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这丫头是想要谋杀我吗?”似笑非笑的男音破空传来,慵懒中透出一丝暗哑。
风夭夭闻言猛然抬头,西阳下,残光中,心底晃了一晃。残破如血的晚霞映红男子一张俊冷容颜,闪动着丝丝柔和如水的光晕。身材修长高大,清俊隽秀,一双眼眸晕满绸缎般光滑的韵质,抬起头目光缓慢而毫无停滞地扫过众人落在她身上。街上人流如织,再似空无一人,只有她这样一个女子,呆呆的立在小城繁景中。锦绣容颜,出尘风韵扫去一切落雪繁华,风华三千。
“沈慕清……”一个名字像从唇齿间轻微的挤出来一样。嘴角微微上扬,想要露出一丝笑意,不随人愿,反倒依照心中感处掉下泪来。
当街哭鼻子的确不是件光彩的事,风夭夭吸着鼻子想要控制情绪,又觉得委屈至极,心中酸触滋味像洪水一般泛滥流泻。沈慕清不是个东西!这是个抠门的男人,他怕她花费他的银两,灾难来临的时候就卷着铺盖私逃了。她还以为他死在外面了呢,在某个夜深人静,无人理会的夜里病疾发作就一命乌乎见阎王去了。她甚至没想要去同情他,谁让他无情无义呢,世界上无情无义的人就该有这样的结果,否则……
她还没有串连明白心中的一腔愤怒,就被他蓦然打断。沈慕清不知何时已经靠过来,身上淡冷的梅香都没有变,还是那样干爽清冷的味道。很轻微地侧了侧脸看清她满脸宣泄而下的清泪,反倒笑起来。眼角这么淡淡地扬起来含着一潭笑意,似乎能摄人魂魄一般。
“哭成这个样子,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手臂一收,就已将她揽进怀中。
风夭夭鼻涕一把,眼泪一把通通蹭到他雪白的锦衫上,哭得越发汹涌且没有节制。任大街上当下密实过往的人群唏嘘打量,都仿似不存在一般。
微微哽了一嗓,鼻音浓重:“你本来就欺负我了么,沈慕清,有你这样的么?是你劝说我离开将军府的,说好了花销先替我支出,你倒好啊,眼见危险来了,就撇下我跑了,有你这样的么?”
沈慕清淡淡地弯着嘴角不语,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哄骗孩子一样不停安抚。他的心池多日来一直纷乱不堪,这一刻才如一汪清水沉淀,如此安逸无波。纵使这一刻就灰飞烟灭,他亦心满意足,死而无撼。只要怀中揽着这个女子,他的魂魄就似有了归宿。是啊,他不过一缕心魔,生是因她,死亦由她。这个名唤风夭夭的女子,注定是他短暂一生的唯一归宿。
风夭夭唇齿不清却不安份,太多委屈想倾诉了,便一件件的吐出来:“你不是正平国的二皇子么,你不是有花不完的银两么,为什么还这么小气。你看看人家阿三,从来都被我欺负还一直任劳任怨,给我买好酒喝,买漂亮的衣服,还从来都有下人侍候着……”
“是我不好,是我太小气……”语声一扬,似是笑了:“傻丫头,谁都敢使唤。”
“我有什么不能使唤的,那些下人都是阿三花重金请来的。”风夭夭说得理所当然,掩饰不住的稚气。“你这些日子到底去哪里了?可是快不行了,发现没有我这个妙手回春的大夫就要活不了。”
沈慕清轻叹口气,明明是悲伤的话,却说得这样安心:“是啊,没有你在身边我便活不了。可是你妙手回春又怎样?却不见挣得半个银子,无法,钱袋空了便只能回正平国多带些家当回来。日后就不怕了……”
风夭夭起身,仰着头看他,西阳中的脸何其俊朗如风:“为什么日后不怕了?”
沈慕清挑眉,玩味道:“把我所有家当都搬来了,到死也活不完的。”
“可是……你回去拿钱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
沈慕清侧首想了想,说得煞有介事:“到现在我还未曾找过夫人,若带个女子回去无疑要被认定为心上人的。我也老大不小了,只怕家人早已急得不成样子,如此一来钱拿不出来,你也走不了了。”语声一淡,似笑非笑:“便只能嫁与我为妻,圆了众人的心愿。”
风夭夭将沈慕清带回住处时,阿三不知去了哪里,一直到用晚膳也不见人回来。风夭夭问过下人,只道:“本来公子好好的在房中逗弄阿四玩,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沉就跑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风夭夭想了一下,又问:“那他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傍晚时分,那会儿漫天都是晚霞,美极了。”
风夭夭不解,莫非西阳太美,把他刺激疯了?轻叹口气,这个男人果然不会正常一会儿。
沈慕清听着两人的谈话,闲适地抿着茶盏,眸中一片若有所思。
虽说阿三打着废物的口号实质有一身的本事,风夭夭还是觉得不能放任他不管。于是对几人吩咐:“你们出去找一找他。”眼见几人要出去了,又唤住补了一句:“去哪个尚好的酒坊或者花楼看一看,若是没有就回来吧。”如果他有意不现身,单凭这些人将青脆城翻过来也会寻人不见。
“是,风姑娘。”几个下人一溜烟下去了。
风夭夭返身坐回去,隔着一张桌子看着沈慕清的流水目色,盎然道:“这个阿三是你离开普连镇那天冒出来的,他在姜国同盛景国的战场上救了我。是个很神奇的人,满口没一句实话,不过口是心非,人倒是不坏。一张脸莫说多妖娆至极,只怕天上人间再美的女子也很难及。”
“阿三?”沈慕清升调品喃,似问似叹。“或许真个不简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