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文就站在她的对面,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就在霍凤开口想要说话时,司徒文咳了声,仰头看着天空,“嗯,今儿天气真的很冷,我被冻的眼睛都花了,我得赶紧回房睡觉。”一边说着一边从霍凤旁边擦身而过,仿佛霍凤就是一个隐形人。
霍凤面部肌肉一阵抽搐,深吸了口气,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大踏步的往凤栖院走了过去。
她可以肯定,司马天熙肯定做了一些非常对不起她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司马天熙若是知道自己已经众叛亲离了,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她非常期待。
阁楼之上。
司徒舒看向司徒丰,司徒丰面无表情的看着阁楼下面的人影,低道,“她真的是那般想的?”
“是的。”司徒舒点了点头,“侄儿认为,虽然她的想法非常大胆,可在这种时刻,也并不是不可以一试。地炎渔民众多,饱受地炎压迫,这些年来倒是与我们司徒军的关系不错。只要许诺他们想要的东西,并不是不可能。”司徒舒沉吟片刻,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我们可以再派一个人,一来可以监视,二来又与地炎渔民学习海域知识和驾船之术,对于日后的行军布阵绝对只有好处。”
“既然如此,那就着手准备吧。”
司徒舒应了一声,走到窗边与司徒丰并肩而立,恰好见着霍凤已经拐过阁楼底下的小路。心中忍不住忐忑,张口解释,“我知道犯了欺君之罪,可是,如果将她送走,确实是可惜了。”话虽是如此,他双膝跪倒在地,“还请大伯责罚。”
司徒丰严肃的脸上忽的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来,他关上窗户,淡淡的道,“欺君之罪?可不是只有你一人。况且,如果不是你,自然也有旁的人犯这个欺君之罪。”
“老伯老奸巨猾,侄儿自愧不如。”
霍凤一路行来,一路顺畅,顺畅的让她忍不住想要叹息了。
是她的人缘太好,还是司马天熙的人缘太不好?
凤栖院的大门遥遥在望,门口居然没有一个守卫。远远望去,还能见到里面有灯火透了出来。霍凤有些挣扎。爬墙,那墙太高,她怕她摔死;钻狗洞,凤栖院的狗洞倒是有,可早就被尽忠职守的暗卫们用砖头填的严实的很。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走大门一条路了。
可是……她这么一个好不容易成功越狱的在逃犯去敲抓她的人的大门,未免太过找死了吧。
挣扎,犹豫,霍凤心中烦恼,一时忘了自己在逃犯的身份,在凤栖院的大门口开始仿效起闲庭散步来。
一个来回。
两个来回。
第不知道多少个来回……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秋水冷冷的看着她,“你走够了没有?”
霍凤刚刚到达凤栖院大门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本来也是准备当个瞎子,没想到霍凤光在外面走来走去,却压根不敢进来。她实在已经忍无可忍了。
“走够了赶紧进去,陛下在你的房间。”
霍凤望着秋水冷然的脸,一时张目结舌。
这、这个……谁能告诉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秋水冷冷丢了一记极凉薄极冰冷的“好自为之”的眼神之后,衣袂飘摇,飘然而去。
霍凤在门口呆了一会,摇摇头,赶紧走了进去。
果然,她原本住的房间的灯还亮着。
小林子守在门口,一见她登时松了口气,神色之上甚至还有些“怎么才来”的不满。但到底还是喜笑颜开,轻轻的道,“陛下在里面呢。”说罢,不顾她的愕然替她开了门手脚并用将她推了进去。霍凤踉跄了下,抚着屁股扶着衣柜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子,身后吱嘎一声门已经被关上了。
她的房间还是保持的跟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她上次练了一半的字还搁在书案之上,想着自己歪七扭八如同小蝌蚪找妈妈的字在这段时间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霍凤脸上登时如火烧一般。
他母皇的,也不知道把她的字收起来,丢人现眼很好玩吗?
近在咫尺。
深吸了口气,霍凤却一时犹豫了起来。她越狱是成功了,可她急急忙忙的过来,该跟他说些什么?
啊,我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越狱出来看看你?
谢谢你赶到地炎救了我?
那个,我留在地炎只是想帮帮闻人吟,我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税银的事,我很抱歉?
这些理由不用说出口,她就觉得牵强的很,也可笑的很。陡然想起他下令将她抓起来的冷酷,唇角不由发苦。他现在都已经放弃了她,如今想起来前段时间那场冷战,只觉得荒谬的不可思议。她当时恐怕真的疯了,居然会为了那些听起来很有道理实则毫无用处的承诺而跟他冷战。
没有冷战,她就不会去学陶艺,不学陶艺,就不会被夏侯逸连累着被抓,不被抓,也就不会留在地炎帮助闻人吟,更没有如今要遣送回都城的悲惨未来。
咳,怎么感觉她做错了很多事情?
可是他也不想想,她从来都是活一天算一天的性子,向他讨取承诺,不就是变相的表示她非常非常在乎他了。男人与女人的思维模式果然是天渊之别啊。
里屋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沉吟。
霍凤忽的想起夏侯逸刚才的话来,心中忍不住一紧,匆匆忙忙的走了进去。
屋内极亮,烛火噼哩叭啦的爆着灯花,窗户开着,冷风窜了进来吹的火苗四处飘摇。司马天熙背对着她坐着,手托着头,大氅早就滑落在地,大氅落在地上仿佛一朵巨大的白花,露出里面柔软的白色软毛来。他只着着绛红色的长袍,长袍并不贴身,居然显的很是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