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俯在他怀里,本来气还没消,听他这样一说,静静的掉开眼泪:“你还管我的死活做什么,你不是……”
少正商扳正她的脸,神色中一点威严,瞳孔又深又亮:“又瞎说,你这脑子又在想什么?”
“那风笑……”
“她去找阿雪玩,玩累了便回了紫风院。”修指托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一个孩子。”
苏婉精巧的面颊覆上淡淡红妆,就像夜暮时分天边撕扯破烂的残阳,如血妖娆。
花展轻咳一嗓,唤上少正商:“让夫人好生休息吧,我们出去聊聊。”
少正商扶着怀中人躺下,被她盖好被子,指腹轻搓她的脸颊:“你先好好休息,我同花展商量一下若生珠的事。”
苏婉点头,两人当即出了夏荷院。床上女子瞳中色泽一深,唤来门口处的侍从,吩咐:“去紫风院看看二夫人在做什么?”
“是,夫人。”丫头匆匆退了下去。
再来报,答案不禁让她面上生起一片阴晦颜色,那样厚重的阴霾,只任再犀利的日光也撕不破一般。
身边的侍从都不禁颤了一颤。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取若生珠?听说东海之颠奈人间仙境,没有人真正攀爬得上去,你真要亲自走一趟吗?”花展放下手中杯盏问他。
少正商笑得略为漫不经心,若说死,他是不怕的,这一点天下几近无人不知。思绪至此,袖下手掌紧攥。再松开,依旧只是轻笑:“就因为万险,所以才要自己去。”
花展轻叹口气:“看来你对夫人还真是情深意重。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少正商望着厅外灼灼暖阳,照耀着面雪生了细碎的光。眯子微微眯起,半晌:“等到姜国这次狩猎结束,我便会向皇上告假,去东海之颠。”
花展立起身缓缓踱到厅门处:“你我朋友一场,实则我并不真想让你去,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我再给夫人开几副药,会起到止痛功效。”
少正商负手走近,同他并肩而立。
“谢谢你,不过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天命不可为。”风夭夭掐算了一下时间,从少正商的床上起身。窗子半开着,投望出去,又开始簌簌飘起了雪,宛若瘦樱依约。轻声冷笑了一下,起身下床。中间有侍从进来瞧她,从眸缝中看出是夏荷院的丫头。这场烟火是少正商自己挑起来的,莫非他是嫌他将军府太过安宁了么?
这一串微讽的笑意从嗓间飘散出来,优雅之姿堪比窗外梨花飘雪。
一路行回紫风院,看到院中一来一往的脚印。模糊之后,隐隐可见。
中午有人送来饭食,那时风夭夭正在房中思及问题,听到来人将碗搁置到院子中就离开了。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嘤嘤啜泣,风夭夭精神一振,夺了出去。
漫天飞雪下得极为浓郁,雪中立着一个宫娥模样的女子。对着那碗被雪扑打得面目全非的残羹冷炙掩面哭泣。
秋锦是清庭山上侍候风夭夭的侍茶,已经陪伴她三千多年了。一直是个心思细腻的丫头,看到这番景致难免是要心疼落泪的。
风夭夭含着笑意,伸手唤她:“既然来了,还不进来,在院中淋雪算怎么回事?”
秋锦水眸抬起,一眼望到门厅处白衣肆意翻飞的药神,急步踱进,近身处拜了一拜,“哇!”一声大哭起来。想昔日九重天上药神生活得一直多么惬意,饮酒酣睡。星光璀璨,静夜无声,时而在殿外梨花纷飞中翩翩起舞,轻盈的舞姿旋起漫山花絮,满山盈谷,璀璨无边。
可如今……想到此,哭得不禁更加伤心萧索。
“瞧你哭得这样,我的生活还不至于凄惨到那般田地吧。”风夭夭摇头苦笑,拉着她进来。掸了掸她身上的风雪,问她:“你怎么私自下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发生?”自打她法力尽失,很多事便都无法掐算得出了。
秋锦抹去一脸泪水,在她面前跪下:“主上,是奴婢提点不周,才导致主上犯了那么一个大错引来天帝责罚,是秋锦的错。”
风夭夭将人扶起,已经赐了座。
“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吧。”
伸手去拿桌上茶蛊,冰冷的蛊身轻飘质感,方想起这紫风院中未曾有人奉过茶水的。
秋锦一刹气愤:“主上,将军府的人太不知好歹,竟敢这样对待您堂堂一位九天上神,让秋锦去收拾他们一下。”
说着便要起身,被风夭夭一把按住,心道,果然是个小丫头,不知这凡间也是有章法的,而且一切皆循因果,该来的总也躲不过。
“这事你便不用担心了,我来人间历练这一遭只怕不会只是误了就医时辰这样简单,一切由命,不是谁说了算。倒是你,如何私自下得凡来?”
秋锦真是心疼风夭夭,药神几万岁不曾在人间长住过,逍遥的日子过惯了,现在人间这种待遇她又怎会过得舒坦。眼眶晶泪盈盈打着转,压了一压,从衣袖中灌出风夭夭日常出诊的家什。缓缓道:“主上,秋锦觉得这些你该用得到,那日您走得匆忙,也未将这些带来,今日锦秋寻思一番,还是决定给您送下来。”
风夭夭两眼放着光,真似看到宝贝一般。何止用得到,简直太能用得到了。双手猛然扣住小丫头的肩膀,兴奋道:“秋锦,谢谢你啊,不瞒你说,我正因没有这些东西发愁呢。”收回眸子看了一通,最常用的出诊工具和药引通通都在。蓦然,又似想起其他,眸中欣喜敛去,郑重嘱咐:“要守好清庭山,有些人一直想要索取若生珠,你们知道那若生珠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