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见皇上愁云顿散,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再次获得皇帝的恩宠。总领南巡事宜,可谓风光无限,于是向江南各地发出通知,言明皇上要巡视江南,各地官商务必细心准备,并鼓励商人捐钱捐物,作为乾隆一路上的花费和消耗。虽然公文中没有强求,但既是皇上南巡,又是和珅的主意,当然要郑重其事。官员们都是些只管自己官位,不管百姓死活的人,谁敢怠慢,纷纷不惜工本大兴土木,惟恐哪里不能让皇帝如意。有哪些想趁此机会更进一步的官吏,更是大肆进贡,以其讨好和珅和皇帝,以谋得升迁。
于是江南官员上下送礼成风,他们当然不会掏自己的腰包,到最后,各种负担还是要转嫁到了百姓头上。而且,百姓们还要服徭役,出工出钱疏通运河,建造行宫,修葺龙舟,以供乾隆玩乐。江南景色一时间装扮的焕然一新。然而,在这无数美景的背后是人们对和珅和乾隆的极大不满和愤懑。
终于,心情愉快的乾隆开始南下巡视了,所经之处,一片莺歌燕舞,百姓纷纷跪拜谢恩,乾隆的自尊心、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非常满意。江南秀丽的景色也让他陶醉,心中不禁感叹,大清国在自己的统治下实在好不气派,得意之间又作诗多首,免不了自我表扬一番。
整个江南之行在和珅的精心安排下,乾隆几乎没动用国库一分一毫就圆满完成了,好诗文、尊崇文化的乾隆还到曲阜祭拜了孔府、孔庙和孔林,向天下人表明他尊师重道的仁德。乾隆将江南千百万百姓的血汗都当成了和珅的功劳,对他越发喜爱,更加器重他,任命他为户部尚书,把整个大清国的财政管理权都交到了和珅手中。由于乾隆行前就下了谕旨要求各级官员不得骚扰百姓,所以百姓都认为乾隆之所以会搞得这么铺张浪费,完全是和珅的责任,纷纷把矛头指向和珅,所以和珅的名声越来越差。最后,当嘉庆赐死和珅时,更是有人放鞭炮欢庆,就是这个原因。
和珅对百姓的指责当然了然于胸,但是他的宗旨就是:能够得到皇帝的青睐和信任,背多大的黑锅都能忍受,反正自己是得到了实惠。至于名声,那就顾不得许多了。
就这样,和珅“忍辱负重”多年,为满足乾隆帝奢华享用的需要背了不知多少黑锅,但他自己也获得了恩宠,趁机也积攒了大量的财富,可谓一时春风得意,好不威风。
找准时机迎上意
大凡真想做事的人,都希望都希望身边的人才华横溢,甚至有很高的才华。皇帝更是如此,他希望能把交予大臣的事情如愿完成。但有才华者又不能锋芒过露,咄咄逼人,锋芒太露则易断,逼人急则自己也难周旋,“想出头,就不要强出头”,和珅就深知此理。
不强出头,自然可以降低损伤,和周围环境维持和谐的关系。每个人都为生活奔忙,都想有朝一日熬出头,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但这要承担很大的压力和风险,在自我压力、环境压力之下,要逃出出头的自我要求是很难的。
首先,在自己的能力不济的情况下,勉强去做某些事。固然勉强去做也有可能获得意外的成功,但可靠性不高,有太多的偶然因素。其次,自己虽然有足够的能力,可是客观环境却不允许。以上两种条件下若强力出头,必会遭受意想不到的失败。
所以,善于隐藏的和珅除了时不时显露些许聪敏外,更是不显露一点锋芒。和珅发迹的故事就是一个明证。
和珅刚到上虞备用处的时候,在所有侍卫中属于特立独行的人。与周围那些心如死灰、吃喝等死的八旗子弟不同,他上进心强,肯于动脑筋,因此颇受大家的喜爱。
有一次,乾隆有一个大规模的外巡活动,侍卫处的大部分侍卫都参加了,相比之下上虞备用处的侍卫显得微不足道。
乾隆欲巡幸河南,其目的是视察河务。古时所说的河务主要指黄河工程。黄河是中国第二条大河,它从中游即河南开封向东,所过之地尽属平原,由于没有峡谷峻岭的约束而经常决口改道。
清初,黄河屡次决口,河水自上而下横冲乱撞,使附近山阳、高邮、宝应、泰州、盐城、兴化、如皋等七州县饱受水灾,尤其是黄河因水流不畅,形成倒流直入运河,使漕运受阻。这就直接威胁到了清朝的统治,因为清政府每年需要从东南运送400万石粮入京,以养活人口众多的王公贵族和八旗子弟。所以清朝历代皇帝都很重视黄河的治理。
和珅随乾隆大驾一路来到山东,驾临曲阜,河督萨载、山东巡抚苏绩迎出几里地去。沿路更是百姓夹道欢迎。加上微风轻拂,幽香阵阵,鸟鸣雀跃,一片祥和气象。御驾所过之处迎驾百姓跪于道旁,口呼“吾皇万岁”,喊声惊天动地。
乾隆到达行宫后,稍事休息,即召见河督萨载、山东巡抚苏绩以示勤政。乾隆照例对河务、河赈、天象等一一过问。
萨载在下面更是谨慎地洗耳恭听,不敢有丝毫走神,回答问题也是恭敬有加,生怕皇上对他的回答表现出不满,山东巡抚也偶尔补充回答几句。
过了一会儿,领侍卫内大臣阿桂说有边报送来。一名侍卫从阿桂手中接过边报,走到乾隆眼前,恭恭敬敬地展开边报,让乾隆阅览。
乾隆暂时打断与山东官员的问话,仔细阅读起边报来。边报上并无重要的军事情况奏上,但奏明了有一名朝廷要犯从拘囚地脱逃的事。乾隆帝看到此处,不禁皱起双眉,脸现微怒之色,他将边报随手往侍卫手中一丢,目视前方,缓缓说道:“虎兕出于柙!”
乾隆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周围的大臣知道他说了一句话,但听不清具体是什么。阿桂、河督、山东巡抚以及离乾隆最近的侍卫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免心中紧张。他们担心乾隆刚才的话是有什么旨意要传达,要是这么重要的事没有听清,罪过可就大了。
“虎兕出于柙!”他的思绪好像仍停留在边报上,乾隆又缓缓地说了一遍,目光人没有离开手中的边报。
周围的大臣和侍卫这次都听清了,但却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敢随便插话。只有和珅知道,这是《论语》中的一句话。这句话实际上是下了一道委婉的口旨,要查办这位要犯典守者的过失罪。照理,领侍卫内大臣应对这道口旨做出一种礼节性的反应,然后等有了空通知军机处拟旨查办此事,众人却毫无反应。和珅碍于自己的身份,更不敢随便在诸位高官和皇帝的对话中插话。
这样一来,大殿上显得十分出奇的静,大家因猜不透皇帝的心思而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殃及自己。就连阿桂也毫无反应,和珅不由得向阿桂望了过去。
阿桂虽然非常着急,可是苦于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不敢出声,他向萨载和苏绩投去求援的目光,无奈这二位也是一脸迷茫、暗暗摇头,一脸的无辜。三位朝廷大员一向疏于读书,没料到乾隆爷会引用《论语》中的句子传达旨意。
阿桂虽然不知道皇帝意思,但是从乾隆脸上的怒容可以看出,定是边报上的事情引得乾隆不快,生怕与自己有牵连,一时间不免冷汗直冒。阿桂越想越害怕,顿时站立不安起来。
和珅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有心想帮阿桂一把,阿桂毕竟是他岳父英廉的好朋友,而且在挑选侍卫的前前后后,阿桂对自己很是照顾。
“虎兕出于柙!”乾隆见无人做声,于是提高了嗓门说了第三遍,这一次,他的语气非常坚决。阿桂、萨载和苏绩的脸上是又窘又急,他们都憋红了脸。和珅看了看周围的侍卫们,个个也是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看来,只有自己能解阿桂之围了。
于是,和珅不紧不慢、沉着地回答:“圣上是说典守者不能推卸其责任吗?”他的声音并不大,一来是从未在如此多的高级官员前说过话,二来怕惊扰了皇帝的思绪。
阿桂听和珅这么说,才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是要他追究典守者的责任。他的心中非常感激和珅这当场提醒。看来,和珅是个明白孩子,长期以来对和珅颇的照顾没有白费。
乾隆见有人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终于舒展眉头,不免长叹一口气,朝廷大员竟无法理解《论语》中的话,实在令他伤心。他身为帝王,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欤?”这三句话都说出来,再解释给侍卫内大臣听。
乾隆见自己身边的一个小侍卫竟然能够自己的意思,颇为惊讶:没想到侍卫中竟有熟读《论语》者。乾隆示意阿桂询问这个侍卫的身份,阿桂马上向乾隆禀报说:“这是三等侍卫和珅!”
机会永远眷顾有准备的人,此言非虚。聪明的阿桂见乾隆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神色,便知道和珅这次出言很中皇上的意。这件事和珅既露了“脸”,又给皇帝以及阿桂等人解了围,不失为绝妙一着。从此,和珅开始平步青云。
咬定靠山不放松
和珅认为,自己在乾隆身上进行了巨大的感情投资,已然取得旁人难以获得的信任,自己和乾隆已经在一条船上,算是找到了终身的,若靠山不在了,自己也会随之完蛋。于是,他总是尽一切努力使乾隆仍然大权在握,从而保全自己。
《大清会典事例》中也有记载:“(乾隆)践祚之初,即焚香默祷上天,若蒙眷佑俾得在位六十年,即当传位嗣子。不敢上同皇祖纪元六十载之数。”乾隆自己也多次表示:“回忆践祚之初元,曾默吁上苍,若纪年周甲,当传位嗣子,不敢仰希皇祖以次增载,今敬迓洪厘,幸符初愿,朕康强逢吉,九旬望衷,五代同堂,积庆延祺。”至于这样做的原因,他也曾明确提到:“昔皇祖御极六十一年,予不敢相比,若邀穹苍眷佑,至乾隆六十年乙卯,予寿跻八十有五,即当传位皇子、归政退闲。”为了使誓言兑现,这是乾隆要禅位的原因之一。另外,乾隆自觉在位六十年,各项事业都有进展和成就,功绩卓著。也算是对得起祖宗和天下百姓了。所以他余年就想实行训政,过上一段太上皇的生活。
太上皇是中国历史上早已有之的一种制度,历史上的太上皇也是因境遇有天壤之别而让乾隆顾虑重重。于是把准备让出皇位、归政于子的消息最先告诉了和珅。乾隆退位之事对于和珅来说,事关重大。于是他开始发挥其巧言善辩的功效,想让乾隆回心转意,至少要保留权力。
和珅为什么对乾隆禅位十分敏感呢?因为对和珅来说,失了乾隆这个大靠山,而新帝又不信任自己。自己的万贯家财、权倾朝野岂不是要付诸东流,官位、前途不明朗。因此,和珅本意极不愿乾隆退位,可是这会涉嫌妄议国事。于是,和珅忙上书一本:吾皇万岁,内禅大礼,合乎仁义,昭乎日月,前史之中虽多有所闻,然未见有多少荣誉,惟尧禅位于舜,舜禅位于禹,方算是千古盛典,但考究尧传舜之时,在位七十三载,帝舜三十征庸,三十在位,又三十余载方行禅位之礼,当今我主,精神瞿铄,威风不减,定寿比尧舜,如此一二十载之后,再传位太子,也不为迟,况且四海之内,视万岁如父母,人心齐仰,如日昭昭,皇上御宇一日,四海即仁被一日,百姓感恩一日,奴才等近沐恩慈,尤愿皇上永护。
和珅本来就是乾隆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乾隆怕放权后自身难保,所以犹豫不决。他的这番话正中要害,不能不让乾隆想起历史上的几位太上皇的经历:唐太祖李渊被迫传位李世民,之后被软禁;唐肃宗在灵武即位后,玄宗又不得不做太上皇。宋朝时,金兵南下,宋徽宗不得已才传位于太子。历史上的朝廷就是个争权夺利的名利场,权势的诱惑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的心灵扭曲,所以禅位移交权力的下场可想而知。和珅这些话说得非常围满,是希望乾隆以此为鉴,知难而退,但说得又毫不刺耳,让人听来还觉得想得周到。最后,又说不仅是自己希望皇上不要退位,天下的百姓也都深感圣恩,乾隆继续在位是顺乎天意合乎民心之举。
和珅的这番话深深地触动了乾隆的虚荣心。于是,乾隆决定让位不放权,自己要做一个真正的太上皇帝。他还在乐寿堂前门内他自撰并亲笔书写了一幅对联:“乐在人和,肯寄高闲规宋殿;寿同民庆,为申尊养托潘园。”自比宋高宗和明代官僚潘恩。不仅如此,他还仿效宋高宗的德寿宫起居注,乾隆决定也要做太上皇起居注。而且决定新皇帝登位后,朝廷上用嘉庆的年号,内廷依然用乾隆年号,也就是说,宫里是存在乾隆六十一年的说法的。
和珅利用乾隆有心继续秉持朝政的心理,轻易保住了自己的权势,并且继续把持权柄,地位没有丝毫动摇。和珅像太上皇归天之前把自己和新皇帝嘉庆的关系搞好,以期达到顺利交接的目的。所以他尽可能向新皇帝献媚取宠,希望成为两朝的股肱之臣。他想,只要有乾隆这个依靠,加上自己善于揣摩上意,应该不成问题,和珅计议已定,心里不免美滋滋畅想自己的光明前程。
一切安排妥当,乾隆于六十年(1795年)九月初三日发布上谕,将他要做太上皇的来龙去脉、内禅的步骤和训政的意图一并表达出来,只是把皇位让出来,但决不交出实权。是中国历史上最有权威的太上皇。与此同时,他还通过和珅发布上谕:“明年降旨归政之后,凡内廷人等俱称上万万岁。”他的谕旨应称为“敕旨”。
有名无实的嘉庆帝登基了,但正如乾隆所说,他并未颐养天年,而是孜孜训政,毫不倦怠。乾隆虽然表面上是禅位给嘉庆,但实际上是更进一步的专制了。他说:“归政后,迅遇军国大事,及用人行政诸大端,岂能置之不问,仍当躬亲指教。”凡事无巨细,嗣皇帝仍要向他奏报,由他来裁决,下达指令。并规定:“凡有善奏事件,俱著书太上皇帝,其奏对著称太上皇”。太上皇帝并没有到宁寿宫居住,而是依然住在养心殿中,他仍一如往日自称为“朕”。嘉庆的权力受到了严格的限制,他没有行政权,没有用人权,更不能单独接见外藩和贡使,确实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儿皇帝。
和珅见嘉庆对乾隆百依百顺自己的大靠山乾隆仍然勤政,并把一些重要事务交由自己办理,心中不免更加得意。同时也对自己佩服有加——自己这个考试可是没选错!和珅的部分目的还是达到了,也就是他的“后台”乾隆仍是大权在握的“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