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沈慕清和风夭夭一片茫然。
由其是风夭夭,这让她十分不解且匪夷所思。明明同他说过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他,沈慕清的边便是搭都不想搭的。很明显,沈慕清是一国皇子,东道国的宾客权贵,而她一个江湖小郎中跟着算怎么个事么?岂不明摆着张显自己平民走卒,没有地位却硬上高堂?寒碜。而她压根也没想扫天末觊觎美女的兴致,个看个的,按理不会有什么利益冲突才是。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天末俨然是发飙了,就算她再厚脸皮的跟着他,他也一准不会带她。心里正盘算着自己去算了,虽然之前没来过人间参加过这样的节目,可是看一看又不需要多少做凡人的技术含量。
没想到沈慕清在一旁搭话了:“既然他不带你,你便同我一起吧。让你一个人混进嘈杂的人群里我还真有些不太放心。”
风夭夭咬着唇齿思及了一下,点头答应。
饭后就已到了去观看节目的时间,城中早已沸腾得炸开了锅一般。刚出府门就能听到百姓如雷的兴奋躁动声。
沈慕清引领着风夭夭一路穿过重重叠叠的人影,直接去往四夏族安排好的贵宾席。风夭夭被摩肩接踵的人流挤撞,走得何其艰难费力。
沈幕清步伐停住,日光下转过身看她,接着伸手一只手:“来,我牵着你的手,省着你被人流冲散。”
风夭夭毫不犹豫地将手掌递上去,眼中嵌满莹莹细碎的光晕,男子看不懂,便只觉得十分璀璨瑰丽。
四夏族的侍茶引领宾客入座,时间不早不晚的时候,离节目看始还有一些时间。四周已经散散地坐了一些其他国家的宾客,小声交耳闲聊或与其他宾客招呼寒暄。
风夭夭环视一圈,本意是在人潮中搜寻天末的影子,一眼望出去反倒同楚少的视线相撞,隔着数重人海他悠然含笑,那笑意仿然他们关系交好。风夭夭转而想了一下,着实算不上交好,倒是有一笔财富放他那里不假。扯动嘴角微笑示意,楚少定定不移的视线却无半点打算错开的意思。她便先投他处,没有天末的影子,就连顾锦枫也没有出现,看来时间果真尚早。
沈慕清望着高台的方向,悠悠道:“天末性情如风,看似随性且不易抓住。实则是个心思极为细腻的人,大抵没有什么事能落他的眼,也算有情有义。日后你要同他好好相处,这个世界很叵测,可是天末却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他的声音极轻极淡,这样近的距离风夭夭还是听得十分清析,字字句句都像是刻凿进她的心里。
“为什么要说他?难道你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吗?”风夭夭转首看他,目色一片平淡。隐隐听出一丝不悦,却不是气他将她转手他人。
清风撩起她的发,摭住半面脸颊,沈慕清抬手为她捋顺,笑得春风和绚:“当然也是,我只是希望你记得,若有事发生,倒可以请天末相助。你这样聪明的人,该能看出他是个本事非凡的人,内里绝非整日混世魔王的样子。”
这一点风夭夭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早在第一次相见,她就半点没相信他的鬼话。而他也只是随口编排,至于她是否相信倒也无甚必要。这样的男子岂止了得,简直诡异至极。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知道,只是觉得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提起他。再说,就算他再仗义为人,日后也不能事事指望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谁会陪着谁一直走下去。天末和你,你们有一天都是要离开的对不对?”
朝阳发散出灼眼的光,大束大束的照下来。沈慕清微微眯起眸子,不知她此话何意。
风夭夭不理会他一脸一眼的所思模样,不等他回答,再度淡然开口:“你们会离开,会回到最初生活的地方。天末会回到那个富财主家当他的败家少爷,而你也会回到四平国当你的二皇子,娶妻生子,快乐地过一辈子。”视线放逐远去,嘈杂躁动的人海此刻仿似静谧无音。在她的耳畔只有沙沙悦耳的风声,和身后水波荡起的涟漪轻响。
“夭夭……”沈慕清哑口唤她。似有一道白刃蜿蜒进他的心里,疼痛不已。
风夭夭已经站起身,面上滑闪过一丝清浅笑意。沈慕清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远处顾锦枫招手唤她。
“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沈慕清睁睁看着女子趟过人群走向顾锦枫,黑发白衣飘逸灵动,像乱影之中的簌簌飞花,他想起南宫荛曾说过的一株树,长在没有四季流转的清庭山上。大千世界唯一的一颗相思树,由那个男子亲手栽种,灵魂心血浇灌,如果某一日繁花枯死不再开放,便说明那人的爱已枯竭。如若灵魂散去,他当去做什么?就去清庭山,看看那传言中的相思树是否仍旧枝盛花茂。
眼风偏移,高台一侧纷乱的人影中锦衫男子妖娆似花,血染的瑰丽绯色……天末。
天末唇齿开启,不发出任何声音,却有声音传进沈慕清的心里,隔空传音,悠然而至:“天相显示,星变时间即将到来……沈慕清,你可还有心愿未了?”
沈慕清指甲深陷进手掌中,面上却带着淡若似风的笑意。抬首遥望湛蓝远空,凡尘多少世事不遂人愿,岂是想了就能了得?
一阵轻风四起,天末闻到一缕男音:“保她一世安好!”
倏然抬眸,席位中谪仙男子向风夭夭所站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转身向人外奔去,步伐急而仓促,带起的衫摆锦云一般。天末目色一怔,当即挤出人群沿着沈慕清消失的方向一路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