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人群,我一眼看到那个绝色妖娆的男子天末,看到他远远的看着我们,神色专注而受伤。看不穿他的来历,却一眼瞧出定不是个凡尘俗子,那全身的气韵风骨倒像个绝学颇丰的修仙之人。不待再钻研其他,天末已经拂袖离开,眨眼的工夫便彻底隐了踪影,好神奇的隐身术。
我知道,他亦瞧出我不为人的端倪。
这次回来,没有多少时日,不仅因我身体惨败至完全,也因南宫荛就要复苏于世。我的宿命,这就要尽了。
如此算来,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留恋的呢?便只有她了,风夭夭。
风夭夭,你可知道,我便是死,都放不下你。
我知道分人的劫难也才刚刚开始,凡间不会永远这样平静,南宫荛不会轻易下来,这世界亦会因此而躁动。
两万年前的劫数,两万年后便成了祸。
既然她寻得了阿雪,我便让这个阿雪告诉她一切她想知而不知的,包括九重天上那段被她遗忘,而我又无从知晓的故事。只有让阿雪速速长大,早些年的过往,便会一目了然,她的,南宫荛的,少正商的。
这也是阿雪再生的始命,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活着。
我用后来的小半生气力将唤知的法力抚成琴音源源传进阿雪的头脑中,再日日入他梦境,为他重新编排一个人生长的期限,得以让他在我消失之前‘长大成人’。而我又是如此恐惧那一天的到来,那样,我的生命便真的尽了。我不会再喘息,不会再笑,不会再看着她,不会再为她买酒,不会在她喝醉的时候背她回来……就连抚琴,我的指抚也会无形的穿过根根琴弦,碰触不到,感知不得。沈慕清,这世上,杳无此人。
那一天那个所谓的阿三回来了,与青脆城当街看到的男子无异,本是法力高强的一个人,看上去却像个别扭的少年。一眼望过去,我竟猜不出他的年岁。
晚上,风夭夭出门,我在院中抚起唤曲。夜色中同他四目相望,明明看不清彼此神色,又觉得如此醒目了然。那一夜我们开门见山,并无摭掩。方知他是死族最后一根不死的血脉,如此算来,该有几万岁了罢。
我因南宫荛而爱上风夭夭,他由少正商对风夭夭情深意重,我们的爱,很有几分相似之处。如此,她由他照看,我便极为放心。我离开,俨然一种天意。这时间,掐算得永远这样不急不缓,不紧不慢。
阿雪日日长大,每日看着他,我的心口就像压了一块挪移不开的巨石,每每喘息,就都是疼。每日我推开阿雪房间的窗子,望着窗外站上良久。任四夏族温暖的春风拂面而过,吹开每一个毛孔,觉得就连身体内的水份都一并蒸干了。生命消散的迹象越发明显。我想,离开之前总要知道她到底忆起多少,有一些误会,亦是让她知晓的时候了。
那夜,我们一路策马来到青脆城外。那夜,她为我跳了一支《九天玄舞》。我抚起往生琴音,听她讲述了一段故事……一段二万五千年前爱恨别离的故事。透光稀薄的月光,浓重的夜雾看着女子眼中晶亮不息的清泪,方知,这女子何时迷糊过。她只是善于伪装无畏,心里的东西明明很多,便一直让人觉得没有什么。
琴弦在我指尖倏然崩断,鲜血如泉般在指腹涌出,像一朵朵妖艳的红花。我抱住她颤抖癫狂的身体,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日当时的感觉仍旧清析篡刻在她的心中。我告诉她我的来历,及诸许多关乎少正商的种种,诚然她没有听到便在我的怀中晕死过去。我被疼意击中,抱起她匆匆回往青脆城的客栈。那一夜或许是个错,我已如此放不下她,却让自己变得更为掂记不安。这疼意只是回忆就尚如此,若有一****回来了,她当如何?
夜中,我与天末彻夜对饮,我将风夭夭托付给他,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她不是我的,我又如何有权利将她安置。而天末本就待她情深意重,即便我只字不说,某一日烟消云散时她仍会在他的手心里安好如斯。但天末不欲揭穿,他答应我。于是我在想,不死族的血脉,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类人呢?
第二日风夭夭如梦初醒,神色举止皆与往日无异。一切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不知道什么历史中作古远去的故事,而我亦不知她已经全然知晓。我同她说过的那些话,她也一并没有听进去半个字。可是,我知道,她听到了,不仅如此,还只字不露。所以,那一夜她才会同我出去喝酒,我们都没有醉,甚至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清醒。事到如今,别离让人没有勇气清醒。她当街吻我,这吻到底包含多少情深,时至今日,我已没有勇气再问。她像曾经一样耍赖让我背她回去,样子同东管城时无异。我说我是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她说我能活到永远。我便彻底笃定,她听到了我那夜的话语,知道我注定离开。
她与天末处处不痛快,嘴上说厌烦了他便日日腻在我这里。这感觉让我心生疼意,这是我与她唯一一点共处的时光,她知道,天末知道,我们都知道。
我感谢天末,这点情意想来此生再无已为报。
四夏族的美人斟开始了,而我与风夭夭一起的日子至此也彻底尽了。前一夜天末观测天相已知其中因由,第二日才会与她无端发了那么一场脾气,便是将她推至我的身边。而风夭夭不愿,想来她厌倦也憎恨分离。我只是没想到,她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