸无人色,在老舵工一连串叱叫之下,船险之又随地从倾覆了的快艇右侧冲过,船上水花飞溅。
秋雷抓住了船舱柱,死不放手,脸色全变了。
快艇上有一名大汉水性了得,涌身一跃,双手便抓住了这条船的左舷舷板。恰好在秋雷的附近。
秋雷的手中还有一条木棍,不假思索的一棍砸下去,“噗”一声恰好击中大汉抓住舷板上的右手,大汉手一松,沉落水中不见了。
过了第一天险英武石,船直向翟塘峡口冲去。
船队人声鼎沸,咒骂喊打之声震耳。
后面一艘快船急冲而至,有人大吼:“停船!撞翻了咱们的船,走得了么?”
金四娘却向老舵工叱道:“别理他们,走,一切有我。”
水流湍急,不走不行,前后都有船,相距皆不足五六丈,怎敢停下?在船夫们所放的鞭炮声和香烛缭绕中,船进入瞿塘峡。
后面的快船快速追来,蓦地舱门拉开一条缝,一名大汉向喝骂的大汉低叫:“李三,不必急于计较,脱险后再说,他们逃不掉的。陶贼已发角声招引贼伙,可能已发现咱们的妙计了,前面可能有伏兵,快!下峡之后他们便无奈咱们何了。”
瞿塘峡全长只有二十里左右,是三峡中最短的一峡。两岸奇峰插天,悬崖百丈,峭壁千寻,礁石林立,抬头上望可看到一线天,令人头昏目眩。
峡算不了险,险的是滩,瞿塘峡的第一座险滩是龙脊滩,也叫黄龙滩,滩北是白盐蜂,江流滚滚,水面旋涡起伏,令人动魄心惊,船稍一大意,便会流沉江底。滩下方,便是三钩镇,有几条溪流前来会合,水势更急,这便是早年铁锁横江的所在。
金四娘的船夹在船队之中,一泻而下。
船队的尾部,乔家船紧张不舍三十余艘大小快船,拉长了一两里,无法看到前面的景况,船头上的秋岚、笑粥勒和慕容水叔,急得同热锅上的蚂蚁,江流太凶险,船队的航速也奇快无比,想超越势不可能,只能空自焦急。
这座滩不太长,也不太凶险,但上航的船只,必须由江岸的缆夫将船向上拖。上午不会有船上滩,全是下放的船只。君山秀士的船一马当先,急泻而下。半里后,船队的第一艘船快到了滩头,势如奔马冲下险滩,船夫们吆喝声如雷。船头上,江南浪子一身水靠,威风凛凛向下游注视着,手上握了一把大弓,带了一壶箭。江上船斗船,以弓箭为先,看来他们已有闯关的万全准备了。
第一阵战鼓声传出,三钩镇的两岸江湾,出现了无数的尖头快艇。
第二声战鼓咚咚狂鸣,滩两岸的岩壁下出现了无数弓箭手,森立如林!声势空前浩大。
已超越三钩镇的君山秀士,突然下令道:“回头,救人须救彻,助飞龙秋雷一臂之力。”
怪船立即回航,钟声三响,水轮放下了,两舷排列着君山秀士的水上英雄,舷椅护板拉开。现出十二具大弓。潜龙队的人,分列在前后待命。
听到鼓声,金四娘大吃一惊,再看到滩左右的贼群,便知大事不好。显然,这些船队定然是一剑三奇的,鬼使神差,是祸躲不过,她有意脱身,反而无意中卷入其中了。
“转船,回夔府。”她向舵工大叫。
一切都嫌太晚了,船已下泻,无力回天,任何人也无法令船退上滩头,船夹在一剑三奇的船队中,一泻而下。
第三阵战鼓狂鸣,接着箭如飞蝗而至。
第一艘船上的江南浪子,只射倒了三个人,他船上的水上好汉便有五名中箭落水,船失去主宰,疯狂地向下面冲去,所有的人全都伏倒在船上躲避箭雨。
人发了疯,江也发了疯;浪发狂,船也发了狂。
惨叫声如雷,箭划空的啸声刺耳。
“轰隆!”第三艘快船横撞在暗礁上,连翻带滚而下。
接着,第四艘船快到了,砰然大震声中,撞上了前面翻滚着的船,一阵急颤,也翻了。
金四娘的船在第九艘与第十艘之间,每船相距约有七至十丈,相当远,但水势湍急,如果控制不住,撞上暗礁或前面的船便不可收始。
面临覆舟或挨箭的厄运,秋雷反而不再害伯了,他无法威迫伏在舱面上的船夫操篙,打落了两枝劲矢,飞奔后舱,和金四娘一左一右的保护着舵工,解下外衣当兵刃,一面拍击不断飞来的劲矢,一面叫:“掌好尾桡,胎公,不走是死,走可活命,不必理会箭,我保护你。”
金四娘也不怕了,她也用外衣拍击射来的箭矢,事实上他们的船与一剑三奇的船不同,射来的箭不多,疏疏落地,他俩足以应付。
舵工当然知道不走也得走,硬着头皮控制着尾桡,船象醉汉般向下急冲,不住扭动,避过了覆舟,闪过两艘无人控制的船,向下游泻去,不久,便接近了滩尾。
滩下,成了人间地狱。江南浪子的船,正受到二艘尖头快艇的围攻。
杀声如雷,江面鼎沸。江上船斗船,水中人斗人,展开了一场混战。后到的船下滩便加入战围,黄龙滩夺去了一剑三奇近十艘快船。
君山秀士的怪船鼓浪而至,去而复回,象一条猛虎冲入羊群之中,“轰”一声大震,一艘尖头快艇撞得四分五裂。
船头的君山秀士发出一声震天长啸,接着吼声如天雷狂震:“君山曛某在此,不退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