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夭夭从顾锦枫怀里起身,明显感觉他抚在她腰迹的手一滞。一步之遥停下来,这样不近不远的距离刚好看清彼此若有所思的神色。风夭夭掩嘴打了一个哈欠,从善如流答他:“去帮二皇子瞧瞧病,现在没有大碍了,那些侍从便过河拆桥,打发我去睡。”
顾锦枫抿着嘴角似乎觉得特别有趣:“不回来睡你还想怎么地?”
风夭夭讪讪然:“还能怎么地啊,他都一个将死之人了,我总不好再挑戏他。”对于一个几万岁的上神平日说话大抵是没有多少忌惮的。
顾棉枫一双手抬起,搭到她的肩膀上,拂袖间衣料上的清爽漫进鼻息,风夭夭忽然觉得这是一个顶好的男子。
“你到底会些什么?是个怎样传奇的人?”
风夭夭一愣,没想到他会如此钦佩她,其实她会的东西着实不算多,医术倒还可以,也是修练了四万多年的科技成果。至于其他特长,就属一支《九天玄舞》能蹬得上台面了,但为什么会执着热中于这支舞,由头无一幸免的随着九重天上的那场劫数忘记了。如果勉强再凑一条的话,就是喝酒了。不过这永远是她风夭夭的败笔,练了二万多年的日子,还是这样不死不活,不上不下的鬼样子,多喝一盏就会醉死当场。思萦一番,直言:“其实我会的东西今天一晚你就见识全了,其他我便再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顾锦枫眉目含情,定定的瞧着她,半晌:“好了,去休息吧。”
风夭夭同他道过晚安转身离开。
却又被他一嗓唤住,此刻的灯意略为朦胧,他高大的身姿已经陷进那道颇为暗淡的光色中,只有一双眼睛是明亮的。
风夭夭惊诧:“怎么?你还有事?”
“你之前可曾见过商?”
风夭夭回答得相当肯定:“没见过。”她是九天上的神仙,而他再神仙也不过一个凡人,怎会有可能见过。
顾锦枫眉头松懈下来:“真的?”
风夭夭想了一下,忽然想起其他:“你莫不是也以为今夜玄台之上我是在同少正商大秀恩爱,所以才产生了这种不好的想法?”
顾锦枫彻底笑起来,眉峰一挑,问她:“你这样是在同我解释?怕我误会么?”
风夭夭点点头,一脸诚挚,她与少正商形如水火,绝经不起他人误会。只得补了一句:“其实那些都是给苏婉看的,你知道的,苏婉太‘纯良’了,总要激发一下她对少正商的占有欲,才会让她牢牢将他攥在手中,不要放手。”省着祸害其他人。
顾锦枫一张脸终于见点欢颜,肯放她去睡了。风夭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临进门那一刹他问她:“我是谁?”那声‘相公’卡在喉咙处,再不能像平日那样顺滑。他僵着一张脸,最后扯动嘴角,轻推着她的背,助她进了门。门板关合的一瞬,顾锦枫一双含了愁丝的眸子,多少是让人心疼的。
心有千千结,凡间男女七情六欲纠葛颇深。轮回转世能为人看似是种造化,实则做了人到底好不好受,也只有自己知道。风夭夭却觉得,化身为人与其说是几世修来的,莫不如说变相的是来历一场劫数。
此刻的苏婉便不好受,一个看似惹近万般宠爱的女子,亦是抵不过三千烦恼丝的纠缠不休。
侍从立在一旁,再忍不住催促:“夫人,梳理完了头发便去休息吧。”
苏婉轻叹口气,没有转身,问她:“将军回来了吗?”
侍从摇了摇头:“没呢,这会儿还在陪着阿雪,听说阿雪白日受了惊吓之后,夜晚没有进食。将军不放心便一直守着。”
苏婉拿着木梳的手顿住,再度陷进沉默,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动作,速度更加迟缓了些。今夜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再不懂他,她曾经只知道他是所向披靡的姜国第一将军,风韵翩翩,玉树临风,风雅之姿响彻各国,却不喜女色。可是,她不知他还会抚琴,而且会抚世人皆鲜少听过的《九天玄舞》,玄台上他与风笑亲密相拥的那一刻,她煞感情何以堪。
他到底在寻觅谁?
侍从慌了神,眼见夜深天凉,夫人连件斗篷都没有披,只着了件单衣便出去了。下人赶忙拿起衣服追了出去,却见苏婉一路去了阿雪专门休息的地方。那里灯光通明,女子在门外踌躇片刻,启门进去。下人匆忙跟随过去,少正商已经将人纳进臂弯中,挑起尖巧的下巴怜惜问:“怎么穿得这样少?”
苏婉细细斟酌他面上颜色,看到浓重的关切之意,一颗心似是沉下许多,不再像先前那样焦灼难耐。
垂眸看向阿雪,暗自松气:“听说阿雪今晚没有进食,我放心不下,一个情急便跑过来了。”
少正商勾着头不讲话,视线打在她脸上,眼中却又似空无一物。此刻下人已经抱着苏婉的斗篷进来,他顺势扶正她:“回房休息吧。”
一前一后离去的三人在雪地上倾斜出修长的影子,月光下恍惚重叠,接着消失在名为‘青松园’的院落。
风夭夭真是没想到,一只狗竟能享受如此高的待遇,从外观装修风格来看,又怎会看出是一只狗下榻的地方呢。如是想着,一只手已经推开房门,阿雪起初无精打采的趴在专门打造的小床上,松软的床垫厚厚一层,委实一只纨绔的狗。风夭夭还在感叹,阿雪猛一振奋,已经飞奔进她的怀里。这一次风夭夭不再推却,今日它拼死相救,确实打动了她。蹲下身子,轻拍上它的头,絮絮念叨:“听说你没好好吃饭,怎么?真是白日受到惊吓了?我来给你瞧瞧。”