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人要衣装佛靠金装,如此一穿,倒是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威严。”柳如言不知何时已经斜倚在门口,挑眼看着霍凤,语气凉薄而淡然。“不知道司马天熙若是看到你现在的状况,不知会作何感想?”
霍凤手微一抖,转而看过去,试图从柳如言的眼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却又根本看不出来。她微恼,“柳如言,你真的不后悔?”
“柳如言从不后悔。”柳如言微微一笑,步履优雅而从容,围着霍凤绕了一圈,“霍凤,不,我应该称你为端孝太后才是。”
“不敢当。”
柳如言忽的上前扣住霍凤下巴,她尚未反应过来,一粒冰凉丸药就已经顺口而下,丸药入口即化,霍凤就是想吐也吐不出来,气血翻涌面色登时惨白呕出一口血。细长的凤眸冷冷瞪过去,才欲说话居然有人提前讲话了,“你给她吃了什么?”
说话的人是闻人望,闻人务桓冷冷矗立在一边。
柳如言往后退了一步,嘴角掀起一抹笑,笑容残忍而美丽,“自然是毒药了。两位相爷也不想出现什么差池吧。司马天熙就算是拿了玉玺过来,我让他带回去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
闻人望与闻人务桓相视一眼,目中都闪过一抹惊色。
这个柳如言,好狠!
虽是如此,一直悬着的心却是放了下来,柳如言对待霍凤如是,自然不会与司马天熙窜通一气。
霍凤捂着胸口咳了几声,看向柳如言,柳如言居然朝她妩媚一笑,只是那笑意根本不及眼底。
霍凤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踩着血红的长毯往前走,血红的长毯一直往前延伸,一直延伸到她看不见的地方。长毯两边一丈之距便放着一只响鼓,重鼓之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响入了她的心底,心中忽的生起在刀尖跳舞的惶惑,足下虽然不疼,心却是揪着死紧。
长毯的顶端是什么,她更加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她不知道。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慢慢的走下去,就算心中再惶惑不安,也只有走下去。什么叫身不由己,她现在可是完完全全明了了。
她母皇的,若是这次她有幸能够逃出去,她一定要狠揍司马天熙一顿!
她走的极慢,黑金的长袍曳地而行,大气而端庄。
再远的路程也有尽头,就算她竭力拖延在一炷香之后已然到了大殿之中,大殿四周站满了地炎的文武百官,所有人的目中全是竭力隐藏的诧异。霍凤荒谬的很想笑,抬头看向殿宇之上清秀的温雅少年,凤眸里闪过一抹笑意。
闻人丰看着霍凤,清俊的眸里毫不掩饰对这个女人的好奇与讶然。
这个女人居然还在笑,她难道不知道她今天要成为的可是一朝太后!
闻人务桓硬声低咳了一记,“国主,时辰到了。”
闻人丰微一怔,视线落到内侍手中捧着象征太后的百鸟朝凤发冠,冠身整体镶嵌满了鹌鹑蛋大小的粉色珍珠,颗颗圆润光滑,纯金打造的凤凰展翅遇飞,翅膀之上嵌满翡翠碎粒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凤眼之上则是最为罕有的蓝钻,钻中隐约有血丝。
地炎规矩,只要国主将百鸟朝凤发冠交予霍凤手中,大礼便成。
礼乐之声慢慢响起,丝竹之音袅袅恍若山外野林翠鸟低吟,再而又如雷霆暴雨大起大落,礼乐之中闻人丰慢慢走下大殿。
霍凤看着闻人丰慢慢走过来,囊入宽大衣袖之中的手交叠在一起,指骨发白,扯的她有些痛了。她在做一场豪赌,一场很容易就会输掉的赌注,虽然她在柳如言面前说的话极大极有把握,可她还是怕啊。
虽然她相信沈今一定有法子将她从地炎皇宫里救出去,可到底从此以后她的头上就会冠上一个太后的帽子。咳,这帽子太有压力,她着实有些承担不起啊。
闻人丰慢慢走了过来。
闻人望与闻人务桓相视一眼,闻人务桓低道,“怎么回事,司马天熙真的不来?”闻人望手抚下颚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示意稍安勿躁,淡淡一笑,“司马天熙不会丢下这个女人不管的。”
“你确定?”
“我确定。”他差点也被司马天熙给骗了,可司马天熙那日可是冒着伤口绽开的危险推开霍凤,如果他果真不在乎,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如此动静。他可以完全肯定,这个女人在司马天熙心中绝对占有一席之地。
抬眼看向大殿,闻人丰已经走到霍凤面前。
他伸手接过发冠,发冠在他的手中稍显宽大却是厚重璀璨。
霍凤盯着那个奢华无比的发冠,心头狂跳,手心忍不住冒汗。
他母皇的,他现在拔腿就跑还来不来得及?可是她一跑,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
霍凤开始瞪着发冠,纠结纠结再纠结。
内侍启口,瘦小的身体里迸发出尖锐的声响,“敬请端孝太后,接冠!”最后的尾声上扬出余音袅袅的幅度,居然能够震的大殿嗡嗡作响,霍凤心一沉手一抖整个人差点软倒在地。眼角忍不住往旁边瞟,心跳如鼓。
所有的视线全部落在她的身上,若是这些视线都是刀的话,她肯定会被凌迟而死。
嘴角隐隐抽搐了下,囊入袖中的手也跟着微颤。她深吸了口气,双手往外滑,纤细洁白的手慢慢从袖子滑了出来。
闻人丰双手横举,发冠平平而出。
霍凤伸出手。
大殿之中静谧无比。
闻人务桓视线一时落在霍凤身上,一时落在殿门,一时转而看向闻人望。闻人望脸色肃然望着殿门,身体微微迸发杀气,原本的笃定也开始有些犹豫了。难不成他真的高估了霍凤在司马天熙心目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